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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们饭馆斜对面，原来那个五金店，是不是要往外出租？”
李干事脸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
他扶了扶眼镜，说话有些犹豫：“小许，你这消息可真快。那铺子是空出来了，街道正准备把它租出去。”
许辰感觉事情不简单。
他没有显露出来，继续问：“李哥，那正好，我想把那铺子盘下来，扩大一下经营。您看，这手续该怎么走？”
李干事面露难色，他叹了口气，把声音放低：“小许，这事儿有点麻烦。按理说你这饭馆开得好，给我们街道长脸，上次还帮我们解决了贾张氏那个老大难问题，这铺子优先租给你，是应该的。”
他停顿了一下：“可是，地安门饭店的孙经理，昨天下午也来找过我了。人家也是看上了这个铺子，想开个便民食堂，而且明确表示，愿意出比市场价高两成的租金。”
国营饭店。
高两成的租金。
许辰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跟财大气粗的国营单位比钱，自己一个体户，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李干事看着许辰沉默下来，也觉得有些不好办，他想了想，说：“小许，你也别急。孙经理那边是国营单位，但你这边也是咱们街道的明星个体户，我也不好直接回绝谁。”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你们两家，回去各自写一份详细的承租方案，把你们的经营计划、能给街道带来什么好处，都写清楚。下周我们开会研究，谁的方案好，我们就把铺子租给谁。当然，租金也是一个重要的参考标准，说白了，价高者得。”
比谁出的钱多，自己肯定输。孙胖子为了挤垮自己，绝对舍得花钱。
硬拼是下策。必须想别的办法。
许辰没有立刻答应，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像是随便聊天一样换了个话题：“李哥，最近街道的工作挺忙的吧？我听说，上面又下了新指标，要求解决待业青年的安置问题？”
李干事一听这个，脸上的愁容更重了，他用力叹了口气：“哎，别提了！可不是嘛！厂子效益不好，不招人了，好多年轻人中学毕业就闲在家里，天天在街上晃荡，惹是生非，成了大问题。上面天天催，我们这头发都快愁白了，哪有那么多岗位给他们安排。”
许辰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放下茶杯，看着李干事，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李哥，如果我能帮您解决一部分这个难题呢？”
“你？”李干事愣住了。
“对，我。”许辰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每个字都很清楚：“只要街道能把那个铺子租给我。我承诺，在这次扩店之后，除了我自己的伙计，我愿意从咱们街道的待业青年名单里，额外再招收三个人，解决他们三个人的正式工作岗位。”
“而且，我保证给他们开的工资，绝对不比国营单位的正式工低！”
这个条件一说出来，李干事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许辰。
解决三个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
这不是小事。
这对于正为此事发愁的街道办来说，是解决了天大的难题，是能写进年终总结报告里，实实在在的功劳。
跟这个比起来，孙胖子那多出来的两成租金，根本不算什么。
“小许！你说的可是真的？”李干事一把抓住许辰的手。
“说话算话。”许辰平静地回答，“我们可以把这条写进租赁合同里。”
“好！好！太好了！”李干事的态度完全变了，他脸上全是笑容，用力拍着许辰的肩膀，“小许啊，你放心！你的这个方案，我们一定会‘重点考虑’的！你先回去等消息，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许辰知道，这事儿成了。
他笑着跟李干事道了别，走出街道办事处的大门。
可他刚一出门，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正好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车上下来。
正是地安门饭店的经理，孙胖子。
他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亮，手里还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条烟和两瓶好酒。
孙胖子一下车就看到了许辰，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轻蔑和得意的神情。
在他看来，许辰这个年轻人，也想跟自己抢铺子，简直是笑话。
他昂着头，挺着肚子，从许辰身边走过，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说：“哟，这不是许老板吗？也来办事啊？”
许辰看着他那个样子，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是啊，孙经理，也来办事儿。”许辰点了点头，话里有话地说道，“不过我办完了，您请便。就是不知道，您这趟，会不会白跑。”
孙胖子的脸色僵住了。
他看着许辰，说：“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不过凡事都要量力而行，别自不量力，最后吃了亏，那就不好了。”
在他看来，自己代表的是国营单位，手里拎着礼物，背后有钱，跟自己抢铺子，这小子是疯了。
“多谢孙经理关心。”许辰的笑容更明显了，他上前一步，凑到孙胖子耳边，用不大的声音说：“不过这铺子，我恐怕是要定了。您那烟酒，还是留着自己喝吧，别到时候钱花了，事没办成，心里难受。”
说完，他不再理会孙胖子难看的脸色，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吹着口哨，骑车走了。
孙胖子指着许辰的背影，身体抖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哼了一声，拎着东西走进了街道办的大门。
两天后。
街道办的通知下来了。地安门胡同14号铺面，经过研究，正式租给许氏私房菜馆的法人代表，许辰。
消息传到地安门饭店。
孙胖子的办公室里，一个搪瓷茶杯被他摔在地上，碎了。
“为什么？”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嘴里重复着这句话，“我出的租金比他高三成！李干事怎么想的？”
旁边的副手递过来一张纸。
“经理，这是理由。”
孙胖子抢过纸，当他看到“解决三名待业青年正式工作岗位”这行字时，他不动了。
他明白了。
他跟人家比钱，人家直接解决了街道最头疼的问题。
解决就业，这是功劳。跟这个比起来，他多出的那点租金，什么都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