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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耻辱感涌上心头。
“都回去吧。”许辰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听不出喜怒，“今天晚上八点，所有人，到食堂开会。”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工人们松了口气，一个个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办公室。
王铁柱没走，他看着许辰，嘴巴张了好几次，想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辰哥，这事……这事都怪我。”他最终还是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是我没盯好，我……”
“不怪你。”许辰打断了他。
许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片崭新的厂房，眼神深邃。
“是我太想当然了。”
许辰本以为，有了设备，有了人，就能生产出合格的产品。
他忘了，这个年代，经验比机器更宝贵。
那是些在日复一日的操作中，用无数汗水和废品喂出来的手感和判断力。
这些，都不是图纸能画出来的。
王铁柱看着许辰的背影，心里更没底了。
他宁愿许辰大发雷霆，把他臭骂一顿。
现在许辰这样不声不响的，才最吓人。
……
夜。
工地的临时食堂里，灯光昏暗。
三十多个新招来的工人，全都坐得笔直，食堂里安静得可怕。
没有人交头接耳，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忐忑和不安。
他们都在等着宣判。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已经在盘算着，要是被开除了，这个月的工钱还能不能拿到。
“吱呀——”
门被推开。
许辰和王铁柱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身体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许辰径直走到最前面，目光扫过底下那一张张年轻又惶恐的脸。
“我知道，大家今天心里都不好受。”
他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百分之五十二的报废率，这个数字，说实话，比我预想的还要差。”
底下的人，头埋得更低了。
钱狗蛋的脸，火辣辣的疼。
“但是。”
许辰话锋一转。
“我今天把大家叫来，不是为了追究责任，也不是为了开除谁。”
嗯？
所有人都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开除？
许辰看着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厂里要实行一个新的制度。”
“师徒制。”
“我会从京州总厂，调来六名技术最好、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
“他们每个人，会带两到三名徒弟。”
“从最基础的识图，到机床的每一个按钮，再到不同材料的手感，他们会进行为期三个月，手把手的教学。”
食堂里，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从京州调老师傅过来？
还手把手地教？
这……这是何等的大手笔！
他们这些人，就是一群泥腿子，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
王铁柱也愣住了，他完全没听许辰提过这个计划。
“辰哥，这……”他刚想说话。
许辰却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消息。
“为了让老师傅们能尽心尽力地教，我决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这三个月里，每位从京州来的师傅，他们在总厂的工资奖金福利照发，我们河北分厂，每个月，额外再给他们发放——”
“五十块钱，带徒补贴！”
“轰！”
整个食堂，瞬间炸了锅！
五十块！
五十块钱！
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一个普通正式工人，辛辛苦苦干上两个月，不吃不喝才能攒下的钱！
现在，许厂长竟然拿出来，当成一个月的补贴，发给那些来教他们的师傅？
“我的天！我没听错吧？五十块？”
“疯了！许厂长这是疯了！”
“一个月五十块，六个师傅就是三百块！三个月就是九百块！就为了教我们？”
工人们的脑子都乱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操作。
这已经不是办工厂了，这简直是在烧钱！
王铁柱站在许辰身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张着嘴，眼珠子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许辰的后脑勺，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五十块！
辰哥他……他是把印钞机搬来了吗？
这手笔，太吓人了！
王铁柱现在才明白，许辰下午说的“没有时间”，是什么意思。
许辰这是要用钱，硬生生的把时间给买回来！
许辰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他的目光，落在了钱狗蛋的身上。
他看到了那个瘦弱少年眼中，从震惊，到迷茫，再到燃起的一团火。
许辰知道，火候到了。
“当然，师傅尽心教，徒弟也要用心学。”
他的声音再次拔高。
“我在这里承诺，三个月后，所有徒弟进行统一考核。凡是通过考核，能够独立上岗，并且产品合格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
“工资，直接翻倍！”
“并且，立刻转为许氏实业的正式员工！”
如果说，刚才那五十块的补贴，是扔进油锅里的一瓢水。
那么现在这句话，就是直接引爆了一颗炸雷！
“嗡！”
所有年轻工人的脑子里，都是一阵轰鸣。
工资翻倍！
转正！
这两个词，让他们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他们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许辰。
那眼神，像饿狼看到了鲜肉！
前途！
他们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光明的未来！
只要肯学，只要肯干，就能拿到比别人多一倍的钱，就能从一个临时工，变成人人羡慕的正式工人！
钱狗蛋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他仿佛看到，白花花的大米饭，还有肥得流油的红烧肉，就摆在自己面前，只要伸出手，就能拿到！
他娘的病，有钱治了！
“许厂长！我学！”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吼道。
“我也学！死也得学会！”
“三个月！我他娘的不睡觉了！”
“谁学不好谁是孙子！”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食堂，此刻像是烧开的水，彻底沸腾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脸涨得通红，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发泄着心中的激动，也立下了自己的军令状。
王铁柱看着眼前这群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年轻人，看着他们眼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整个人都热血沸腾。
他再看向许辰。
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人，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可王铁柱却觉得，辰哥的身影，从未如此高大。
这才是真正的干大事的人！
许辰对着激动的众人，轻轻往下压了压手。
他转身对王铁柱吩咐道：“铁柱，去，帮我接京州总厂的电话。”
“现在就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