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影山河 第67章 突儿利

在关中战场，战火侵袭大周的核心地区关中平原，已经持续数月之久。

北邙三皇子突儿利率漠北4万骑兵深入关中腹地，势如破竹。

此前利用假意撤兵诱使周军出城，进行半路伏击重创周军。但随着来自京师的禁军到来，周军一直龟缩在西京城内，无论城外邙军如何变化，驻守西京的周军始终都不出城。

就这样突儿利所率的北邙骑兵在西京城外已经围困数月，同样也在等待其他战场，尤其是东路，周邙主力之间的决战，只要冀州方向的北邙主力击败周军主力，便可一路南下进军洛京。届时无论西京能否拿下，突儿利都将率军与北邙主力会合，共同进攻周国的都城。

与此同时，周国的骁骑将军魏栋派出数百轻骑出城游击，不断骚扰袭击从泾州到西京的邙军粮食运输队伍，致使邙军粮食补给出现问题，如今西京周边城镇的粮食也都夺取过，邙军的粮食也已经不多了。

突儿利发现自己的漠北骑兵被困在这关中腹地，由于蜀军迟迟无法攻入汉中，而在关中的这支北邙骑兵，依然需要压制长安一带的周军精锐部队，也是为了防范关中地区的周军前往冀州支援周军主力。

因此突儿利也无法率部前往汉中，或者其他地方开辟新的战场。

此次西路的北邙骑兵并未携带大型攻城武器。而在关中腹地，包括西京长安在内几个重要城池的城墙防御极强，很难攻取。

尤其是此前依靠突儿利的计策试图夺城，就差一点就要成功，可惜最终还是未能拿下西京长安这个关中地区最重要的城池，令邙军大为沮丧。

而另一边，一直期盼的西蜀援军也始终无法突破阳平关，攻入汉中。导致突儿利部孤军深入，十分被动，军中的粮草和物资已经开始短缺。

突儿利无法理解蜀王为什么不派西蜀名将，益州侯司马恪领兵攻打汉中。正如他一直无法理解他的父皇为何不派他率领东路大邙主力军南下攻打冀州。

在突儿利看来，明明蜀国有名将可用，在如此关乎天下大势的关头，蜀王竟然不派名将出征，却让平庸之辈领着10万蜀军在阳平关消耗数月而无果。

他遣使催促蜀王司马晟临阵换将，结果也毫无回音。如今要想继续围困西京，那就必须要解决粮食问题。

突儿利将目光锁定在了西京西面200里外的重镇岐州，派出去的探马回来也禀报岐州城墙不高，守军也就只有寥寥数千人，但粮草、物资装备丰富。

当下突儿利命北邙骑兵继续围困西京，自己亲率1万精骑急行军，一日一夜便抵达岐州城外。

见此地城墙果然不高，使用攻城钩子便可攀爬上去，突儿利命骑兵稍作休整后，准备攻城。

一大队漠北精骑突然出现在岐州城外，以松散队形成雁翅状奔袭到城下，向城墙上守军进行连续射箭。

突儿利所率的北邙精骑来自漠北草原，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善于骑射。骑兵在马鞍左右两侧各挂一个箭袋，ā连续骑射，射完之后，迅速撤离。

同时后面又是一批骑兵奔到城下向着城墙上一字排开骑射，继续进行连续射箭，没有留下多少衔接空隙时间，在一轮轮箭雨压制下，城墙上的守军倒下一大片，几乎无法组织起像样的回射。

突儿利亲率自己的卫队飞驰来到城下，拿起弓箭，从箭袋里取箭矢，挂弦，对着城墙上残存的守军就是一箭射中，一气呵成。

在连续多轮的骑射之后，见城墙上已无多少守军身影，突儿利命骑兵下马，使用铁钩挂到城墙上，攀爬上去。

没多久，北邙士兵便攀登上城墙，不久以后城门打开，突儿利率骑兵杀入岐州城中，占领城池，夺取岐州城内的粮仓和大量的武器、盾牌、箭矢，甚至还有攻城梯和攻城用的冲车等装备物资。

突儿利见此次夺取岐州，收获颇丰，下令将缴获的粮草和武器装备运送至西京郊外的军营。如今这也只是解决军中粮草问题，此次诸国联手攻周，最终还是要看冀州方向战况进展。

但是突儿利此刻已经等不及了。

尤其是来自冀州的最新战报传来，大周的镇国公主率周军主力解围邺城后，突然攻下定州，突儿利已经感觉到冀州方向的周军主力试图铤而走险。

而此时大邙军队围困西京已有数月，他认为西京城内的周军，此刻应该粮草将尽，守城的周军此刻不仅陷入困顿，战斗意志更是薄弱。

毕竟西京长安是大周的重要城池，人口众多，光靠城内的粮食撑不了多久，更何况已经围城数月。

突儿利从岐州等地带来了一些简易的攻城梯子，飞索，甚至还有冲撞车。在经过改装之后，一切准备妥当，他决定对西京长安进行一次攻城行动。

突儿利派出漠北精骑，在城外轮番对西京进行骑射，由于西京城坚墙高，骑射对守城士卒威胁并不大，只能起到干扰。

但突儿利派出骑兵日夜进行骑射骚扰，令守军不得安宁。

此时，在西京城内，也确实遭遇粮食危机。

西京长安一直是大周在关中最重要的城池，北邙大军入侵关中，关中各地的大批百姓纷纷涌入长安城躲避战火。

虽然长安原本粮食储备充裕，但城内军民众多，尤其是在面对持续数月之久的围城，城中储备的粮食也已经所剩无几。

然而周军不敢贸然出城决战，一旦出城，正中突儿利下怀，此前惨痛的教训，他们深知根本无法和战斗力强悍的漠北骑兵进行野战。

为了优先保障守军的粮食供应，西京守将魏栋和韩改之不得不下令对全城百姓进行食物配给，从一日两餐，到城内百姓按户数只能一日一餐。

但如果继续被围城，即便这样的供给，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即便是守军的粮食供应都将会缩减，更不用说对城内百姓了。

但即便如此，无论是守军还是城内百姓，也都愿意坚守城池，抵抗邙军入侵。

“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西京！”

骁骑将军魏栋望见城内已经出现饿死的百姓，忍不住痛哭道。

这一夜，北邙骑兵再度在城外对着守城士卒骑射，已经一连好几天，日夜都会有骚扰。守城将士们也都见怪不怪。

但这一夜，似乎又不一样，往日北邙骑兵连续骑射几波就撤离，但今夜，邙军的攻势似乎不一样，大批骑兵不间断的连续骑射。

突儿利率大军就在西京城外，他下令趁着黑夜，士卒们携带简易的攻城梯，飞索冲向城墙，同时将从岐州缴获的冲撞车由重甲骑士下马携带大盾组成盾墙，由重甲士卒推着冲撞车冲向西京城门。

此役，他让漠北精骑和重甲铁骑，下马做步兵进行攻城，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就此一战，要么成，拿下长安，要么失败，继续围城，等待定州城外周邙主力决战结果。

但突儿利不是一个甘心等待的人，他要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如果此战能拿下长安，将会极大的改变整个天下和各地战场的格局。

将自己宝贵的骑兵做步兵攻城用，无疑冒着巨大风险，因此突儿利并没有出动太多人，他相信兵不在多而在精，只是挑选5000精锐士卒在箭矢和黑夜的掩护下参与攻城。

“邙军攻城了！”

城墙上瞬间击鼓声，战斗声大作，骁骑将军魏栋，征东将军韩改之听闻，立即带领城内守军赶赴城墙上。

“快去城墙，一定要守住长安城！”

魏栋手持环首刀带领士卒们冲上城墙作战。在城外北邙骑兵不间断地骑射掩护下，此时已经有不少邙军攀登上城墙。

“有冲撞车！快去射箭！别让他们靠近城门！”

韩改之持长枪杀死一名刚登上城墙的北邙精兵，对城墙上的守卫们喊道。

城墙上的守军向冲撞车射出大片箭矢。

然而，普通的箭矢根本无法阻拦和穿透由坚木制作的冲撞车向城门口推进。邙军的冲撞车前有持大盾的重甲步卒组成盾墙防护，后面推冲撞车的也是手持大盾顶在头上的重甲精兵。

“砰！”

邙军冲撞车的撞锤头部是由铁片包裹的冲角，穿透力和破坏力极强。在由盾墙防护的士卒操作下开始撞击城门。

只要冲撞车攻破城门，漠北骑兵便可攻入西京！

城墙上的北邙士卒，届时也可以从城墙上杀入城中，周军在城墙和城门之间无法同时相顾。

突儿利和他身后的数万漠北骑兵已经整装待发，拔出手中大刀，拿下西京长安就在此刻！

“砰！”

“砰！”

冲撞车仍在不停的撞击城门。

情况危急，征东将军韩改之急忙喊道：“快点火！用点燃火的箭矢射向冲撞车！”

顶着城下邙军不断骑射，城头上的周军向邙军的冲撞车射出一片火箭，城墙外箭矢之火漫天，照亮着这场关乎两军将士命运，生死攸关的城池攻防战场。

尽管点燃火的箭矢不断的射向冲撞车，但邙军的冲撞车顶部由木质屋顶防护，上面覆湿泥防火，点燃箭头的火矢对冲撞车依然威胁不大。

城门口传来又是“砰”的巨声。

与此同时，大批身着重甲的邙军精锐已经攀上城墙。

还在与敌军厮杀中的骁骑将军魏栋见状，急忙对着韩改之大声喊道：“城墙上有我顶着，韩将军，你快去守护城门！”

征东将军韩改之带领一队全副武装，身披重甲的禁军侍卫奔赴城门口。

虽然西京城门极为坚固，但眼见城门不断地被冲撞车撞击，此时已经被撞出一个不小的口子，众将士皆惊。

一旦城门被攻破，外面数万漠北铁骑将蜂拥而至，西京长安恐将失守。

眼下，是在城门口列阵应敌，等待城门被攻破后敌军涌入，还是……

韩改之看向身后的禁军侍卫，此刻他说道：“有没有英雄好汉，随我出城毁掉冲撞车！”

“吾等皆为沈将军部下，愿追随沈将军遗志，誓死守卫西京！”禁军侍卫皆喊道。

“好，后面的将士快去找些坚硬木板准备修缮城门，有不怕死的取些火把，随我出战！”

韩改之手持长枪击杀城门口试图钻进来的邙军，此刻城门被撞出一个洞，正好可容纳一个人钻入。

韩改之一马当先钻入洞口，冲出城门外，刺向门口手持大盾的北邙重甲武士，身后的禁军侍卫看得都为之战意激昂，纷纷从洞口钻入城外，与北邙持盾重甲武士厮杀。

这些都是禁军中的武艺高强的精锐侍卫，各个都是以一挡十的勇士，即便是面对训练有素装备铁甲的北邙重甲武士，也丝毫不落下风。

韩改之和禁军将士们连续击杀数名北邙重甲武士，周围这些北邙武士，各个都是精锐，即便是他也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快点火，焚烧冲撞车！”

他和冲出来的那些禁军侍卫在城门口奋力抵挡住北邙重甲武士，就是为了给毁掉冲撞车提供时间。

将士们使用重锤，斧头来破坏和捣毁冲撞车的主体结构和撞锤。并且找来易燃的油脂，“金汁”浇向冲撞车，用火把点燃整个冲撞车。

顿时城门口燃起大火。

“杀！”

突儿利见冲撞车竟然被点燃，愤怒不已，手持长刀，策马率军冲向城门！

如今城门已经留下一个破洞，只需要攻入城门口，将洞口破开，便能攻入西京。

“将军你快回去吧，这里有我们挡住！”

城门外奋战的数名禁军侍卫对征东将军韩改之说道。

“不，要回大家一起回！”

韩改之奋力抵挡北邙武士的进攻，跟随出来的禁军侍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来不及了！快，护送将军回去！”

韩改之被两名禁军侍卫扛着送回城门口，侍卫将其推入城门洞口中，对着里面的守军说道：“快！用木板封住城门，敌军就要冲过来了！”

韩改之此刻已经眼睛已经红了，看着外面突儿利率领北邙骑兵已经冲向城门口，不禁哭喊道：“快封城门！”

说罢，他和城内的侍卫们一同扛来坚木板加固城门，而留在城外的那些禁军侍卫依然在外面与邙军誓死奋战。

此时突儿利已经率军赶到城门口，手持长柄环首刀，奋力斩杀那些焚烧冲撞车的周国精锐侍卫。

是他们毁了他进入长安的梦想！将他们全部杀了都不足以弥补自己的遗憾。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骁骑将军魏栋已率领着禁军精锐将攻上城墙的北邙精兵一一杀死击退。

城墙上遍地都是两军精锐的尸身，一方是大周禁军为守卫西京长安，一方是北邙精锐骑兵下马做为重甲步兵攻城。

两军都是精锐对上精锐，都是两国的勇士，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徒，没有一个是可以被轻松击败。

这是一场惨烈的城池攻防战。

看到北邙大军已经涌入城下，魏栋忙喊道：“射箭，箭矢点火，射火箭！”

守城的周军将士将浸油的箭矢点火后射向城下的邙军。

黑夜中，成百上千点火光，齐射向邙军，将城门外照得火光冲天。

“三皇子殿下，攻城的5000精兵已经全部溃败，是否下令继续攻城？”

贴身侍从拓跋翰策马赶来通报。

突儿利望向已经被堵住缺口的城门，看向大片邙军骑兵被火箭射中，全身燃起。

心知倘若再强攻，己方损失只会更大，这些士卒都是自己的骑兵精锐，他无法也不能再让他们白白送死了。

“撤！撤军！”

随着号角声吹起，北邙骑兵转瞬之间便撤出周军攻击范围，速度之快，也同样令守城的周军将士们瞠目。

如此训练有素，动作协调的撤军，也让他们明白，此次攻城的失利，对攻城的邙军并未造成致命影响。而此战，守城一方也同样付出惨重损失。

魏栋和韩改之度过这惊魂一夜，倘若没有之前车骑将军沈约带着禁军前来救援守卫西京，依靠原先的长安守军，是万万挡不住北邙精锐的攻城，但即便如此，此战也有数千精锐阵亡。

第二天太阳升起，突儿利策马望向昨夜大战后的西京长安。

功亏一篑！他终究还是未能拿下西京。

突儿利下令全军休整后，继续围城，此战，再一次暴露了北邙骑兵攻城的弱点，尤其是面对西京这样的城防体系。

如今他也只能等待定州城外，大邙与周军主力之间决出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