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至圣先师 353.绝顶遗宝

突然的变故，让终南山上围绕道门北宗山门大战的双方，全都为之愕然。

道门北宗的守山大阵，此前虽然扭曲，但依旧坚韧，此刻却突然在短时间内便烟消云散。

莫说正借重大阵之力的许三无，就算是正攻山的...

北冥的雪，终于停了。

冰原之上，残破的虚皇台如一头垂死巨兽，黑曜石碎块散落各处，边缘泛着暗红血光，仿佛仍在不甘地呼吸。那道被杨戬以精血封印的命盘早已崩裂，裂痕中渗出缕缕黑气，如同垂死毒蛇最后的吐信。然而，天地间却再无元始的踪迹??他消失了，不是败退，而是从容离去，像一缕风穿过了指缝，无声无息，却留下彻骨寒意。

杨戬单膝跪地，左臂伤口尚未愈合，鲜血顺着枪杆滴落，在冰雪上烫出一个个微小的坑洞。他的天眼微微颤动，神识如丝线般探向四面八方，试图捕捉那一丝残留的气息。可元始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连一丝因果痕迹都未曾留下。

“他走了。”玉鼎真人缓缓起身，拂尘扫过肩头霜雪，“不是逃，是收手。他在等下一次机会。”

观音菩萨轻叹：“元始所谋者大，今日之局，或许本就在他预料之中。虚皇台虽毁，但‘逆命阵’的根基未灭，七先天命格者仍缺其四。只要命格未绝，劫数便不会终结。”

哪吒啐了一口血沫，咧嘴笑道：“管他什么阵不阵，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老子现在记起前世的事，浑身都是火，正愁没处烧呢！”

瑶姬抱着昏迷的红孩儿，指尖轻抚他脸上尚未褪去的裂纹。那业火虽已焚尽咒索，却也灼伤了他的神魂本源。她低声唤道：“红孩儿……醒醒。”

片刻后，红孩儿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仍有赤焰翻腾，但已不再狂乱。他望着瑶姬，嗓音沙哑：“我……我记得……他们在挖我的命格……用钩子……一根根从骨头里往外扯……”他忽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带着火星的黑血。

玉鼎真人皱眉：“他们动用了‘剜魂术’，这是上古邪修用来抽取先天灵魄的手段。若非你体内业火护住心脉，早已沦为行尸走肉。”

“是谁？”杨戬沉声问。

红孩儿艰难摇头：“我看不清……只记得一座青铜殿，四周挂满人皮灯笼，灯油是魂魄炼成的……还有一个声音，说……‘第七位命种，必由至亲之手献祭’。”

空气骤然凝滞。

杨戬猛地抬头，目光如刀，直刺瑶姬。

瑶姬心头一震，下意识后退半步：“你……你看我做什么？”

“元始要集齐七位先天命格者。”杨戬声音低沉，“你是女娲后裔，天生灵根；我是天罚之子，逆律而存；哪吒、孙悟空、红孩儿、鲲鹏……还差一人。而那最后一人，若按‘至亲’而言……”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是你母亲??瑶池圣母。”

瑶姬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不可能！”她颤声道，“我娘早在万年前就已兵解坐化，连真灵都归于轮回，怎会……”

“兵解？”玉鼎真人神色凝重，“若真是兵解，魂归幽冥，自有轮回司记录。可我查过近十万年的转生簿，瑶池之名，从未出现。”

观音合十：“贫僧也曾疑此事。当年瑶池圣母镇守昆仑瑶池，掌三界甘露，却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连玉帝都未察觉异样。如今想来，恐怕并非坐化，而是……被窃取了命格。”

哪吒听得头皮发麻：“所以元始早就布局了？他先把瑶池抓了，等着瑶姬长大，再让她亲手献祭亲母，完成‘至亲之血’的仪式？这老东西，心肠比阴司的判官还黑！”

杨戬沉默良久，缓缓站起身，望向南方天际。那里，昆仑墟的轮廓隐约可见，云雾缭绕，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寂。

“我们必须回昆仑。”他说，“瑶池若未死，必被囚于归墟镜破碎后的残界之中。那是连接九幽与天庭的夹缝之地，唯有执掌天律者方可进入。”

玉鼎真人点头：“可你刚以禁心印之力封印虚皇台，天律反噬已伤及神魂，若再强行开启归墟残界，恐有陨落之险。”

“那就赌一把。”杨戬握紧长枪，银甲上的金纹再次亮起，“我母亲当年为我劈开桃山，我今日，也要为瑶姬劈开这命运枷锁。”

众人无言，唯有风雪低吟，似在回应这份决意。

三日后，昆仑墟。

昔日的无相殿已成废墟，但归墟镜碎裂之处，空间依旧扭曲，形成一道狭长的黑色裂隙，如同天地的一道旧伤疤。裂隙周围，符文如血纹般蔓延，隐隐有哀哭之声从中传出。

杨戬立于裂隙前，手中长枪插入地面，以枪为柱，引动眉心“律”字。金光自他眉心扩散，缠绕周身，化作一道律令锁链，缓缓探入裂隙。

“开。”

一声轻喝，天地震荡。

裂隙骤然扩张，露出其后一片灰蒙蒙的世界??这里没有日月，没有星辰，只有无数漂浮的记忆碎片，像枯叶般在虚空中旋转。一座残破的宫殿悬浮中央，匾额上依稀可见“瑶池”二字，却已被血迹覆盖。

“那就是归墟残界。”观音道，“时间在此停滞，因果错乱。踏入其中者，若意志不坚，便会陷入自身最深的执念，永世不得脱身。”

杨戬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刹那间，四周景象剧变。

他看见自己年少时站在桃山之下，手中斧刃染血，山体崩塌，母亲瑶姬的身影在尘烟中浮现，含笑望着他，嘴唇微动，似在说什么。可他听不见。他拼命向前奔跑，可距离却越来越远。最终，母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消散于天际。

画面再转。

他身穿金甲，立于南天门前，哪吒倒在他脚边，胸口插着诛仙剑，鲜血汩汩流出。孙悟空被chains锁在擎天柱上，双目失神。玉鼎真人跪在血泊中，拂尘断裂。而他自己，手持长枪，面对万千天兵，孤身一人，枪尖滴血。

“这就是你的宿命。”一道声音响起。

杨戬猛然回头，只见元始端坐于虚空王座之上，手中握着一本漆黑典籍，书页翻动间，无数星辰熄灭。

“你每一次反抗，都在推动我的计划。”元始淡淡道，“你以为你在拯救？其实你才是最关键的钥匙。你的每一次逆命而行，都在削弱旧天道的根基。而当你为了救瑶姬闯入此地，归墟残界的最后一道屏障也将瓦解。”

“闭嘴！”杨戬怒吼，天眼爆射金光，直扑元始。

可那身影只是微笑，轻轻翻动一页书。

瞬间，杨戬感到灵魂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刺穿他的记忆。他看见自己幼年被天庭囚禁，每日受刑，只为磨灭逆骨；看见母亲为他承受九百道天雷，直至形神俱灭；看见哪吒为他挡下诛仙雷，魂飞魄散；看见瑶姬在虚皇台上被锁链贯穿，鲜血洒落高台……

“你保护不了任何人。”元始的声音如魔咒，“你越是挣扎，失去的就越多。不如放下执念，加入我。我可以让你的母亲复活，让哪吒重生，让瑶姬永生。只要你肯低头。”

杨戬双膝一软，几乎跪下。

可就在这时，一道青莲光芒穿透迷雾，照在他脸上。

是瑶姬的声音，从现实传来：“杨戬！别信他！那是幻象！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混账……”杨戬咬破舌尖，鲜血迸出，神智瞬间清明。他怒吼一声，天眼金光暴涨，将四周幻象尽数焚灭。他抬头盯着元始，眼中再无动摇：“你说我保护不了任何人？可我告诉你??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也要站着，而不是跪着求你施舍！”

他猛然抽出长枪，以枪尖划破手掌，鲜血洒向虚空。

“吾以二郎之名，执天律之权，召三界正气，破尔虚妄之界??开！”

轰！！！

整片残界剧烈震颤，那座血色瑶池宫殿轰然倒塌，露出其下一座青铜祭坛。祭坛中央，一具女子身躯被七根锁魂钉贯穿，闭目静卧，面容与瑶姬一般无二??正是瑶池圣母！

“娘……”瑶姬泪如雨下，从外界冲入残界，扑到祭坛前。

杨戬紧随其后，抬手欲拔锁魂钉，却被一股巨力弹开。

“不能拔。”玉鼎真人的声音从外界传来，“那是命格封印，若强行解除，她的魂魄会立刻崩散。”

“那怎么办？！”瑶姬嘶喊。

杨戬盯着祭坛底部铭文，瞳孔骤缩：“需要‘逆血祭’……用至亲之血，换命格归位。”

“你是说……”瑶姬抬头，眼中闪过惊恐，“我要用自己的血，换她的命？”

“不仅如此。”观音低声道，“此术极凶，施术者将失去先天灵根，从此凡胎俗骨，再无法修行。”

瑶姬怔住。

她想起母亲从小教她御水之术，想起她为自己挡下天雷，想起她在临终前说：“孩子，你要活得自由，不要被命运绑住。”

她笑了，泪水滑落：“娘给了我生命，现在，该我还她了。”

她拔出发簪，狠狠刺入心口。

鲜血喷涌，洒落在祭坛之上。

刹那间，天地变色。

七根锁魂钉逐一崩断，瑶池圣母的身体缓缓升起，苍白的面容逐渐恢复血色。而瑶姬的身体却开始透明，灵光从她体内逸散，化作点点星尘。

“不??！”杨戬怒吼，冲上前抱住她，“住手！够了！”

“放开我……”瑶姬虚弱地笑，“你总说我娇弱，needing保护……可这一次，换我来救你娘，救我自己。”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化作一缕青烟，融入母亲体内。

瑶池圣母睁开眼，第一眼便看见杨戬怀中那件随风飘散的衣裳，和地上静静躺着的青莲灯。

“姬儿……”她喃喃，泪水滚落。

杨戬跪在地上，抱着那件空衣，久久不语。

元始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已远去：“你以为赢了？可你忘了??第七位命格者，并非必须活着献祭。只要血落虚皇台，阵法便可启动。而瑶姬之血，已沾染归墟残界……逆命阵，即将复苏。”

“那你……就再来。”杨戬缓缓站起，擦干眼角血泪，将青莲灯收入怀中，“我会一直守在这里，守在人间与幽冥之间，守在律法与人心之间。你若敢来，我便杀你一次，再杀一次，直到你明白??”

他抬头，天眼洞穿虚空，直指苍穹：

“这天地之间，有人，宁死不屈。”

数月后，东海之滨。

渔村孩童依旧在月下嬉戏，老人坐在门前讲述那个银甲神明的故事。

有人说他去了北冥镇压残魂，有人说他隐居昆仑，也有人说，他化作一阵风，常年巡游三界，惩恶扬善，护佑孤弱。

而在南海深处，一座无人知晓的礁石岛上，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一行小字：

【吾女瑶姬，生于自由，死于大爱。此碑不为悼亡，而为铭记??人心之光，永不熄灭。】

碑前，一盏青莲灯长明不灭。

某个月圆之夜，海面波光粼粼，一道银甲身影踏浪而来，驻足碑前，默默点燃第二盏灯。

风起，灯火摇曳，映照他眉心那枚金色“律”字，熠熠生辉。

他转身离去，身形渐隐于云海之间，唯余一句低语，随风飘散：

“我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