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问题是警察总部或者总督府,怎么都与他这个驻守将军无关,他的任务是保护殖民地的安全。
现在殖民地安全吗?
那当然是安全的了!
而且由于王耀堂的存在,核心区域的社团冲突都大幅度降低了...
夜色如墨,屯门海边的风带着咸腥味灌进衣领。我把最后一把纸钱撒入海中,火光在浪尖跳动了几下便熄灭了。阿伦生前最爱吃茶餐厅的菠萝油,我特意带了一包放在香案旁,哪怕他知道不回来拿。“兄弟,”我低声说,“账我已经算清了,但你该得的尊重,还得继续争。”
回程的路上,手机震动不止。是阿杰发来的消息:**“林世荣辞职后第三天,去了澳门,住在葡京旁边的金龙酒店,用的是假护照。”**我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没有回复。这个人不会就此罢休,他背后站着的也不只是张维国??宏安保险的资金缺口还没补上,那位推动《物流业风险评估条例》的议员也还没收手。这场局,表面上看是我赢了,可真正的棋盘才刚刚掀开一角。
第二天一早,忠记总部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徐文康穿着洗得发白的卡其衬衫,拎着个旧皮包走进办公室时,前台差点没认出他。他剪了头发,刮了胡子,眼神不再躲闪。我把人事任命书递给他,他接过去看了很久,像是确认这不是梦。
“从今天起,你负责对外发声。”我说,“所有媒体采访、危机公关、品牌形象重塑,全都由你主导。但记住一点:你的笔只能写真相,不能做刀,也不能当盾。”
他点头:“我知道分寸。”
“还有,”我顿了顿,“我要你去查一件事??‘港通资讯’这个公司,有没有和宏安保险或立法会议员有关联?”
他眉头微皱:“那是家专门做政商情报分析的小公司,背景很杂,据说连警队内部调动都能提前知道。”
“那就去挖。”我靠在椅背上,“我不信程志明敢一个人吞四百万,他上面一定有人兜底。而这个人,才是真正想让我倒下的主谋。”
徐文康走后,阿芳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表。“哥,三号仓重建进度超前,新系统下周就能试运行。另外……”她犹豫了一下,“有几家原本终止合作的客户打来电话,想重新谈合约。”
我笑了笑:“不是他们良心发现,是看到华腾站我们这边了。”
她点头:“可深圳那边刚起步,人手不够,报关流程也有点卡。”
“找老周帮忙。”我说,“他在海关人脉广,当年我爸救过他一命,这份情他一直记着。”
阿芳走后,我拨通了深圳分公司负责人阿豪的电话,叮嘱他务必盯紧供应商名单,尤其是两家刚签的电子配件厂。“别看报价低就接单,”我说,“现在有人巴不得我在内地也栽跟头。”
挂了电话,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办公桌上那张全家福上。母亲出院那天,我把她送到了大埔的养老院,环境安静,护工专业。她说不想拖累我,可我知道,她是怕再被卷进来。每次去看她,她总笑着问:“仔啊,最近没事吧?”我每次都答:“没事,公司越做越大。”她就说:“大不大不重要,平安就好。”
平安?我心里苦笑。在这行混久了才知道,所谓平安,不过是风暴还没刮到你门前罢了。
傍晚,徐文康回来了,脸色凝重。
“查到了。”他坐下,声音压得很低,“‘港通资讯’的实际控股人叫陈启年,六十二岁,曾任廉政公署档案主管,九七年退休后转行做咨询。但他真正的客户名单里,有三个名字反复出现??程志明、立法会财经事务委员陆振邦,还有……邓天雄。”
我瞳孔一缩。
邓天雄竟然也在其中?
“不可能。”我摇头,“他和梁仲坤虽是同门,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他最近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插手保险诈骗?”
“可资金流对得上。”徐文康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张图表,“过去一年,邓天雄通过离岸公司向‘港通资讯’支付了七笔款项,总额接近两百万。名义是‘安保顾问费’,但时间点全集中在忠记投保前后。”
我沉默许久。
如果邓天雄早就知情,甚至参与策划,那就意味着??这场针对我的围剿,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多方合谋的猎杀。梁仲坤动手,徐文康造势,保险公司拒赔,政客立规,而邓天雄,则是在暗处掌控节奏的人。
他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在关键时刻推一把,就能让整个行业对我关门。
“他图什么?”我喃喃道。
“利益之外,可能是恨。”徐文康看着我,“你忘了三年前铜锣湾码头的事?你抢了他的货轮泊位合同,还举报他走私冻肉。那一仗,他赔了八百万,丢了两个董事席位。”
我想起来了。那时我才接手忠记半年,急需现金流,硬是从他嘴里撬走了华腾的运输权。当时只觉得是商场博弈,没想到,人家记了这么久。
“所以这次,他是借梁仲坤的手,完成一次‘合法复仇’?”
“没错。”徐文康合上电脑,“更狠的是,他把自己摘得很干净。所有动作都通过第三方完成,连警方目前的调查方向都没指向他。”
我冷笑:“真是老江湖。”
当晚,我独自驾车前往元朗。
那里有一间不起眼的茶楼,名叫“金源”,是邓天雄年轻时常去的地方。据线人说,他现在仍会每月初一来喝早茶,见几个老友。我不确定能不能等到他,但我必须试试。
凌晨五点半,我坐在二楼角落,要了碗及第粥,静静等待。六点四十分,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门口。车门打开,邓天雄拄着拐杖下来了,身旁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年轻人。
他老了很多,背驼了,右腿似乎受过伤,走路一瘸一拐。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我故意起身去洗手间,从他桌旁经过。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即低头喝茶,仿佛不认识我。
但我听见他对身边人说了一句粤语:“**陈琛来了,让他上来坐。**”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转身回到座位,没动粥,也没走。十分钟后,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先生,楼下有人等您。”
我跟着他下楼,后巷昏暗潮湿,邓天雄站在一辆货车旁,点燃一支烟。
“阿琛,”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你比我想象中聪明。”
“你也比我以为的更深。”我直视着他。
他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受害者?其实我们都只是棋子。真正想改规则的,是那些穿西装、戴眼镜、开会时喝矿泉水的人。我们这些踩地雷的,不过是给他们铺路。”
“所以你就配合他们,毁我?”
“我不是毁你。”他吐出一口烟,“我是给你机会看清这局。如果你倒下了,说明你不配活;如果你站住了,那就证明??你够格坐上牌桌。”
我愣住。
“梁仲坤是我徒弟,但他太急。”邓天雄缓缓道,“他想直接拿你命换钱,可真正的江湖,从来不靠蛮力杀人。而是让你自己走进陷阱,还觉得是命运使然。”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反咬一口?”
“咬啊。”他笑了,“可你能拿出证据吗?程志明被捕了,林世荣跑了,徐文康成了你的人,梁仲坤在牢里写了忏悔书??所有人都有退路,除了我。”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深邃:“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下个月,证监会将突击审查五家物流公司,忠记在名单上。理由是‘涉嫌虚报资产规模以获取超额保险’。”
我心头一震。
这是要彻底封死我的融资渠道。
“为什么告诉我?”我问。
“因为……”他掐灭烟头,“我也被人盯上了。陆振邦想拿我当替罪羊,把洗钱的事栽给我。如果我们俩都倒了,他们才能安心分赃。”
“所以你想联手?”
“不。”他摇头,“我只是提醒你??别以为赢了一场,就赢了整盘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说完,他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我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回到公司已是上午九点。我立刻召集核心团队开会。
“启动B计划。”我对阿杰说,“所有财务文件重新审计,尤其是近三年的投保记录和货值申报。我要每一笔都有原始凭证。”
“同时,”我转向徐文康,“联系《明报》和《南华早报》,准备发布一组专题报道??主题是‘中小物流企业如何应对不合理监管压力’。把我们这次的经历包装成行业困境,争取舆论支持。”
“深圳那边加快进度,”我又对阿豪说,“下周我要亲自过去,见三家关键供应商。我们必须摆脱对港岛单一市场的依赖。”
散会后,我拨通了一个十年没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五声,终于接通。
“喂?”一个苍老的声音。
“爸的朋友,周叔吗?”我说,“我是陈琛。”
“哦……船厂老陈的儿子?”他语气惊讶,“听说你现在做得不错?”
“还活着。”我说,“但我可能需要您帮个忙??我想见见您在廉政公署的老同事,特别是管金融犯罪调查的。”
他沉默片刻:“你惹上大麻烦了?”
“不是我惹的,是有人非要我倒。”
他又静了几秒,然后说:“明天下午三点,湾仔咖啡园,我带你见个人。”
挂了电话,我望着窗外高楼林立的中环,忽然想起母亲的话:**“人在低处时,看得最清谁踩你脚;人在高处时,才知谁真伸手拉你。”**
我现在算高处吗?恐怕还没到。
但至少,我已经学会了??不靠拳头,不靠仇恨,而是靠信息、耐心,和一次次在悬崖边转身的冷静。
三天后,我在湾仔见到了那位廉政公署前调查主任。五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慢条斯理。
“你说的这件事,我们确实在关注。”他啜了一口咖啡,“陆振邦最近动作频繁,不仅推动新规,还在拉拢几位独立会计师,准备成立所谓的‘物流诚信联盟’。”
“听起来像公益组织。”
“实则是黑名单。”他冷笑,“一旦被列入‘观察企业’,银行就会收紧贷款,保险公司提高保费,客户也会动摇合作意愿。”
“忠记会被列进去?”
“几乎肯定。”他看着我,“但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做一个试点??公开全部运营数据,接受第三方监督审计,我们可以把你打造成‘合规典范’,反过来瓦解他们的道德高地。”
我笑了:“所以,你们也需要一个标杆?”
“聪明人不用多说。”
“我可以答应。”我放下咖啡杯,“但有两个条件:第一,所有调查过程必须透明,不能变成政治工具;第二,若发现任何内部**,无论涉及谁,都要依法处理。”
他伸出手:“成交。”
一周后,忠记成为港岛首家自愿接受廉政公署商业诚信评估的私营物流企业。新闻发布会当天,徐文康站在台上,声音坚定:“我们不怕查,因为我们从未做过亏心事。”
台下掌声雷动。
当晚,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你赢了这一局,但游戏才刚开始。”**
我没回,只是把手机放进抽屉,走到窗前点燃一支烟。
远处,忠记仓库灯火通明,新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像一只永不闭合的眼睛。
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
可我也知道,只要我还站着,只要我还敢亮出底牌,这场江湖的游戏规则,就由不得他们单方面定义。
没人比我更懂港岛江湖。
因为它从来不是靠暴力称王,而是靠活得比对手更久、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