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地告诉你,方媛是一个没有价值的女人,我不需要没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在我依旧能对你保持耐心之前,你最好做出正确的决定。”
“何况,不管你有多恨我,也没办法改变你的季,是季行城的季。”
“砰——”季知野将桌上的茶壶一扫,陶瓷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茶水飞溅,巨响顿时吸引来了众多黑衣保镖将他团团围住。
季知野恨不得拿起桌上碎的那片陶瓷碎片,狠狠割开季行城的喉咙,让他也尝尝慢慢迎接死亡的痛苦。
“你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真想杀了你给我妈陪葬。”
只看见季行城的脸逐渐染上郁色:“你大可以试试,能不能杀了我。”
季知野沉默片刻,压抑着,最终离开了。重重的摔门声响彻天际,仿佛连带着墙上的白灰都要被震下抖三抖。
在脱离出这片几乎让他窒息的地方时,季知野终于如释重负地卸下力,紧绷的肩膀骤然下塌。他冲出宴会厅,手指下意识紧紧抠着门,在嗅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时终于不堪重负地吐了出来。
季知野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吐都吐不出来一星半点,只有发涩的苦水胆汁。
那股久挥不去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萦绕在鼻间,几乎要让季知野快窒息了,顺带着四肢逐渐疲软,险些踉跄栽到地上去,突然一只手牢牢扶住了他的臂弯。
淡淡的烟草味涌上来,冲淡了记忆里那股鲜血的味道。季知野红着眼睛看向搀扶着他的那只手臂的主人,是祁越。
祁越大抵是热了,西装外套脱下挂在臂弯里,一手牢牢搀着季知野,垂下眼静静俯视着他,单眼皮让他看着格外冷淡。
“不开心。”祁越轻声道,是个肯定句。
在祁越开口的那一瞬间,季知野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只觉得那一瞬间的自己心头胀胀的,很酸很涩。
“季知野,我送你回家。”
季知野就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扶着大门的姿势,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又一会儿,直到自己终于慢慢回归于平静才站了起来。
祁越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臂,手心的温度透过他的薄款卫衣往里渗透。
他口腔内还在发苦,胸口疼得厉害,眼神有些散。
方才已经决定拉回理性,与祁越保持距离的季知野,在这样一个瞬间,忍耐不住想要为自己寻求一份慰藉。
“祁越,我可以抱你吗?”
祁越没有说话,面色平静,却微微颔首。季知野身上那股独特专属的气味铺天盖地地朝祁越涌来,那似乎是洗衣液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慢慢与他身上的烟草味混合融为一体。
季知野不像普通人之间的抱法,而是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祁越的腰上,双臂缓缓收紧,整个头低低垂下,将脸埋入祁越的肩窝。
渐渐地,祁越感受到了自己肩膀处的衬衫被热泪浸湿。而眼泪的主人却没有抽动一下,光是依靠着一个人的肩膀,就已经无声流了很多眼泪。
在这一次,祁越才更加清晰清楚的认识到眼前这个表象沉稳却又性格乖张的季知野,也仅仅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男大学生。
似乎没有人对他好,以至于连祁越都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却被季知野定义为对他很好。
祁越抬起手,力道极轻,宛若羽毛轻轻飘过般触摸了下季知野的头发。“我的衬衫湿了。”他无奈道。
季知野眼睛闭着,贴在祁越那片湿濡的高级定制衬衫上,手上抱着他腰的力道不减反增,他沙哑着声音,略显疲惫地说着:“我不想回家,我想去看看我妈妈。”
第十六章
抵达墓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秋夜冷风一吹,竟然下起了毛毛雨。
祁越操控着刮雨器,将前挡玻璃上的水珠擦拭殆尽,他踩了刹车,停在墓地周遭。
这边的墓地算比较偏僻,荒得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祁越默默拿出了保时捷车上配备的雨伞,撑开走到副驾驶车门边上。
季知野打开门走了出来,泥点子溅了两滴在裤腿上。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祁越便撑着伞在他旁边跟,直到季知野走到一块墓碑前堪堪站定。
他分外出神,静静盯着墓碑上那张方媛年轻时候的照片,像是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季知野伸出手,半个身子探出伞外,手指轻轻触碰在了那张冰冷的照片上,雨珠顺着指尖往下滑,敲打着他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
祁越扫了两眼季知野:“你和你妈妈眼睛长得很像。”
纵然墓碑上的照片是黑白的,祁越还是能看出来方媛的瞳色较常人浅一些,也是典型的深邃眉眼,乍一看有些像少数民族,或许是季知野的样貌基因融合得太好,以至于在他身上很难看出方媛那股特别的感觉。
“我们的眼睛颜色都比较浅。”季知野看着方媛照片上的眼睛,平静地说着。
“漂亮。”祁越语气淡淡地评价着。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深夜中令人发冷的秋风,裹挟着细雨,凌乱飘着打在人的身上。
祁越半边身子被冰冷的雨丝淋湿,徒徒生出几分秋日的寒来,天气预报似乎说今天深夜会降温。
季知野依旧挺拔站立在墓碑前,背脊挺得很直,像是在站军姿一样一丝不苟。他灰色的运动裤上被溅了好几滴泥点子,灰色套装卫衣上也被雨点晕成较深的颜色:“走吧。”
祁越听着他的话,跟着他一起再度出了墓地,回到了温暖干燥的车上,他在坐上驾驶座后的第一件事,是又抽了一根烟出来递给季知野。
意思不言而喻。
季知野接过,却只是把它虚虚窝在掌心里。
汽车发动的声音逐渐响起,混杂着雨点敲打着水泥地的声音。
季知野只觉得很疲乏,眼眶酸胀干涩,连眨了几下试图润下眼睛都是徒劳,他呼吸缓慢,静静开了口:“祁越,我是不是真的病了。”
祁越没说话。
“我刚刚和季行城起了冲突,那一刻我真的想和他同归于尽。”季知野轻笑了下,声音甚至有点寒,他头抵靠着车窗:“只要一想到我妈妈的死,我就忍不住发抖,想吐,那个场景会成为我这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我越来越冲动,越来越喜怒无常,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没法儿完全控制。”
“季知野,这不是病,你只是稍微有一些控制不好情绪。”祁越叹了口气。
“如果爱和维护也算一种病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都已经无药可救了。”
“你爱她,她会很高兴的。”
季知野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前方幽黑的道路上,一盏盏昏黄的路灯从车窗边上闪过,淡淡的光时不时透过车窗钻进来映在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