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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见妖否? 第十八章 一个大胆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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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3妖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5-12-02 17:53:23 来源:源1

第十八章一个大胆的念头(第1/2页)

意识在冰冷与窒息感中沉浮,花见棠感觉自己像一块被狂风撕扯的破布,在滔天巨浪里反复抛掷。咸涩的海水灌满了她的喉咙,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要被灼烧殆尽。四肢早已冻得失去知觉,唯有怀中那个小小的、紧紧攥着她衣襟的温热躯体,还在提醒她——不能松手,死也不能松手。

就在她力气即将耗尽,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意识快要沉入黑暗的刹那,后背猛地撞上了什么坚硬粗糙的东西!剧烈的疼痛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是……礁石?!

求生的本能如同沉寂的火山般爆发,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扒住那块凸出海面的黑色礁石。冰冷的岩石棱角划破了她的手掌,鲜血在海水中晕开淡淡的红色,但她浑然不觉。借着下一个浪头推涌的力道,她艰难地拖着怀里的小白,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向上攀爬,指甲抠进岩石的缝隙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终于,在又一个巨浪袭来之前,她带着小白爬上了相对平缓的礁石区。脱离海水的瞬间,冰冷的海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刮在湿透的衣服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花见棠瘫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咳嗽,吐出呛进肺里的海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她顾不上休息,第一时间看向怀中的小白——小家伙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显然是因为力竭加上惊吓,暂时昏睡了过去。易容的药膏被海水泡得斑驳不堪,边缘卷起,露出底下一点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在黑色礁石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花见棠松了口气,强撑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荒凉的黑石滩,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黑色礁石如同蛰伏的巨兽,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卷起白色的泡沫,又迅速退去,仿佛永不停歇。远处,那道绵延无际的黑色山脉轮廓比在船上看到的更加巍峨,也更加压抑,山巅隐没在厚重的云层里,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们被冲到了黑岩城附近?还是更荒僻、更危险的地方?花见棠不知道,但她清楚,当务之急是找个能避风、能生火的地方——否则就算没被淹死,也会被这刺骨的寒风活活冻死。

她尝试调动体内那点微末的灵力,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灵力几乎枯竭,连个最简单的火球术都凝不出来。储物袋在落水时也不知被冲到了哪里,里面的干粮、符箓、还有千面狐给的那点保命灵石,全都没了踪影。

真正的山穷水尽。

花见棠咬了咬牙,将小白背在背上——他现在的外形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虽然清瘦,但背起来也有些吃力。她扶着冰冷的礁石,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内陆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脚踝传来阵阵酸痛。

必须在天黑前找到落脚点!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花见棠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快要支撑不住,甚至开始出现幻觉时,终于在一处背风的黑色山崖下,发现了一个浅浅的洞穴。洞口被几丛枯黄的、带着尖刺的灌木遮挡着,位置隐蔽,从远处很难发现。

她心中一喜,连忙背着小白钻了进去。洞穴不深,大约只有一丈多宽,高也只够一个人勉强站直,但足够容纳她们两人,地面还算干燥,没有积水。花见棠将小白轻轻放在角落的干草堆上(不知是哪个幸运儿留下的),自己也瘫坐在地,累得几乎虚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歇了好一会儿,她才挣扎着爬起来,忍着浑身的酸痛,收集了一些洞外的枯枝和干燥的苔藓。没有火折子,她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钻木取火。她找了一根干燥的硬木,用随身携带的、千面狐留下的短匕首在上面挖了个小洞,又找来一根柔软的树枝作为钻杆,开始快速旋转。

双手很快就磨破了皮,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钻杆和硬木,火辣辣地疼。就在她几乎要放弃,觉得自己和小白就要冻死在这荒山野岭时,一簇微弱的火苗终于从干燥的苔藓中冒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簇来之不易的希望之火,轻轻吹了几口气,又添上细小的枯枝。火苗渐渐变大,最终燃成了一小堆篝火。橘红色的火光驱散了洞穴的阴冷和黑暗,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让她冻得僵硬的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

花见棠将湿透的外衣脱下,放在火堆旁烘烤,又检查了一下小白的情况。他依旧昏睡着,但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好了一些,呼吸也比之前平稳了些。她轻轻将他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和火堆的热量,温暖着他冰凉的身体,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易容的药膏已经失效,原本的白色发丝正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看着跳动的火焰,花见棠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易容快要失效,财物尽失,修为低微,还带着一个状态不稳、随时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小白……在这完全陌生、看起来就资源匮乏的黑岩山脉,她们该如何生存下去?难道刚出狼窝,又要饿死冻死在这荒山野岭?

她低头,看着小白在睡梦中无意识咂嘴的恬静侧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再次涌上心头。这“饲养员”,当得真是太难了……

接下来的几天,花见棠和小白就暂时栖身在这个狭小的洞穴里。靠着采摘附近一些确认无毒的野果(大多酸涩难咽)和挖掘味道苦涩但能充饥的植物根茎(她凭着那本破旧药草图鉴,勉强辨认出几种可食用的),两人勉强维持着生计。水源倒是不缺,山崖附近有一条细细的山泉,水质清澈,能直接饮用。

小白在第二天就醒了过来,身体依旧虚弱,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他似乎对这片黑色的山峦很好奇,偶尔会趴在洞口,透过灌木的缝隙,看着外面嶙峋的怪石和远处盘旋的、叫声凄厉的黑羽怪鸟,眼神里带着一丝孩童的好奇。

花见棠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更不敢让他再动用任何力量。她反复叮嘱小白,现在她们是“逃难的普通人”,要装得像一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特殊之处——尤其是那双金色的眼睛,她用千面狐留下的最后一点幻术材料,勉强维持着颜色的遮掩,让它看起来像普通的褐色。

小白很听话,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待在洞里,要么帮花见棠捡拾柴火,要么就翻看那本破旧的药草图鉴,虽然很多字还不认识,但他看得很认真。只是他偶尔看向花见棠时,那双被幻术遮掩的眼睛里,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能感觉到姐姐的焦虑和疲惫,也能察觉到她们现在的处境很艰难。

易容药膏的效果在持续减弱,尤其是在缺乏补充材料的情况下。花见棠脸上那些伪装的蜡黄和斑点开始逐渐褪去,露出原本清秀的轮廓;小白那头枯黄的头发也开始褪色,发根处隐隐透出原本的雪白,如同冬天的初雪,在黑色的洞穴里格外显眼。

这让她们不敢再轻易靠近可能有人迹的地方,只能在洞穴周围半里范围内活动,生怕被路过的修士或山民发现异常。

这天,花见棠看着洞穴里仅剩的几个酸涩野果,知道必须冒险走远一些,寻找更多的食物,最好能弄到点盐——没有盐,身体很快就会垮掉。她将小白留在洞里,反复叮嘱他“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出来,也不能动用力量”,然后才背着一个破旧的藤筐(在洞外找到的),朝着更深的山林方向走去。

在一处山谷里,她惊喜地发现了几棵挂满红色小果子的灌木。这种果子她在药草图鉴上见过,名叫“赤珠果”,酸甜可口,富含水分和维生素,正是她们急需的。她正小心翼翼地采摘,忽然,耳朵捕捉到远处传来一阵模糊的、金铁交击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怒喝和妖兽的嘶吼!

有人?而且在战斗?

花见棠心中一凛,立刻伏低身体,借着岩石和灌木的掩护,像一只警惕的兔子,悄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爬上一处高坡后,她趴在岩石后面,小心翼翼地向下望去。

只见山谷下方的空地上,五六个穿着统一青色劲装、看起来像是某个小宗门弟子的年轻人,正围着一头体型庞大、形似蜥蜴、周身覆盖着黑色鳞甲、口中喷吐着墨绿色毒烟的妖兽激烈战斗!

那妖兽是“黑鳞毒蜥”,她在药草图鉴上见过记载,实力不弱,相当于筑基初期修士,不仅皮糙肉厚,防御力极强,喷吐的毒烟更是含有剧毒,一旦沾染,轻则麻痹,重则丧命。而那几个年轻弟子,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炼气**层,虽然配合还算默契,手中拿着制式长剑,结成了简单的阵法,但在黑鳞毒蜥狂暴的攻击下,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地面上已经躺倒了一个弟子,不知生死,身上的青色劲装被毒烟染成了黑色,显然是被毒烟所伤。

“结阵!快结阵!困住它的四肢!”为首的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焦急大喊,手中长剑挥舞,剑光闪烁,试图挡住黑鳞毒蜥甩来的粗壮巨尾。但黑鳞毒蜥的力量太大,巨尾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剑光上,青年瞬间被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阵法瞬间被破开一个缺口!另一个身材瘦小的弟子闪避不及,被黑鳞毒蜥喷出的毒烟擦中了手臂,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肿胀,失去了知觉,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眼看就要出现更多伤亡!

花见棠躲在岩石后,心脏怦怦直跳。她不是圣母,自身难保,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那些弟子身上的储物袋,还有他们使用的法器、丹药……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冒了出来——如果能趁乱……

就在她犹豫之际,战场形势再度恶化!那黑鳞毒蜥似乎被彻底激怒,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周身的黑色鳞片倒竖起来,如同锋利的刀片,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腥臭气息的毒雾猛地从它口中喷出,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小心毒雾!快退!”青衣弟子们惊慌失措地后退,原本就松散的阵型彻底大乱!

黑鳞毒蜥抓住机会,血红的眼睛锁定了一个落在最后、吓得呆立当场的年轻女弟子,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带着刺鼻的腥风,猛地扑了过去!

那女弟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獠牙,瞳孔骤缩,发出绝望的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的灌木丛中猛地窜出!

不是花见棠!

那身影速度极快,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甚至有些残缺的短矛,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无比地刺向了黑鳞毒蜥相对脆弱的、张开的嘴巴内部!

“噗嗤!”

短矛深深刺入黑鳞毒蜥的口腔,穿透了它的下颚!

黑鳞毒蜥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哀嚎,扑击的动作猛地僵住,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它疯狂地甩动头颅,想要将嘴里的异物甩出,鲜血混合着墨绿色的毒涎从嘴角不断涌出,染红了地面。

而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则在一击得手后,毫不停留,如同灵活的猿猴,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旁边的乱石堆中,快得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灰影。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些青衣弟子都惊呆了,直到黑鳞毒蜥因为剧痛而开始疯狂破坏周围的一切,用巨尾砸断旁边的树木,才反应过来。

“快!它受伤了!防御大减!一起上!”为首的青年率先回过神来,强忍着对毒雾的恐惧,擦去嘴角的鲜血,带领其他还能动弹的弟子,朝着因为痛苦而失去理智的黑鳞毒蜥发起了猛攻!

剑光闪烁,法器轰鸣!最终,在付出了又一人轻伤的代价后,那头强大的黑鳞毒蜥终于倒在了血泊中,庞大的身躯渐渐失去了气息。

战斗结束,幸存的几个弟子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刚才……刚才那是谁?”那个被救下的女弟子心有余悸地问道,目光望向那人消失的乱石堆,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好奇。

为首的青年摇了摇头,脸色凝重:“没看清。他的身法很快,而且出手非常精准狠辣,显然是常年在这山里讨生活的人,对黑鳞毒蜥的弱点了如指掌。”

他走到黑鳞毒蜥的尸体旁,拔出了那柄还插在妖兽口中的锈蚀短矛,仔细观察着,眉头紧锁:“这武器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破烂不堪,但能用这种东西,一击重创黑鳞毒蜥的口腔……此人绝不简单,至少有筑基期的实力。”

躲在岩石后的花见棠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心中同样充满了震惊。那个神秘人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救人?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吗?

这黑岩山脉,果然藏龙卧虎,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她看着那些正在收拾战利品、处理伤口的青衣弟子——他们腰间挂着鼓鼓囊囊的储物袋,显然收获不小。一个念头再次冒了出来,但她很快又压了下去——刚才那个神秘人还在暗中,她贸然出手,很可能会引火烧身,成为“黄雀”口中的猎物。

安全第一。

她悄悄退后,一点一点地远离高坡,准备返回洞穴。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在对面山坡的阴影里,似乎有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她刚才藏身的位置!

那双眼睛很亮,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和锐利,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猎手,让人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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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见棠浑身汗毛倒竖!她被发现了?!

她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确认,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来时的方向发足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直到跑回栖身的洞穴附近,她才敢停下来,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着,冷汗浸湿了内衫,手脚依旧在微微发抖。

小白听到动静,从洞里跑了出来,看到花见棠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神情,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声音带着担忧:“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花见棠一把将他拉进洞里,紧紧抱住,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安全感。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双隐在阴影里的眼睛——冷静、锐利、深不可测,绝不是普通山民或散修该有的眼神。

“姐姐,有坏人吗?”小白感受到她的恐惧,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声音小声地问,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澈。

花见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不知道……可能比坏人更麻烦。”她回想起那双眼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那个神秘人为什么会注意到她?他是敌是友?

接下来的几天,花见棠更加谨慎,几乎不敢离开洞穴太远,每天只在洞口附近采摘一些野果、挖掘一些根茎,勉强维持生计。食物再次告急,洞穴里只剩下几个干瘪的野果和几块苦涩的根茎,再这样下去,她们很快就会断粮。

必须想办法弄到正常的食物和盐分,否则不用等敌人找来,她们自己就先垮了。

这天,花见棠狠下心,将小白独自留在洞里(再次反复叮嘱他“无论如何不能出来,不能动用力量”),自己则朝着记忆中那条山泉的下游方向探索——下游水流平缓,或许能找到鱼类或者可食用的水生植物,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其他山民,用野果换点盐。

沿着陡峭的溪谷向下走,水流声越来越大。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河滩,河水在这里变得平缓,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花见棠心中一喜,正要上前查看水潭里是否有鱼,脚步却猛地顿住!

河滩上,有人!

不是之前那些宗门弟子,而是三个穿着破烂皮甲、身上带着浓重血腥气和煞气的汉子。他们看起来像是猎人,但眉宇间的凶戾和随意丢弃在旁边的、带着齿痕的不知名兽骨,都表明他们绝非善类——更像是在这黑岩山脉里以猎杀妖兽、甚至干些拦路抢劫的无本买卖为生的“山狩”。

此刻,他们正围着一小堆篝火,火上架着一条烤得金黄的兽腿,油脂滴落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飘散在空气中,让花见棠的肚子不自觉地叫了起来。旁边还放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猎物袋,显然收获不小。

花见棠屏住呼吸,将自己隐藏在河岸上方的岩石后面,心脏狂跳。这些山狩常年在山里搏杀,实力不明,但那股久经杀戮的气息做不得假,绝对不好惹。她正想悄悄退走,目光却猛地被其中一人腰间挂着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粗麻布袋,袋口没有扎紧,白花花的结晶颗粒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是盐!旁边还散落着几块深褐色的风干肉条,油脂浸透了肉纤维,隐约能闻到咸香。

花见棠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舌尖泛起本能的干涩。她们已经三天没沾过盐了,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连力气都比平时弱了几分。这袋盐和肉条,对现在的她们来说,就是救命的物资。

抢?她瞥了眼三个山狩腰间别着的砍刀和磨得发亮的兽骨匕首,那是常年沾染血腥才有的寒光,自己这点微末修为冲上去,跟送菜没区别。偷?篝火旁的汉子正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盐袋,眼神警惕,稍有动静就会被察觉。

就在她蹲在岩石后犹豫不决时,河滩上的谈话声顺着风飘了过来,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妈的,这趟真是晦气!在黑毛彘窝蹲了三天,就逮着三只瘦的,还跑了一头!风狼也是条瘸腿的,卖不了几个钱!”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踹了踹旁边的猎物袋,语气烦躁。

“知足吧老疤,”另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撕下一块烤得焦香的兽肉,含糊不清地说,“至少够换两坛劣酒了。听说前几天东边山谷,青玄宗那几个雏儿差点被黑鳞毒蜥给吞了,不知道被哪个路过的高人救了,不然咱们这阵子进山都得绕着走。”

“高人?”被称作“老疤”的汉子嗤笑一声,脸上的刀疤随着表情扭曲,“这鸟不拉屎的黑岩山哪来的高人?我看就是哪个跟咱们一样的山耗子,想黑吃黑没找着机会,顺手捡了个便宜罢了!”

“说起来……”络腮胡突然压低声音,眼神往四周扫了扫,“你们听没听说沉舟集那边的悬赏?一大一小两个人,据说那小的邪门得很,能操控什么特殊力量,玄天门都惊动了,还派了金丹修士过来!”

老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狠狠瞪了络腮胡一眼:“嘘!你他妈不要命了?那事儿是咱们能瞎嚼舌根的?玄天门和石敢当都在找的人,那是烫手的山芋!就算真见着了,也得绕着走——有命拿悬赏,也得有命花!”

“悬赏”“一大一小”“特殊力量”——这几个词像惊雷一样在花见棠脑子里炸开!消息竟然已经传到黑岩山脉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颊,易容药膏早已斑驳,露出的皮肤细腻白皙,和这身破烂衣裳格格不入。

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想趁着几人没注意悄悄离开。可脚下突然一滑,一块松动的石子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在寂静的山谷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格外刺耳。

“谁?!”

三个山狩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狼,猛地站起身!老疤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河岸,最后精准地锁定了花见棠藏身的岩石方向。

花见棠头皮发麻,转身就往山林里跑!她甚至能听到身后传来的粗重脚步声,像擂鼓一样砸在心上。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老疤的吼声带着杀意,距离越来越近,粗糙的大手几乎要抓住她的后襟!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一道灰影突然从侧面的灌木丛里窜出,快得像一道闪电!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听“嗖”的一声轻响,一枚打磨得锋利无比的石片破空而出,精准地扎进了追在最前面那个山狩的小腿!

“啊——!”

惨叫声骤然响起!那山狩踉跄着扑倒在地,鲜血瞬间浸透了粗布裤腿,染红了地上的枯草。

老疤和络腮胡猛地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石片射来的方向。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可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却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谁?!滚出来!别躲躲藏藏的!”老疤抽出砍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声音却有些发颤。

花见棠趁机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块一人多高的巨岩后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认得那道灰影的身法——是之前在山谷救了青玄宗弟子的神秘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老疤和络腮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惧。对方藏在暗处,一击就废了一个同伴,手段狠辣又精准,显然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走!”老疤当机立断,也顾不上地上哀嚎的同伴,更没心思管那些猎物和盐袋,拉着络腮胡转身就往山林深处跑,连砍刀都差点掉在地上,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那个被石片击中的山狩还在地上挣扎,想爬起来却被剧痛拽回,只能捂着流血的小腿,发出痛苦的**,没过多久就因为失血和恐惧,眼皮一沉昏了过去。

花见棠躲在巨岩后,听着周围的动静渐渐平息,才敢慢慢探出头。这时,一道身影从林中走了出来,步伐轻盈得像踩在棉花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还是看不清样貌。他穿着一身用黑岩兽皮和粗麻布缝补的衣裳,布料上沾着泥土和草屑,脸上涂着黑绿色的汁液,和周围的岩石、灌木几乎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格外醒目——深邃、冷静,像黑岩山脉深处的寒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看地上昏死的山狩,也没理会散落的猎物袋,目光直接落在了花见棠藏身的巨岩上,像早就知道她在那里。

“出来。”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长期不与人交流的沙哑,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只要他开口,就没人能拒绝。

花见棠的心跳又快了几分,手心沁出冷汗。她知道躲不过去,深吸一口气,扶着巨岩慢慢走了出来,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衣角,警惕地看着对方。

那人打量了她几眼,目光先落在她散乱的头发和破烂的衣裳上,又扫过她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最后停在她手腕上——易容药膏已经脱落,露出底下细腻白皙的皮肤,和这身“山民”打扮格格不入。

“外面来的?”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吃了吗”。

花见棠点了点头,没敢说话。她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多说多错。

那人的视线又移到地上的盐袋和猎物袋,再扫了眼昏死的山狩,只吐出六个字:“东西,拿走。人,处理掉。”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花见棠愣住了,下意识地叫住他:“等等!”

那人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为……为什么帮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既困惑又警惕。在这人人只为自保的黑岩山,没人会无缘无故伸出援手。

林子里静了几秒,风卷着落叶飘过,他沙哑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冰冷的残酷,却又透着最真实的生存法则:

“黑岩山,不养废物。想活,自己挣。”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几个闪烁,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地上的血迹和物资,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花见棠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自己挣”——这三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她心上,冰冷,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清醒。

她走到昏死的山狩身边,看着他小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还在慢慢渗出,胃里一阵翻腾。“处理掉”——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可看着一个失去反抗能力的人,她实在下不去手。

最终,她咬了咬牙,费力地将山狩拖到河边,用冰冷的河水冲洗掉伤口周围的血污,又撕下自己衣摆上还算干净的内衬,笨拙地给他包扎止血。做完这一切,她把人拖到一处隐蔽的灌木丛后——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她拿起那袋盐,手指触到粗糙的麻布,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然后拎起装着风干肉条和块茎的猎物袋,转身朝着洞穴的方向快步走去。

回到洞穴时,小白正趴在洞口的灌木后张望,看到她的身影,立刻跑了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姐姐!你回来了!”

花见棠把东西放在地上,疲惫地坐在火堆旁,火光映得她脸色有些苍白。小白很快注意到她手上的擦伤和残留的血迹,连忙拉过她的手,担忧地问:“姐姐,你受伤了?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花见棠摇了摇头,把刚才在河滩发生的事,包括神秘人的出现和那句“黑岩山不养废物”,都轻声告诉了小白。

小白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金色的眼瞳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少了几分孩童的稚气,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认真。等花见棠说完,他突然握紧小拳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姐姐,那个人说得对。”

花见棠愣了一下,看向他。

“我们不能一直等着别人帮忙,也不能一直躲着,”小白的声音虽然还有点稚嫩,却透着一股执拗,“我会保护姐姐,我会变得很厉害,让所有想欺负姐姐的坏人,都不敢靠近我们!”

看着他眼中熟悉的、混合着依赖与守护的光芒,花见棠心里的迷茫和疲惫,像被火光烤化的冰雪,渐渐消散了。她伸手把小白揽进怀里,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头发,低声说:“好,我们一起努力,在这黑岩山,挣条活路出来。”

从那天起,易容药膏彻底失去了作用。花见棠不再刻意遮掩自己的样貌,小白的白发也任由它自然生长,在黑色的山林里格外显眼。她们开始真正学着适应黑岩山的生存法则——白天,花见棠带着小白在附近探索,对照着药草图鉴辨认可食用的植物,观察妖兽的踪迹,记下危险的区域;晚上,她们围着篝火,烤着白天找到的野菜和偶尔捕捉到的小动物,用珍贵的盐调味,小白会缠着花见棠教他识字,偶尔还会指着天上的星星,问些天马行空的问题。

偶尔,花见棠会想起那个神秘人。他就像黑岩山的影子,偶尔出现,却从不露面,既给了她们援手,又不干涉她们的生存,仿佛在默默观察着什么。

这天傍晚,花见棠和小白坐在洞口,看着夕阳把远处的黑色山峦染成金红色。小白突然指着山巅的方向,轻声说:“姐姐,我们以后,会不会在这黑岩山,有一个真正的家?”

花见棠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了底气。她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却坚定:“会的,只要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会有的。”

风掠过山林,带着草木的清香。花见棠知道,在这黑岩山脉,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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