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酒足饭饱,打麻将消闲之际,眠晓晓摸张牌,嘴里揶揄他:“要不是宋悬这一手好菜,你是这辈子都不来瞧瞧老朋友啦?怎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
坐在吴媚好身边的女子柔声道:“易楼主比正在金陵养病的上官楼主还要难对付,门主这阵子刚从江西回来。”
自从去年上官阙抛下暗雨楼回金陵,偌大一个暗雨楼,如今都由易梧桐掌握。
宋恋探出头来:“上官阙什么病啊?”
眠晓晓手里整着牌毫不犹豫:“疯病。”
她接着又说:“早年我们明月门主与易梧桐可是老相识了。不过这女人确实难对付,油盐不进的。邵兰亭在她那里栽跟头也是不亏。”眠晓晓说完看向姜舒,轻易瞧出她脸上有些故人的影子。眉毛微挑,再望向挽明月的眼神愈发隐着揶揄了:“是我多嘴,我看你啊,被疯狗咬得半死不活,也还是一点都不怕。”
挽明月笑吟吟地看牌:“少胡思乱想。”
明明是自个儿拉起这桌四人麻将的,如今宋恋身在牌局,听他们说话,总觉得云里雾里。不过隐约根据那半死不活,猜出了是在说韩临。
不聊闲话的麻将有什么意思,见谈起韩临挽明月脸上并无不自在,她就也将许久以来的一个疑惑问出了口:“从前我听有人叫你燕子,是环肥燕瘦那个燕,还是身轻如燕的燕?”
吴媚好哼了一声,窃笑着打出张牌:“劳燕分飞的燕。”
挽明月一推牌:“胡了。”
吴媚好:“啧。”
因为这局麻将,这晚在宋府借宿,媚好那张脸仍是臭的。挽明月笑着跟姜舒讲:“你瞧,牌技不怎么样,脾气倒大得很。”
姜舒据实相告:“中午耳目过来找您,您听了一句,就让他跟副门主说。自那以后副门主就很不痛快。”
挽明月笑说:“她早该接手这些事了。”
入夜后,吴媚好来敲门,进门后相对无言,她拔下发钗挑灯芯,脸上的光影随烛焰波动:“你今天心情尤其好。”
挽明月靠住窗框:“宋悬那手菜烧得好。”
“不是为韩临还活着高兴?”
挽明月摇开折扇:“在你眼里我倒是个情种。”
“你最好不是。”
“情种发痴,皮糙肉厚不知道疼。我胸口这层皮薄,被利用一次,心就冷了。”
媚好望他一眼,将就信了,搁下发钗:“说是他被一个茶馆的老板娘给救了,现在人在茶城,对镇里人称失忆了。”
挽明月撇嘴:“好没新意的说辞。”
"他本来在茶馆帮工,后来不干了,出去做苦工,跟一个寡妇勾搭上,现在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挽明月冷笑一声:“真是沦落到哪里都忘不了睡女人娶老婆。”
“谁说不是。”媚好笑了一声,立马停了。
十几岁时她到太原比武,技不如人,没有拿到好成绩,跟无蝉门的一众人呆在人墙后等副门主。所有的比武都结束了,最出风头的那个少年人却据着擂台,她跑了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听到前方爆发出一阵笑声。哄笑声里,二十出头的青年被推了上去。
残灯暗雨楼的那个少年人浑身掩不住的兴奋,不停在在裤边蹭手心的汗,青年笑着摇头,无可奈何地拔出刀,迫不得已迎了上去。
酣畅却密无破绽的刀风较天下最美的人也不落下位,甚至更令人神醉。见过韩临拔刀的人,没有不为他而心动的。
后来她不喜欢他了,更为他的随便感到不齿。
一年前他紧紧相逼,誓要杀死挽明月,可见了那鬼影一般的刀光,她还是为之心动,血热。他挥刀太好看了。
他救过她,追杀过她,更杀死了她结拜的哥哥,他做过那么多的错事,可即便如此,对于他的年少成才,对于他的刀,她仍欣赏。
吴媚好停了很久才又说:“韩临右手废了。”
挽明月摇扇的手停住,犹豫了一下,转身面向窗外无星无月的夜色:“他活该。”
第66章他逃
梳妆的时候她说:“方才下了一场快雪。”
挽明月正在换衣裳,中途她涨奶,把挽明月前胸洇湿一块,此时干透,衣上有乳渍的痕迹。
“我只听见小孩儿的哭声,吵得头疼。”
镜前梳着妇人头的女人扭过脸,脸面却是刚及二十,白皙的胸脯鼓腾腾,姿态劲劲的,一副新嫁妇的模样。她发出一串娇甜的笑声:“起初我也满脑袋都是哭声。不过啊,听三个月就习惯了。”
挽明月推窗看了一眼,白花花的四野,果真下过一场雪。
他吞了口凉气解腻,口风也有些粘带寒意:“我听再久也不成。”
“听不得哭声可不行,你迟早要做父亲。”
挽明月靠窗轻轻摇头:“不见得。”
冷风吹进来,夫人穿得薄,瑟缩了一下,随即就见挽明月合了窗,转身去收拾东西。
她故意含嗔道:“怎么啊?这么快就要走。中午都不到呢。”
“雪地不好行路。”挽明月收拾的动作很快,毫不留情地与她解释:“今天有桩大买卖要谈。”
回娘家路上相识这两天,她只见他嬉皮笑脸,言语轻佻,甚至有些担忧露出风声给陪行的人听去。却从没见过他这样,利落干脆,语调冷淡,一时有些后悔这样早的让他得了手。果然嘛,男人就是这样,一到了手,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夫人撇了撇嘴,刚想说他两句,就听见楼下的孩子又哭起来,较前几次断断续续的哭声烈上许多,她熟悉这样的哭声,眼皮跳了一下,没工夫再理极高大的青年,对镜照了照自己,便提裙回去了。
挽明月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大老远就能听见孩子能掀翻屋顶的哭声,再走两步,便见夫人抱着小孩手忙脚乱地在大堂里走动,跑堂的小伙子送来小东西摆弄,一齐哄着小孩不要哭闹。
实际上小孩儿见了亲近的人,只会哭嚎得越发不知收敛,在人手间换着抱来抱去、见生人,愈会发狂。挽明月想她果真是头胎,一边给吵得皱着眉头疼,下楼先吩咐让人先备车,转头便想回楼上避一避。
这当口与夫人一行的乳娘注意到他,挨过来同他搭话。
“走啊?你要去的那边暗雨楼跟无蝉门正斗得厉害呢,要不还是绕路吧,省得横生枝节,刀剑不长眼呢。”
乳娘三十多岁,风韵犹存,是夫人娘家那头的人,帮衬着遮掩自家小姐同挽明月的那些勾当,方才正是她在楼下照看着小孩子。挽明月不得不与她应酬几句。
临了乳娘见挽明月的眉头随孩子的哭闹越锁越紧,说:“寻常男人都很喜欢小孩儿的。”
挽明月似笑非笑:“那是因为不用他们来带。”
乳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