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寅只得应道:“好,四妹妹,那我等你。往后那些出嫁的话,我再不说了。”
惜春拉着林寅的胳膊,摇晃道:“爹~我不要你光是等我,我要你陪我,要你心里总存着我这一份。你总觉得我年纪小,可我什么都瞧得明白!”
林寅温声哄道:“只是我过些时日我便要忙了。白日需去通政司衙门历事,夜里回来还得用功读书,预备今年秋闱,实在不能常来陪你。
惜春垂眸片刻,思忖道:“爹~那女儿过去陪你罢,女儿绝不扰爹爹用功!”
“也行,那你来罢。”
林寅又想着,这贾惜春平日里总是在屋中,终究不妥。
还是要给她寻一两个聊得来的伙伴,免得助长了她孤僻的性格。
林寅问道:“四妹妹,府中你觉得与谁最投缘?从前可有过聊得来的朋友?”
惜春思忖着,轻声道:“这府里头,我瞧紫鹃最是顺眼,虽然我们往来不多,但我觉得她也有一股出尘之气。水月庵里还有个叫智能儿的小尼姑,与我最谈得来,以前常常一同说禅论画。”
林寅想了想,或许妙玉也和惜春合得来,只是一时还不知道她在哪儿。
“好,我想法子,找个空去水月庵把这小尼姑接来陪你。至于紫鹃,我也会和她说,但她毕竟是府里的管家丫鬟,我让她忙完了府里的事儿,便来陪你。你看可好?”
惜春少见的欢喜笑道:“爹爹费心了!”
林寅轻抚她发顶,说道:“你知道我待你的心意,也就好了。夜色不早了,好妹妹早点睡下,我去把云妹妹找回来,你也别与她怄气了,她比你大不了多少,我还缘不起那些想法。”
惜春却舍不得再松开林寅的手,淡淡道:“知道了!可我舍不得爹爹!我父亲早早离了我,爹爹你可不能!”
林寅柔声承诺道:“四妹妹你放心,我也很喜欢你!而且我这些日子,每天都会回府里的。你合眼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惜春点了点头,这才松手躺下,闭眼歇息。
惜春呼吸绵长,睡容清秀,一呼一吸之间,都在数出入息。
惜春气质太清太美,与黛玉难分伯仲,只是她年纪更小,实在让人难生亵渎之心,唯剩怜爱。
林寅做了个眼神,便让晴雯先行离去,晴雯也知他意思,蹑手蹑脚的去找史湘云去了。
惜春在睡时也保持着觉察,听闻脚步声,便轻声道:“爹爹也早些歇息......爹回来这两日,憔悴了不少。脸上黯淡无光,仿佛精气都被掏空了似的。若姐姐们不肯饶你,不妨来我这儿躲清净。我对那些事,原是一丝兴趣也
无的。”
林寅闻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小妹妹也太早熟了。只得道:“好,那四妹妹别说话了,等你睡着了,我便回去歇息。
又等了一会儿,连呼吸声也没了,想来是惜春数出入息,已是入定了。
林寅为惜春,仔细掖好锦被,便离开了佛堂小院,没曾想,惜春竟是个性冷淡。
对自己的感情,多少有些对长者的依赖,对知己的共鸣以及一种精神爱慕的归宿感。
林寅快步出来,便问了问府里的粗使丫鬟,得知史湘云去了内院正房。
从东院佛堂小院,去内院正房,倒有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
而在师爷小院里头,史湘云正坐在林黛玉床榻上啜泣不止,贾探春和王熙凤都在一旁。
只听史湘云抽噎道:“凤姐姐,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林黛玉拿出自己的香帕,轻轻为她拭泪,柔声问道:
“云妹妹先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夜里哭成这样?莫不是与四妹妹争枕头睡,闹翻了不成?”
王熙凤拍着史湘云的背,劝道:“傻丫头!荣国府里如今哪还有姐妹陪你闹呢?史府更不是个松快地方!回去做什么?难不成去找气受?”
史湘云泪珠滚落道:“你们各有各的忙,陪我的时间越发少了......四妹妹为了姐夫,与我吃醋,又厌烦我。姐夫也待我淡淡的......我留在这儿还有什么趣儿?”
贾探春安慰道:“若撇开这些缘故,你还想走么?”
史湘云摇头哽咽道:“姐姐们都在这里,我自然不愿走.......只是姐夫根本不在意我!”
晴雯跟着林寅瞧了许多,只是知道这话不适合自己说,便在旁劝道:
“好姑娘,你蝎蝎螫螫这么许多,到底连个事儿也没说,白眉赤眼的,叫太太和姨太太都摸不着头脑。到底你也讲清其中缘由,我听着都心焦!”
史湘云这才抽抽搭搭将委屈一一道来。
尤二姐与尤三姐在旁榻上静静听着,彼此交换个眼神,心下暗叹:没成想这列侯府莺莺燕燕如此之多,每日里争风吃醋的官司更是热闹!
不一会儿,林寅便回了正房,见史湘云坐在床上,便也走了过来。
史湘云见林寅来了,赶忙起身,走了出来,坐在一旁凤姐儿的大腿上。
林寅先不说话,只是凑了过来,瞧了瞧史湘云的粉面儿。
史湘云还在气头上,赶忙扭过头去。
“云妹妹,你这是生我的气,还是生四妹妹的气?”
史湘云背对着林寅,嗔道:“我生自己的气,白叫了这么些天的姐夫,原以为你像亲哥哥那般待我,原来连一句帮腔的话也不肯说。横竖有人嫌我碍眼,我赶明儿就走!”
林寅深知,这女人刚在气头上,这一开始,不要一味的哄,先顺着她的气儿去推,之后再去哄,效果更好。
林寅便顺着道:“要走也行,但是之前云妹妹先把话儿讲明,姐夫再由着你出了气。若不然,好妹妹你若带着怨气走了,你恨姐夫也就罢了,只是把自己身体怄坏了,这还如何了得?”
史湘云闻言,心软了软,口里仍是反呛道:“好姐夫,你不必说话教我恶心。只会在我们跟前说话,见了四妹妹,又不知怎么了。
林寅见她呛的声调嗔中带软,这才去哄道:“四妹妹年纪小,性子独,这些你都是知道的。你又是做姐姐的,素来大度,我最知云妹妹的气量,知道你必不会较真,我才敢先去劝四妹妹。
如今四妹妹我已劝好了,她不再生你的气了,你们这便还是姐妹,我若是当时就跑出来了,再要去劝她,就更难了。我虽没有追出来,可我一门心思都是替云妹妹考虑的这些,云妹妹如何不解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