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看了看这账簿上的线索,愈发来气,直直骂道:
“寅兄弟,你这田庄里的刁奴,竟比荣国府那些蛆心烂肺的还黑心十倍!”
林寅皱眉道:“宽松的久了,这些刁奴就日渐放肆了,只是不知这些死士的斤两,若贸然清剿,怕是要大动干戈,成败姑且不论,只是我担心凤姐姐的安危。”
王熙凤闻言,心生一计,用那指爪勾住林寅的裤腰带,拉他附耳过来,笑道:“傻兄弟,姐姐这儿有个绝妙主意~”
“哦?说来听听”
王熙凤便压低声音,附在林寅耳边细细说了起来,说罢突然含住他耳垂轻轻一嘬,留下个胭脂印儿。
“好!凤姐姐果然足智多谋,就依你的主意!”
林寅自然也懂情调,也对着凤姐的两瓣红唇,吻了上去,末了还吮吸了一口。
王熙凤被他吻得云鬓斜堕,却也不推拒,只从喉间溢出哼吟,眼波里漾着春水般的媚意。
林寅按照凤姐的计策,去了顺天府涿州县衙。
通过列侯府、荣国府、王子腾的关系,以辖境内田庄,有人暗藏死士,意图谋反为名。
向知县要了三十名差役,跟随林寅,一同去了林氏田庄。
林寅让林竺的人马,以小宗回乡探亲为由,加上深谙地形,先混进了田庄,提前做好埋伏。
林竺对林寅说道:“老爷,县衙的差役,到这儿就好了,再近了,就有田庄的眼线了。”
林寅听其言,便让涿州县衙的差役,于田庄外包围候命,待信号烟花响起,再密集进庄,避免打草惊蛇。
林寅明面上只带了王熙凤和五个亭卒随行,但林坐的人手,却在暗里埋伏观察相助。
这列侯府田庄,位于顺天府涿州县郊外的拒马河畔。
依着拒马河支流的水脉而建,既得灌溉之便,又借河道通漕运,是涿州境内一块水旱无忧之地。
田庄外头有村寨和哨塔,里头不仅有良田,还有桑田,鱼塘、湖泊、山林、碾坊、粮仓等等。
不仅土地肥沃,物产丰厚,在自给自足的情况下,仍有余力向列侯府进献钱粮物资。
封建社会的上层,都是地主阶级,田庄的土地收入,便是主要收入来源。
通常这些田庄都是与爵位相挂钩的,或是朝廷赐下的勋田,或是祖上凭军功置办的产业,只要爵位承袭不断,田庄便始终是家族私产。
它不只是财富的象征,更是身份的依托,若没了田庄支撑,空有个列侯名头,也撑不起府里的排场体面,更养不起府中上下几百口人。
这就是为什么,《红楼梦》里,会有类似于秦业这样的,五品京官依然穷困的情况。
因为他们没有这些田庄,仅靠俸禄,要维持迎来送往和京官体面,是非常捉襟见肘的。
林寅带着人,来到了林氏田庄的大堂。
林寅对堂前值守的庄丁说道:“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见我!”
那庄丁搓着手,试探着问道:“这位少爷不知您甚么身份,如何称呼?”
林寅取出怀里的列侯府家主的腰牌,印面“林氏列侯府”的篆字赫然在目。
王熙凤在旁骂道:“瞎了眼的狗奴才!连老爷少爷都分不清了。”
“是是是,我这就进去禀报!”庄丁慌得连滚带爬往里跑。
随后庄主和二管事,都纷纷跑了出来。
庄主和二管事连忙跪伏在地,行了叩首礼,说道:
“奴才先前只见过老太爷,这还是头一回见老爷,有失远迎,望老爷见谅!老爷里面请!”
庄主带着林寅等人,来了堂的待客厅,忙命人泡好上等好茶六安瓜片,又让仆妇端来杏仁酪,松子糕等茶点,殷勤款待。
林寅端着茶盏,品了口茶,先夸道:“林庄主,我这一路看过来,物产丰饶,田垄齐整,看来平日里没偷懒,你这差事干得不错!”
庄主忙躬身弓腰,双手垂在身侧,额头满是汗水,堆笑道:“老爷过奖了,全是托您和老太爷的福,奴才哪敢有半点功劳呀?”
林寅放下茶盏,问道:“只是那这些年来进献的钱粮物资,如何与日俱减?”
“这都是前些年,水旱不收,去年腊月瑞雪兆丰年,想来今年会有好光景!奴才在这也表个态,奴才今年好歹要增加两成的进献!”
“如何才两成?“
“那......那三成?”
“五成!你若不行,便卸了担子,我挑能行的来。”
庄主见状,赶忙道:“是,是,是!老爷,奴才们便是勒紧裤腰带,饿了肚子,也要挤出五成。”
林寅见他还能接受,继续施压,逐步逼近他的忍耐底线,逼他主动翻脸。
“很好!你还算是个忠心的奴才。只是今年收成好了,往年少的份额,今年也要补齐。”
二管事闻言,已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这老爷如何步步紧逼?
庄主慌忙道:“老爷,这如何能使得?这一时半会也凑不出这么多钱粮来啊?”
“这是你的事儿,不是我的事儿。你代列侯府管理田庄,这田庄乃是先皇赏赐给列侯府的勋田,不是你的私产。少了一分一毫,都得给我补齐,否则这便是你的失职。”
庄主见这大义名分,一时也无可辩驳,叹道:“奴才听命便是!奴才听命便是!”
林寅像嘲笑一只狗那般,对这庄主指指点点,向旁边的凤姐和亭卒,夸道:
“很好!不愧是家奴,就是比旁人可靠!”
“老爷过奖了,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林寅见这王八龟还这般能忍,便欲擒故纵的笑道:
“好了,你既然这般忠诚,老爷我便不再追究你以往的失职的罪责了!”
庄主和二管事闻言,顿时心花怒放,如哈巴狗那般,满脸堆笑,频频点头道:
“谢老爷开恩!谢老爷开恩!”
俩人如今虽然大大的破财了,但还勉强能接受。
毕竟年少的家主,有些雷厉风行也是正常的,只要他们还是田庄的话事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林寅笑道:“只是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否则难以服众呐!这样吧,这田庄一半的土地,我先分给其他人来打理,你们呢,也歇一歇,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
二管事闻言,一时慌了神,他已经确定了,老爷来者不善。
但毕竟列侯府名正言顺,只好搪塞道:
“老爷,这田庄本就是列侯府的私产,如何分配,全凭老爷心意,只是这几十年下来,都是林氏宗亲,若分给了旁人,只怕没了这血脉联系,早晚会出乱子。老爷还是三思才是!”
林寅笑道:“这本老爷岂能不知?我正是要挑选熟知田庄之事之人,也是田庄林氏宗亲。这林竺,你们看意下如何?”
庄主和二管事闻言,心中大惊,这下终于确定,这老爷来者不善,是来清算的!
庄主一时心乱如麻,若按照寻常那般,林如海久在江淮,无力管辖京畿产业,那么他必可得遂。
谁料半途来了个林寅,还是个这般精明果断之人,这下计划彻底乱套了。
虽然养有死士,但那是以待将来乱世之用。
眼下京畿太平,若真杀了林寅,自己也得被朝廷追责,决计讨不了好!
二管家一时气血上翻,并不似庄主这般成熟,想着用死士包围,逼迫林寅让步,但也不敢真的闹出人命。
二管家见庄主踌躇不决,便自作主张,给了旁边的庄丁,一个眼色。
这庄丁便打算走出院外,林寅拔出亭卒腰间佩刀,一个飞掷,正穿庄丁后背,鲜血飞溅,暴毙当场!
众人皆是一惊!
二管事见撕破了脸,只好故作忠良姿态,意图煽动林氏庄丁,便高声喊道:
“老爷,你年少管家,听信言,不辨是非,祸害忠良,奴才我要死谏!”
林寅二话不说,抽出腰间唐刀,手起刀落,这人头便已落地,鲜血喷涌,溅了庄主一身。
林寅怒斥道:“这院子里的人,谁若敢迈出一步,我必当即取他性命!”
王熙凤给旁边亭卒做了个眼色,亭卒赶忙点燃信号烟花,这信号一响!
林带着被放逐的小宗子弟,失田农户纷纷开始包围大堂。
而田庄外的涿州县衙差役,也纷纷进了田庄。
庄主此刻吓得膝盖一软,跪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求老爷开恩!求老爷开恩!”
林寅对亭卒吩咐道:“把他给我绑了!”
林竺此刻,早按照先前计策,将各个小宗的话事人,都带到了大堂。
林寅知道,这田庄乃是以宗法纽带维系,纵然自己是家主,但实际上的管理人,却是他们田庄林氏。
因此这次清算,必须名正言顺,林寅让他们进来,当众宣判:
“林庄主,你受府中恩养数代,却尽行背主欺上之事,今日我便当众历数你之罪状!
你仗着大宗身份,肆意驱逐小宗族人,要害职位,尽数安插自家兄弟子侄,将列侯府田庄,变成你林家大宗的私产,此其罪一;
你假托列侯府之名,行强占农户良田之实,地契却暗写你之私名,所收租子尽入你腰包,欺瞒府中,压榨百姓,此其罪二;
田庄每年应上缴府里的粮米银钱,你连年以旱涝,虫灾为由,逐年削减,可我一路看来,粮囤满仓、桑田繁茂,你克扣的物资全被你私藏变卖,此其罪三;
你勾连府中前管家,里应外合私扣上缴之物,老管家替你遮掩罪责,你给老管家分赃,将主仆名分踩在脚底,将府中规矩视若敝履,此其罪四;
最胆大包天者,你竟敢在田庄暗养亡命之徒充作死士,你是要护庄,还是要图谋不轨?此其罪五!
五条大罪,条条皆犯背主欺上之罪,按我林氏宗规、大夏律例,皆当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