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两,可以后不会止步几十万两。
还有一事,偷摸赚到这么多钱,她不准备告诉宗溯仪,倒不是她小气要藏私房钱,是那话本写了不少段缠绵悱恻的情情爱爱,言语奔放确实有些不正经,若是令他知道了,恐怕又会多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里不缺银钱开支,还是莫要生事的好。
察觉脚边似乎抵着什么软软的东西,她疑惑看去,自家崽儿裹在衣裳里面睡得正香,如同脚边趴在一只奶呼呼的小狗,弱小乖巧,胖胖圆圆,惹人怜爱。
在昏黄的烛火下,她眼中的柔软几乎要淌出来,小心将孩子抱起来,搂到怀里,轻轻戳戳她白嫩圆润的脸蛋,肉乎乎陷进去一个小坑,松开,回弹。
张庭颇觉奇妙,看了八个月,养了八个月,当了八个月的母亲,她仍然觉得奇妙。这么个弱弱小小的娃娃,竟然是她的孩子。
出生的时候皱巴巴跟个红皮猴子似的,将将六斤小小一个,她一脚就能踩死,一转眼,就长成了香香软软的奶娃娃,一天一个样,又淘气又可爱,听得懂人话,还会叫娘。
更奇妙的是,她还要做这小东西一辈子的娘。
她赏玩了小孩好一阵,才熄了灯,左右四顾扫视一番,鬼鬼祟祟回屋。
将熟睡的崽儿小心放置在床榻内侧,给她盖上专属的小被褥。
她视线一转,落到宗溯仪身上,他正搂着被褥侧着身睡,面容恬静安祥,像在做美梦,还时不时砸吧砸吧唇瓣,顿时安了心。
她若无其事躺到他身边,闭上眼双手置于胸前,一副从没离开过床的模样。
没一会,宗溯仪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张庭的标准睡姿,下意识贴过去挨着,还拉过她的手搭在自己腰上。
借着黎明昏暗的光线,他好像看到妻主眼下一片青黑?
他困倦至极,脑袋如小鸡啄米点了点,最终靠进她的怀里安眠。
女人年纪大了就是不得用,往后他得多顾及妻主的尊严。
第182章
继诗赋、话本之后,天下无人不知漳州盛景,源源不断的客流涌入,本府文旅大兴。
本都甘于贫苦,预备拼命干活为子孙攒下家业的百姓们,每日待客笑得合不拢嘴,他们从未想过,原来挣钱这样简单,从前都不敢做的美梦……似乎也触手可及。
他们原来离幸福这样近啊。
知州大人的轿辇自街巷经过,百姓们纷纷停了手上的活计,跪地目送她的仪仗远去。
其中有人潸然泪下,“都说父母官父母官,今时今日方知这官真是如亲父亲母,总惦记孩儿有没有吃饱穿暖,用尽法子照料孩儿。”
“若不是知州大人,我们……”话语哽住,我们早死了。
“草民下辈子甘愿结草携环,以报大人恩德。”伏在地上涕泗横流,哽咽道。
秋风萧索,却吹不透人世温情。
昏暗的轿辇内,张庭轻轻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看不清她的神态。
过了会,清凌凌的风卷起轿帘,隐约可见里边人嘴角含笑,眼角却透出些微湿意。
……
不觉间,三秋已过。
阶前撒落零星几片梧桐叶,张庭捏着半卷简牍立在窗前,倏然,梳着总角的小丫头窜了出来,张口大喊:“娘!”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意图不言而喻。
张庭空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坏蛋,不是要跟你爹学写大字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世乐见没得逞,撅着圆嘟嘟的嘴巴,“门房叔叔送了封信,说是要给你的,爹爹让世乐给娘送信。”
她黑黝黝的眼睛明亮又纯澈,贴了宗溯仪的模样。
张庭揉揉她的头,将她从窗外抱进来,小心放到书案上。
“什么信?你可认得上面的字?”
“娘说什么胡话,世乐当然不识得。”世乐叉腰,她还是个三岁大的宝宝呢。
张庭接过她手里的信件,一边跟她逗趣,“世乐都跟着你爹苦学一月了,竟还是个小文盲啊?”作势一副苦恼的模样。
世乐急了,以为是自己资质愚钝,才现在都没学会,揪着她的衣摆,求道:“娘再给我点时间嘛,我这就去写大字。”说着两腿一伸,就要缩下桌。
张庭怕她摔着,干脆抱起放到地上。
看小小的人儿兴致冲冲往外跑,小腿迈得极快,可只要她半步过去就能拎回来。
她眉目含笑,摇摇头收回视线。
目光落在信封上,是大师姐寄来的信。
张庭眉头一挑,坐回位置拆看信研读。
大意就是,师姐在治理秋玉县时,惊觉县内粮库被盗,追踪了两名山匪,然后查到鄞州府岐山县知县胡蝶身上,偶然发现这县官草菅人命、作恶多端,还私吞了鄞州府治灾的公款,搞得民不聊生。
还说她已秘密呈报老师与韩相,待她们商议后便出动将恶官擒获。
而去信目的,则是听说胡县令与自己有旧,让她与其尽快撇清关系,免得届时被攀咬牵连。
安静的书房内,她指尖轻敲桌面,总觉得这信带着几分警告和冷淡的意味。
罢了,许是她多想了。
她简略附上两句话,就遣人将信送走。
不过胡县令奸恶歹毒,干的坏事比之当初米福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罄竹难书。
她只栽得一点都不冤。
张庭叫来郑二,从匣子里取出一张契子交给她。
“这是钱庄十万两的契书,你往多处兑了金子,待到那日岐山县大乱,趁乱放进胡县令后宅角落。”这是当初在胡县令那坑的银钱,这钱乃贪腐所得,来自民脂民膏,沾满百姓的鲜血。
郑二接过银票,这事她隐约也知道,可:“东家,您贵为知州,应比我更清楚……搜刮来的脏银,落不到百姓手上。”
官字底下两个口,都是要吃饭的,大的吃荤,小的吃素,哪还有平民百姓的份儿?
“得把钱还给失主。”以拳头轻击郑二的肩膀,笑了笑,“咱们尽力而为。”
郑二当即正了正色,“遵命。”领了任务出去,突然回头望了她的东家一眼,回以憨厚的笑。
东家一点都没变。
转眼步入隆冬,漳州府下了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
瑞雪兆丰年。
是个好兆头。
然而,好些个守值的官员受了风寒,张庭被叫去救场。
她身子好,刮冰刀子的天,披件裘衣就不冷了。
这日倒没什么事,只她眼皮狂跳,心里没由来发慌,很快到了点就匆匆回家,连跟同僚的面子情都顾不及做。
府里静得可怕,死一般的寂静。
她不顾一切往后院冲,仆役埋头不敢抬。
屋里隐约传来一阵哭咽啜泣,听得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