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寒了我等老臣的心吗?”她挺起胸膛,一副正义从容模样。
陈珏没发话,帐内的众人先笑了。殿下任人唯亲?张庭筹措钱粮,补给军需且不提,光她们能安心在颍州府练兵,全仰仗她的功劳,昔日一个小小的太女洗马,竟敢对知府不敬?怕不是仗着‘老人’的身份,以老卖老吧!
“呸!你也配说张大人的不是?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得亏张大人性子温和不与你计较,换作老娘,打得你亲爹不认得!”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理这种小人做什么?论才华,论名声,论功业,她哪处比得过张大人?也只能无能狂怒了。”
面对众人的愤慨,当事人反倒波澜不惊,垂下眼睫,不置一词。
陈珏看了明白到自己出场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除了张庭谁能让她在颍州府练兵,无后顾之忧?除了张庭谁能给她数之不尽的钱粮支持?
当然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陈珏扫视大帐,曾经不相对付的文武官员,各个跳出来维护张庭,可见她的影响力与号召力。可她听说,漳州府、鄞州府的百姓将她奉若神明啊,这和得张庭就得章、鄞二府有什么区别?
许多人都没有意识到,抛开张庭无与伦比的智谋、后勤能力,她本身就是行走的巨大资源,依靠她广誉天下的贤名,自然而然就能获得百姓的亲近,以及敬仰她的学生、官员的投效,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巨大的能量。
敢问这样的贤士都不能称之为国士,还有谁有资格?
陈珏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张庭是她姐姐妹妹,她可以毫不犹豫退位让贤,因为对上毫无胜算。
可命运的奇妙就在这里了。上天给了张庭绝代无双的智谋与声望,可将高贵的皇室血统留给了她,还让张庭这种千百年难出第二个的贤臣成了她的外孙媳妇。
另一层面,上苍降下力挽狂澜的稀世名臣辅佐她,不就正映衬着——她就是当之无愧的明主吗?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陈珏想了很多,可实际也不过才过一瞬。
许筠顶着众臣谩骂的压力走到主公面前,期盼她能为自己主持公道。
陈珏要为张庭讨回公道,可不能委屈她的天命之臣。
“孤励精图治几十载,不说贤名载道,在坊间也是有口皆碑,你辱没孤,我可以不计较。然而张卿的才干与忠心,孤与众臣有目共睹,你平白无故辱没张卿,叫孤万般难忍!”她长吁一声,又道:“至于你说的任人唯亲,孤只庆幸能与张卿结为姻亲,若张卿肯再抗些担子,我求之不得。”
许筠目瞪口呆:“殿下你叫我等老臣如何作想?!”
还这般纠缠就极不懂事了,陈珏拉下脸,“功绩和实力不会骗人,你是觉得自己能力和功绩远甚张卿吗?”
当然不,许筠有点自知之明,结结巴巴:“我等早早就追随殿下,您怎可苛待旧人,宠信新人?”
来来回回都是说自己资历老,谁都得让着你。听得陈珏十分不耐,她将近六十的人了,拖着一把老骨头出来谋反,比她那些弟弟妹妹老多大了,怎么没见他们跟她投降?
若是老有用,她直接伸手跟济州府、湖州府要钱要粮了,他们给吗?
平衡君臣关系,陈珏叫了徐秋水出来,这位是旧人中的旧人,“徐卿以为孤行事有失偏颇吗?”
徐秋水平心而论:“微臣以为并无不妥,无论在朝为官或是营中大事,从古至今都以实力、资历为尊,年纪无法作为衡量标准。”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许筠见状,面孔惨白,仿佛穷途末路般。
陈珏要给张庭面子,也是笼络重臣的心,“张卿觉得应如何处置此人?”
张庭扫了眼正中央的人,心里没什么多的情绪,“虽有离间君臣之意,可到底不过口舌之争,说开就罢了。”
眼下紧要关头陈珏不好重罚老臣,又不好轻轻放过让张庭寒心,闻言满意,又对她极其欣赏,瞧瞧,什么叫海纳百川,这才是。
余下的臣子有的默默松了口气,有的对张庭佩服不已,有的对她十分赞赏。倒是许筠语气震惊:“你不怪我?”
张庭修身修心,能被轻易挑起情绪就不是她了。
她不欲挑起新臣旧臣的争端,说:“你我同为殿下效力,乃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在如此危机关头更需团结对外,无所谓什么怪不怪罪。言语失当,往后谨记便是。”
许筠恍惚看着她,眼前人秘密前来,只着一身枣红色的袍子,分明简陋朴素,却仿佛华丽地闪闪发光,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在场众人无不赞叹,瞧瞧,什么叫名士的气度?这就是。
最高兴的莫过于陈珏,她立身站起,掷地有声:“今后若再有人非议功臣,动摇根基,孤定不轻饶!”先说断后不乱。
经此一事后,张庭彻底树立在军中的威信,文武官员皆对她马首是瞻。
一晃白驹过隙,又是一年隆冬。
军营新招揽了五万兵马,今年格外天寒,人数还在不断攀升。
陈珏坐在上首揉着眉心,张庭坐在她左手下面那个位置。
铁器消耗巨大,每日都赶着用,众人正商讨在哪里骗或抢点过来。无他,养着十几万人马,钱粮消耗也十分骇人,能留着吃就不错了,哪还有可以拿来交易的?
而且她们预备总共招揽二十五万兵马,其中步兵十五万,枪兵五万,骑兵五万。目前枪兵和骑兵齐了,步兵还差十万兵卒,这可以慢慢招人,可若没有兵器怎么打仗?
张庭跪坐在席上,耳畔吵得嗡嗡作响。对面的两位大人打起来了,一个骂对方毫无廉耻当强盗,一个骂假仁假义妇人之仁,有人混在里头浑水摸鱼打架,有人在外围起哄。
她望了望帐外,啧又不能准时下班了,倒盏茶压压惊。
陈珏头痛欲裂,觉得这些人真不是个东西,她那么大年纪了,竟还在她面前大吼大叫,生怕她活久了似的。
她怒拍矮桌,“都给我停下!”
主公发怒无人再敢放肆,各自披头散发狼狈站着。
陈珏正准备训斥一通,帐外响起惊慌的呼喊,“殿下!殿下——”一名小兵却慌里慌张冲进来,眼瞳惊悚。
“陛下驾崩了!”
第218章
成泰帝猝然长逝,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几日前,京中的探子还传来她新纳美人的消息,陈珏还以为自己没多久就能再添个弟弟或妹妹。
太突然了,她首先怀疑消息有诈,追问:“陛下寿诞延绵,岂会龙驭归天?”这话自然是在放屁,成泰帝天天嗑药,身体能好才怪。
但皇宫内太医数以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