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茶盏,不仅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摸着下巴思忖,“你说母皇这是为何啊?当初将人贬谪,如今没过多久又命人高升,是何用意?”
“之前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藐视她的人通通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这会又让罪魁祸首连跳三阶,是为了警醒你我吗?”
高璆也觉得是这缘由,不过她默了一瞬,“据里边说,当日只有胥总管和陛下在。若是可以,您不妨找她探听一二。”
陈琉悄悄翻了个白眼,若我能搭上胥萩,那我还来问你?
“胥总管是母皇的纯臣,只听母皇差遣,严格照她命令行事,有时都不买本殿的面子,完完全全一个咬不动的石头。”
紧接着,高璆又说:“既然如此,那微臣就斗胆表达拙见了。”
“微臣觉得张庭之所以能得陛下受封,是因为清流的力量。”她话音掷地有声,“如今浊流官吏众多,且多身居要职,而清流人员稀少,积累不足,便似摇摇欲坠的瓦片,陛下怕砸到人,就动手修一修。”
陈琉听到清流就来气,“一个个眼睛长天上的小人,亏得母皇爱重有加。”若她有朝一日御极,定将这些人通通绞杀殆尽。
高璆敛下嘴巴边的笑容,默默退后了一步。
陈琉偏过头,问:“那如今,我们该如何对张庭?”是拉拢?毕竟此人运道、才能、名声当属世间绝无仅有,若能冰释前嫌,也算为将后攒下能量;是继续对抗?此人着实有些顽固不化,堪比又臭又硬的石头,还缕缕触犯她的利益,非常可恨!
五皇女自小尊贵,锦衣玉食长大,对待仆从、后院侍君下手也不手软,高璆断定她性格跋扈,好胜心强,眼里容不得沙子。
高璆断定,她必然不惜一切代价,设下重重致命关隘,张庭杀灭其中。
呵呵,张庭你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殿下心已有成算,何须在问微臣?”她言辞恳切地说,显然胸有成竹。
陈琉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沉重叹了口气。
那便再试试拉拢张庭吧。
这混蛋当初下了她的脸面,搞得如今尴尬尴尬,该如何行动……才能既不伤尊贵的脸面,又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爱才心切?
送上十万两银票?还是许诺更高的官位?还是冠绝京都的美人?
第174章
现代有句话说得好,要致富先修路。
漳州府就以府城为中心,向诸县辐射,征集役妇,参与整个州府的基础道路建设。
将将才遭遇了大灾,经济不富裕,官府特意派郑二组织小吏去传播一些修路的益处,消除百姓的抵触心理。
告示底下。
围观的众百姓蔫了吧唧,小声交谈:“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这些狗官为了自个儿政绩好看,又要咱们去干活……”
“就是,最后要是哪个官大人贪墨了钱,指不定会栽赃到咱们身上。”
“才经历了天灾,就要这样兴师动众,是要逼咱们去死啊!依我看府衙那帮当官儿就是群吸血虫。”
“若去修路,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家里就指望我一个顶梁柱吃饭。”
郑二听着情况不对,果然大人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敲了敲锣鼓,“肃静——”
她苦口婆心劝道:“诸位百姓,此次咱们漳州府修路,是为了整个州府未来的发展,有了便利的交通,各地行商才会……张大人常常说,要致富先修路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郑二劈里啪啦讲了一堆好处,所有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们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
“张大人绝对不会害咱们的!帮我报个名,建设漳州府我等义不容辞。我插完秧子就去!”
“这原来是张大人的主意,我就说哪位贤达才能想出这等妙法?好一个想致富先修路,通俗易懂,形容质朴,充分展现了大道至简的奥妙。张大人果真是融汇百家所长,吾辈拍马不及,佩服佩服。”
“漳州府有张大人在,真是百年才能积攒的福气,可怜我爹娘、爷奶福薄,无缘见证此刻,呜呜呜……”这人一把抹了泪,“帮我报个名,张大人的政令我必须响应!”
郑二喜笑颜开,“好好好,一个一个来。”这些百姓方才还信誓旦旦辱骂府衙呢。果然还是东家厉害,都不露面,只道出个名头,便引得这些人争相报名。
强,实在太强了。
不远处的阁楼上,两扇窗户大开。
室内茶香缭绕,清新扑鼻。
“一年不见,姐姐更厉害了。”罗子君含笑道,眸光闪亮看向身侧之人。
“子君别贫嘴,家里特意为你存了明前茶,快来尝尝。”张庭倒了两盏茶,一杯推到对面。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坐下品了一口,“嗯,微苦回甘,果然是好茶。只是……”
“只是什么?”
罗子君腼腆说:“姐姐既然不喜用茶,没必要刻意应和我。姐姐不爱的,子君也不爱。”
张庭捏着茶盏的手一顿,随即语气夸张,“竟被罗通判发觉端倪,难怪朝廷要派你来监察本府。有您在漳州府做事,天下不知又少多少冤假错案?幸甚至哉!”
罗子君被逗笑了,“张知州此言差矣,你这漳州府出了名的清苦之地,朝廷派遣官员都要仔细掂量掂量,会不会跟人结了死仇。”
“哦?那罗通判是得罪了某位上官不成?”
“非也非也,本官听说漳州府新任知州知人善用、惊才绝代,甚是仰慕,又听此地官职有缺,特请旨补缺。”
气氛正好,张庭开了坛酒,为她满上一碗,“罗大人坦率真挚,眼光尤其出众,本官拜服,且饮了这一碗,咱们便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罗子君不擅饮酒,但这酒必须得喝,她即刻举碗与张庭一碰,酒液洒溅,落在桌上,两人齐齐将整碗酒水灌肚。
“子君妹妹,你来漳州府干甚?这里虽然百姓纯朴,可相较于京都多有不便。”张庭酡红着脸说。
罗子君打了个酒嗝,“有姐姐在,子君不怕吃苦。”
张庭邪魅一笑,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不怕就好,我还怕你跑了。放心,漳州府的活多,少不了你。明日……哦不,今下午你就跟我去视察乡里,这里有几点你且记下……”
“姐姐这不好吧?我今日才到府城,约定的赴任日期还有好几日呢。”
什么好不好?自投罗网的骡子必须马上工作。
张庭给新任骡子灌鸡汤、喂大饼,“妹妹,你是一甲进士,年轻有为的通判,举国上下难出其右的英才,是天下学生、底层官员的表率,你既然都到这么艰苦的地方,自然得下定决心要干出一番事业,让天下学生、众多官员,引以为傲,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