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仰仗我大雍势不可挡的虎狼之师!”
只有张庭的脸色沉得滴水,前段时间还以寡薄的贡品试探,今日就能轻易将国库半数割舍,漠南这是真的吓破了胆子,还是刻意为之?
石林还有进宫面圣,匆匆就和同僚拜别,但走了一会发现身后有一条尾巴,转头一看愕然,俯身下拜,“张大人您这是……?”
张庭在她身边站定,“我也要去面圣,石大人一起吧。”
石林自无不可,“您请。”请她在前先走,自己坠在后面,又忍不住阴谋论:刚才自己说为大雍挣来多少银两,张大人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该不会是嫉妒自己的盖世之功,想在陛下面前抢功吧?
她心里忐忑着,就离前面人远了些。那些嫉恨比自己能力强的高官比比皆是,她还是小心为上。
想不到平日里高风亮节的张大人,竟然会做这种勾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张庭微侧了侧头,似乎察觉到异样,但什么都没说,一路连脚步都不曾乱过。
来到紫宸殿,宫侍宣了两人入殿。
成景帝立在一颗松树下,身着单衣打了一套拳法,满身热汗。
石林马不停蹄小跑过去,生怕被人抢了功,噼里啪啦就将事情说完了。
宫侍为成景帝拭干汗水,她闭着的眼徒然睁大,“你说多少?”
石林笑了再笑,喜气洋洋道:“漠南要为我朝进贡一百万两黄金,折合白银七百万两。”
成景帝哈哈大笑,当即夸赞石林,还承诺要升她的官,想不到自己身边竟有这样会搞钱的人才!
石林说:“全权仰仗陛下您的龙气,才吓得漠南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马屁拍爽了,成景帝沉浸在天下共主浩大的美梦当中,笑过之后,她才看到静默一旁的张庭。
“张卿前来,所为何事?”
石林心里暗爽,自己都表过功了,纵然你张尚书官高势大,在陛下面前,还能硬生生把她的功劳夺了去不成?
今日跟过来,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庭垂眸敛色,淡淡道:“微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宫侍为成景帝披上外袍,小心伺候。
春寒料峭,一道风卷过掀起阵松涛,碧绿的松针树下,身着朱红色的官袍的女子沉静自若,她胸前的锦鸡补子在余晖照耀下熠熠生辉。
风过无声,只听她说:“微臣估算过漠南的财力,一百万两黄金已将近它国库半数。如此前倨后恭,轻易让渡巨额金银,恐怕……包藏祸心。”
成景帝唇畔的笑意凝滞,瞬间阴沉下来,若照张庭所言,那漠南确实别有用心。
但她想不通,“你如何得知对方的财力?”国之财政自古就是高度机密且管理严密的领域,拿本朝来说,能真正摸清楚国库多少钱的,五根手指都能数过来。
更别提张庭离漠南千里之遥,哪里能得知对方的国力?
石林退在一旁,止不住腹诽张庭瞎吹牛皮,天底下若真有人能不费一兵一卒,不潜伏谋划,就将他国国力摸得一清二楚,那这种人……开玩笑!这种人怎么可能存在,若真有那只会是开了天眼的神。
张庭将自己如何估算的过程,一字一句如数家珍告诉两人。
成景帝起初豁然开朗,中途又眉头紧锁,最后深沉叹息。虽然没听懂,但张庭侃侃而谈的气质,叫她由然而生信服,看着对方,突然感慨:上天庇佑大雍,才将这样的洞若观火、执棋于千里之外的鬼神之才赐予她吧。
石林听懂了,震撼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内心,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真他爹牛逼得吓死人,跟开了天眼的神一样!
张庭俯身下拜,“微臣恭请陛下下令,秘密陈兵漳州府,有备无患。”漳州府毗邻漠南,仅有一山之隔。
“如爱卿所言,朕即可吩咐下去。”成景帝扶她起来,“我大雍有你,真乃千秋万代之大幸!”若非张庭的提醒,她们怕还沉浸在漠南设下的蜜糖里,载歌载舞浑然不知死期将至。
石林深以为然,窘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方才竟然可笑地以为张尚书嫉恨自己的功劳,她这样超凡入圣的天才,哪里会将自己这三瓜两枣放在眼里?
张庭顺着她手上的力道站起,很有眼色对着成景帝吹了一阵彩虹屁。
不同人的夸赞效果不同,试想,天下最有才华、最有智慧的绝世天才夸你,和一个普普通通的臣下夸你,哪个最能满足内心深处的虚荣?
反正成景帝龙心大悦,直到夕食都不肯放人走,硬是一起吃过饭,才叫人送张庭出宫。
等到府邸,下了马车,已是灯火通明。
仆从在前面打灯引路,张庭默不作声在昏黄的光亮中行走,眼睑低垂,看不清神色。
陛下遣了唐将军远赴漳州府,秘密陈兵,以对不测。
按理说君主欣然听从她的建议,应该高兴才是,可张庭一想到战争,一想到漳州府,一想到那一张张或黝黑或蜡黄的脸,心里就不由自主泛酸。
微垂下头,希望一切都是她多虑了吧。
三月后,漠南遣送朝贡的路上,突然拔刀而起斩杀了同行的礼部官员,大批敌军倾巢而出,挥刀进犯。
秘密陈兵在边境的唐秋凤,领兵将敌军击退三百里,守住了国土,自己却舍身殉国。
漠南贼心不死,顷刻就会卷土重来,大雍才经历新旧更迭,民心未定,举国之下人心浮动。
尤其是处于战场中心的漳州府,亲友乡人惨死,百姓头顶还有一把锋利的大刀悬而未落,日忧夜惧,惶惶不可终日。
大朝会上,成景帝面露痛色,沉声道:“唐将军为国捐躯,即日起加封为一品征虏大将军,风光厚葬。”
“可有哪位将军请愿出征,驱除鞑虏,庇佑国土?”
话音落地,人群寂静好一会。
敌军兵精马良,在铁骑冲锋下,我方步卒瞬间溃败。漠南对大雍的死伤:五千对五万,漠南折损三千,而大雍仅剩一万,并且甫一对垒就折损了一员大将。
她们这一仗,付出了远比与京师对阵更惨重的代价。
新朝清丈田亩革新吏治,收回了不少钱粮,或许能勉强支撑她们打这一仗,但武备废弛之军,迎战虎狼之师,无异于以卵击石。
何人又能带领大雍赢取胜利?
“微臣请战!家姐为国捐躯,臣也绝不是孬种!”唐秋月揩去泪水,红着眼道。
“微臣请战!臣家中世代英烈,愿以身躯报国,护疆守土!”
“臣请战!誓死驱除鞑虏,扫除敌贼!”
群臣看着一个个武官,面露遗憾,我朝都是悍不畏死之辈,但漠南军备兵马精良,我朝纵然拥兵百万,在敌军的冲击之下也难挡一击。
成景帝目光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