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你的时候天天叫我擦地板!哼哼。”说完小猫般弱弱吟了声,“你轻点……我痛。”
擦地板就叫苦日子了?
“你见哪个主家同意仆从上桌跟自己吃饭?好吃好喝供着,千两的衣裳也还由着你,说为妻苛待你?”张庭觉得自己脾气真好,那时竟没教训这胆大包天的小狗。
好人没好报,她摇摇头,手下的力道难免更大了。
弄得宗溯仪颤着肩小声啜泣,也不知道在说哪件事,“就知道欺负我……”夹紧她的手,抱着被子坐起,眼睛通红像只气势汹汹的小白兔,“我还要给你们张家生儿育女,弄坏了我,地底下的列祖列宗不把你撕了!”
张庭摇摇头,“坏不了,郎君身子骨结实。”强行将自己的手指抽出来,上面还沾了透明粘腻的东西,像化开的药膏,她净过手又拿帕子擦干才算好。
幸好提前准备了水盆,她果然足智多谋。
听她说自己身子骨结实,宗溯仪忍不住害羞,这意思是夸赞他还能给她生好多孩子们?但他也愁,当时怀上豚豚就已是历经千辛万苦了,生了那么多年也不曾避孕,第二个崽就是不来!
哪个女人后院只有一根独苗啊!
不能为张家延绵子嗣,宗溯仪对张庭是有些愧疚的,但又不敢跟人说,怕自己是在提醒她纳新人进府。
可他……
他咬了咬唇,试探地问:“妻主,咱们何时生二崽?”被褥上的手指不安绞弄着。
生二胎?张庭摇头,她不打算要孩子。
有一个张世乐就够了,她没精力教养下一个,或再分同等的心思在第二个孩子身上。她怕一碗水端不平,让小猪伤心,也怕一碗水端太平,让小猪伤心。
“孩子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咱们一家三口也挺好的。”
宗溯仪闻言一喜,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当即应下,“好!”他应得太果断迅速,见妻主看过来,心虚找补:“奴家是说,有豚豚一个就很好了。”纳新的借口是彻底堵绝了,哼,他倒要看看谁敢触霉头!
张庭在收拾药罐,突然想起宗溯仪还没喝药,又端起碗喂他,“有些凉了,郎君将就着用。”
宗溯仪心里方才晴空万里,转眼却阴云密布,皱起眉苦巴巴的,“可以不喝了吗?”调理滋补身体的汤药,怎就苦成这样!
“良药苦口利于病。”张庭在这一事上很是强硬,硬是看他整碗灌下才罢休。
宗溯仪喝完,感觉自己一身都是苦涩臭气,熏得无力倒在床上。
张庭默默收了碗,没告诉他的是:其实宗溯仪身体好得很,根本不用吃药,但事教人一遍就会,这药是她特意找大夫开的。
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乱来!
叫了小厮将东西撤下去,她回到室内,“明日为妻就要去上值了,你在家……”她想了想,好像从没干预过宗溯仪的日常生活,“随意过吧,盯着豚豚读书写大字就成。”
此外她作为一府首官,上门巴结讨好的人更不会少,颍州府宗室扎堆,不比漳州府民风淳朴。
“官员家眷就随意应付就是,若是宗亲找上门……”她想了想,想到宗溯仪的身份,宗亲应该是不敢找上门,“若有不怕死的,郎君……就看着办吧。”
宗溯仪在床上裹着被褥扭成一条长虫,拱来拱去,对妻主的叮嘱视若无睹,还哈哈笑着问她自己扮得像不像?
张庭:“……”
她抿唇笑了笑,一巴掌重重呼在他屁股上,以膝盖摁住他,审问:“为妻方才跟你交代什么?”
宗溯仪顿时蔫了吧唧瘫在床上,萎靡不振。他是真的一点没听。
嘟起嘴看似埋怨,实则转移话题:“跟奴家在一起,怎还说旁的事?”
张庭哪里会放过他?先将长虫抱过来摁腿上,让他复述一遍,错一字打一下。
打得长虫学人语,嗷嗷大叫。
宗溯仪学着气息奄奄的样子,躺在她腿上,控诉:“不生老二就可以打老二吗?真打坏了,我做和尚去!”
他就是爱贫嘴,张庭叹一声懒得理他。
还有一件问题,也是最重要、最敏感的问题。
她问:“小仪,你想不想跟你外祖母、外祖父见一面?”
宗溯仪的外祖母是废太女陈珏,外祖父是废太女夫崔氏。
她被分派到颍州府来,由着宗溯仪的缘由在,很难说不是成泰帝的意思。目的是什么?试探她有没有野心,还是试探废太女会不会复起篡位?
张庭对此很是无语。成泰帝既忌惮女儿,怕她夺了自己的宝座,又舍不得将她赐死,既要又要能得来什么?
还强行将她拉入角逐场。
宗溯仪安静下来,头枕在张庭腿上,目光无神注视着前往,不知破开虚空看向了何处。
九年了啊。
他也知此事非同寻常,垂下眸子,“你觉得我该不该见?”
“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张庭轻抚着他的乌发,顺滑亮丽,手感极好,“皇帝会派人监视我们,但为妻会帮你搞定。”
“小仪你只需告知我真正的想法。一切障碍我自会为你摆平。”
他思索良久,还是摇摇头,“也没什么可见的。这么多年了,尘也归尘,土也归土。”
可即便这样,他话中难免带着几分伤心,“在我心中的亲人,也只有你跟豚豚。”伸手环住她的腰,抱得紧紧的。
裹挟血脉存世的亲人,却总计较利益谋算,随随便便就能将他推向深渊,这种亲人又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呢?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他不希望再因他的问题,让妻主受委屈、遭受难堪,五年前那件事至今铭记于心,每每忆起都令他沉痛不已。
他已经找到家了,不需要皇家的虚情假意。
张庭什么都没有说,将他揽进怀里,搂着他瘦削纤细的腰肢,只说:“往后多吃些饭,小仪你又瘦了。”
宗溯仪笑哼哼埋进她怀里,“是不是搁你手了?我也没有很瘦吧。”
她眉宇间带着几分愁色,揩去他眼角的泪痕,印下一吻,“是有点。”下巴顶着他的额头。
“为妻应该长时间内不会再有升迁或贬谪,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你和孩子。不要害怕,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和孩子。”
他的肩膀发着颤,响起小声的哭咽,像羸弱的小兽般依附着她,好似就能汲取生存下去的力量。
“所有不要怕受伤,不要怕牵连我,我会成为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告诉我,你最真实的想法吧。”
很久很久之后,宗溯仪手指攥紧陷进了肉里,声音几不可闻:“妻主,我还是想见他们一面……哪怕是做个了断也好。”虽有种种不可言,但这却是他父家唯一的亲人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