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的手,温声安抚他:“小仪勿恼,经此一事后,凡是受过折腾的百姓不会放过她的。”
其实张庭之前还想过干脆让钱不值钱,不仅米老板就算抬高多少物价,都无济于事,而且她往日的经营所得也会随物价飙升,化为泡影,只不过此举实乃损人不利己,她没提。
第54章
百姓们驻足,望着一车车粮食运入县里,车上色彩各异的米行旗帜迎风飘扬,有年轻男人抱着瘦弱的女儿喜极而泣,有老媪昨日老伴饿死,见今日大量米粮涌入声泪俱下,更多的人发出沸腾的欢呼声。
此后,泰州府各大米商入驻绿田县,米行商铺一家垄断的局面就此终结。
第一日米价:二两银子一石;
第七日米价:一两五钱一石;
……
等到了第三十日,米价已降到四百九十文一石,比过去任何时候的价格还要低,县里物价也大致恢复正常。
这日,段掌柜提了只烧鹅上门答谢张庭,物价平抑,清风楼盈利逐渐稳定。
她想到一月前艰难的处境,话中竟有些哽咽:“若非女君大义,为小人指点迷津,祖辈留下的产业怕真的保不住。”说着,她起身朝张庭拱手,又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张庭。
“这是那日交付给泰州府各大米行的定金,小人家财浅薄,便以此作为答谢,还望女君勿要嫌弃。”
张庭托住段掌柜的手将她扶起,却不肯收她的银票,“我只不过提了个法子,物价能得以平抑,多亏掌柜走一趟,您若还觉得歉疚,便留下这只烧鹅,全作答谢。”
段掌柜张了张嘴,还不肯放弃,张庭却及时止住她:“您若再提这黄白之物,便是在羞辱我。”
段掌柜叹了口气,终于作罢,却十分敬佩面前这位年轻人,又朝她深深行了一礼:“女君高义,小人代绿田县所有受难百姓向您致谢。”
这一来二去拜不完似的,张庭无奈,干脆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轻描淡写道:“举手之劳,不足言谢。”
段掌柜被她谦虚豁达、淡泊名利的胸襟折服,赞叹不已,交谈之间说起那日在泰州府的情况,她如今想来竟觉好笑,“小人那时以为您是要我订下泰州府所有的米粮,运到绿田来卖,结果次日被米商一一退了定金,还沮丧不已。”
“没想到您这招竟是声东击西,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各大米商引到绿田,此计妙哉,您真乃当世贤才!”
夸完张庭,段掌柜又想到这场灾祸的罪魁祸首,不由为张庭担忧。
她拧起眉毛,眼中忧虑不已,“只是米老板此人心狠手辣,此番亏损严重,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女君您……”
张庭却摆摆手,不以为意。
段掌柜见她不放在心上,便将话题扯向别处,正值仲夏,清风楼要上新饮子,还说届时来请张庭品鉴。
张庭笑着应下,正巧小容、喜哥来给两人奉茶,今年热得早,家中已经用上冰茶。
段掌柜捧着冰凉的茶盏,想到才经历了一场祸患,她们这些人还好,百姓再遇酷暑怕十分难捱。
张庭闻言一顿,思忖一瞬,侧身跟她提议:“我手上有一张清暑的方子,届时你我煮了凉茶,免费送予路人消暑可好?”
……
米宅,大厅。
这一月,米铺盈利大跌,入不敷出。
“啊啊啊!岂有此理!!”
米老板面目狰狞,气得心肝发颤,掀翻了面前的桌几还不解气,又摔了身侧的花盆、凳子。
奴仆恐惧地看着主人发疯,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一刻后,喘着粗气停住,又缓了会终于冷静下来,反应过来众多米贩一齐入驻绿田县,绝非偶然。
米老板猛地扭头,瞪眼如凶神恶煞,吼道:“叫小四去查!去查!!”
是谁坏了她的好事?!她要将此人千刀万剐!!
奴仆被她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道:“是是是。”随后连滚带爬跑出去。
米老板垂丧着脑袋,直直立在狼藉的大厅里,没有一点动静。
直到翌日巳时。
小四踏进大厅,跟米老板禀报,她从其他米行的亲信那里,得知是清风楼的段掌柜突然到泰州府订了大批米粮,引发各大米行东家的怀疑,这才发现绿田县的异样,齐赴此地。
但段掌柜怎会突然跑到泰州府?小四又贿赂了清风楼的伙计,得知段掌柜在见过一个年轻女子过后突然关闭店门,远赴泰州府。
这个年轻女子,名为张庭。
米老板慢慢抬起头,眼珠布满血丝,脸色可怖,形如厉鬼,她拳头喀吱作响,咬牙切齿吐出两字:“张、庭。”
“备马,去、官、邸。”
……
此刻烈日高悬,官邸院里炎热无比,花草被晒趴在地上。
宋县令坐在书房用冰茶,一旁的小厮扇着冰盆为她送去凉风。
她心情不虞,饮了一口便重重放下。
宋县令的消息比米老板还要灵通些,昨日便查到这回米价暴跌是有人坏了事。不过她怎么都想不通,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竟敢断她财路?!
忽地,门外婢子来报:“启禀大人,牛县丞来访。”
宋县令让婢子将人请进来。
此人颇为识趣,还是仅次自己的同僚,宋县令很给面子,起身在门口迎她。
宋县令笑得亲切,说道:“牛大人,稀客稀客!诶外头热,快快进来。”她视线一瞥,却见牛县丞身旁还站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
将人邀进来,宋县令唤了仆从上茶,这才问道:“这位是?”
牛县丞爽朗一笑,“下官今日拜见,便是想为大人引荐此人。”
“哦?”宋县令上下打量此人一番,仪容不凡,风姿挺秀,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她名为张庭,乃本县俊才,如今已然身负功名。”
宋县令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大变,定定盯着张庭:“你就是引众多米商入驻绿田的那个张庭?”
张庭垂着眸子,平静地朝她作揖,“回禀大人,正是晚生。”
宋县令却暴跳如雷,勃然大怒,指着张庭,手指都气得颤抖,“大胆刁民,搅乱本县物价,害得百姓苦不堪言,该当何罪?!本官正想派人捉拿你,你竟还敢跳到本官面前!”
“来人!还不快快将此贼拿下!”
一旁的牛县丞听了宋县令这番话,心中都不由为张庭生气,分明是做了善事,免让百姓惨遭奸商剥削,如何害得百姓苦不堪言?宋县令伙同米老板趴在百姓身上吸血,事已至此还不知悔改,实在枉为父母官,如今竟然指鹿为马,脸都不要了。
婢子听到主人命令,一齐冲进来将张庭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