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田舒第一个翻了,语气凝重:“寰京传来消息,秣河王杖责了羽力瀚,还派虹商前往渤海诸州。”他挑挑眉,看向纪云台,“纪老三这事你怎么看?”
“我觉得是个机会。”
田舒点点头:“羽力瀚也算是北戎的人英雄物了,被秣河王这么落了面子……咱们到可以和他谈谈了,至于渤海……”
“我去趟渤海吧。”越淑怜说,“我母后与沧州牧有些亲缘,若能联合渤海诸州两面夹击,就能把北戎军截断在寰京城。”
石不转一拍桌子,大声赞道:“好啊!小师侄再搞定了公主和他们北戎大王子,北戎故都按兵不动,秣河王和乌吉力就成了瓮中之鳖。”他兴高采烈地说完这句,忽然见所有人一瞬间都闷不做声了。越淑怜满面忧色,田舒更是翻了一个白眼,石不转不禁好奇:“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这难道不是一个最快最好伤亡最少的办法吗?”
田舒懒洋洋地说:“是是是,对对对。”
石不转听出他的敷衍,转头向纪云台:“师弟,你说呢?”
纪云台点点头:“师兄的提议不错,晚上我去问问金络。”
第69章明月不照
越金络最近心烦的时候总喜欢练骑射,脑子被占满了,就顾不得想其他事情。他在练武场上泡了一整个下午,等日头偏西才回房,简单洗漱后,从房里取了琵琶出来。
纪云台找来时,越金络正好抱着琵琶坐在凉亭的栏杆,手指拨着琴弦,弹得是一曲纪云台没听过的曲子,他指尖转得极快,琵琶声音铿锵跳跃,铮铮铮铮,如同刀劈斧鸣。纪云台等他一曲弹完,才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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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金络长舒一口气,见纪云台来了,忙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垂头喊了一声:“师父。”
纪云台看着他怀中的琵琶,问道:“方才弹了什么曲子?以前没听过。”
越金络笑着把琵琶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还是《六月九日思春潮》,只是我弹时改了几个音,调快了些音律。”
纪云台点点头:“怪不得有些金戈铁马。”
他说到这里,一时再也找不到话题,越金络也是兴味阑珊的样子。月光斜洒在树干上,把树影拉得极长,两个人站在回廊下,彼此尴尬地沉默着。
到底最后还是越金络先开了口:“师父找我有事?”
听他问起来,纪云台就把中午传来的军报说了,越金络等他讲完,点头道:“师伯说得没错,同朗日和大王子与珊丹公主交好,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纪云台“嗯”了一声。
越金络后退一步,靠在回廊的廊柱上,手指微垂,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琵琶弦,间或几个破碎的细音从琵琶里传出来:“对了,我想请人去趟龟兹,之后两军阵前同秣河王对敌,外祖父那边肯派兵支援自然是好,若龟兹独善其身,咱们也不至于腹背受敌。”
“是个不错的想法。”
越金络莞尔:“珊丹的事儿我想过了,明日我就去见她。成亲就成亲吧,挺好的,反正我母妃也一直盼着给我找个官家的千金,珊丹相貌也好,又有北戎做倚靠,性格也热情活泼,选她相伴毕竟也是知根知底,既然要成亲,必定要找个最合适的。”
纪云台点头赞同:“珊丹是个好姑娘。”
越金络的小指在琴弦上一勾,用得力气有些大了,琴弦铮鸣,指头离开得慢了几分,被抽出一道红印。他拇指捻着这道红印,垂头笑道:“我说什么师父都赞同,倒叫我以为自己无比优秀了。”
“你本来就很好。”
“也是,”越金络笑了下,“毕竟师父也总想着撮合我和珊丹,我自己认了命,总好过大家都尴尬。”
纪云台没有说话,他站在月下,夜晚的风堵住了他的口,叫他忽然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越金络抬起头看着他:“我曾经听田参军说过,师父练了苍穹山的武功,就不再有七情六欲,多余的感情对师父来说,始终是累赘,对吗?”
纪云台嗓子微紧,低声说:“算是吧。”
“算是……”越金络嘴角笑了下,但眼前却并没有笑,他半偏过头,看向纪云台,“师父还记得之前为我解毒时,曾经答应过,要应许我一个愿望吗?”
“记得。”纪云台看着他,“你要什么?”
“要什么都给吗?”
纪云台点头:“只要我给的了。”
“好啊……”越金络轻轻吸了口气,他从靠着的回廊边走开,上前一步,与纪云台面对面。他那双像极了合欢娘娘的眼睛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看向纪云台,眼中水光滚动,到比天上的月色还明亮。
纪云台避开他的目光,垂在衣袖里的手掌攥了起来。一只手臂落在他的肩膀,纪云台甚至还来不及躲,越金络的额头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了。
当日三月坊外衣衫精致的少年已经悄悄变了样,他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个头长高了一点,肩膀也变得有力,明明都是纪云台一日日看着变化的,但纪云台仍然觉得这样的长大有些猝不及防。
少年带着一点委屈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师父以前明明很照顾我,但从蜀中回来后,师父就变了。最近师父总是躲着我,连在蜀**乘一骑时都要保持距离,我每天都在想,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惹了师父生气,还是我对师父那一点龌龊的心思被师父发现了……”
纪云台的身体微微一僵,但也足够越金络察觉了。越金络抬起头,与纪云台四目对视:“断袖之癖果然是理所难容,更何况我身为弟子对自己的师父起了心思。”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纪云台的眼睛,“可是,我就是还想,若师父说话算话,求师父满足我的愿望,我想……”
少年的嘴唇落在纪云台的唇角,温暖、青春、热情的气息在纪云台脸上轻轻拂过,又迅速分开了,快得甚至来不及琢磨那个亲吻的滋味。
银面具下的肌肤在这一刻像是烧灼般滚烫疼痛。
越金络后退一步:“好了,师父,我的愿望实现了,你不欠我任何礼物了。”他笑笑,从纪云台身边走过,取了回廊上的琵琶抱回怀里,正要离开时,手腕忽然被攥住了。
纪云台看着他,而他则看着那被攥住的手腕。
握着他手腕的手掌骨节都突起来了,纪云台说:“金络,你一直很好……是我不够好。”他说完这句,就停住了。
越金络等了一会儿,见他再没说出别的话,垂眸笑了一下:“师父,松手吧。”
纪云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握住手腕的手仍旧没有撤下。
“松手吧,师父。”越金络声音哽咽,再继续说下去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莹莹的泪珠在越金络眼里晃,纪云台不可能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