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子的建造颇为顺利,谢时晏虽然腿脚不便,但他指挥若定,人情练达,将一应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苏家兄弟和江听潮也时常过来帮忙,村里不少受过苏家恩惠或是敬佩谢时晏为人的村民,也愿意来搭把手。蔡翠花果然成了‘后勤主管’,带着几个妇女负责工人的伙食,干得热火朝天。
次年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一座崭新的、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在小树村拔地而起,成了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上梁这天,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贺喜,场面热闹非凡。
然而,就在这喜庆的时刻,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郭素云如同疯妇般冲进院子,她双目赤红,直勾勾地瞪着站在谢时晏身边的苏染染,尖声叫道,“是我!应该是我!我才是时晏哥的妻子!我们本来应该恩爱白头,子孙满堂的!是你!苏染染!是你抢走了我的位置!把我的时晏哥还给我!”
她语无伦次,状若癫狂,口中嚷嚷着众人听不懂的‘前世今生’、‘恩爱一辈子’、‘时晏哥是我的’之类的胡话。
大家都觉得她是受不了谢霖轩入狱、自身处境凄惨的打击,彻底疯了。
只有苏染染心里清楚,郭素云没疯,她恐怕是……有了上一世的记忆。
那个靠着抢夺原主玉佩、觉醒空间、用灵泉水治好谢时晏,从而与他成为恩爱夫妻的‘原著剧情’。
想到此节,苏染染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溜溜的不快。
不等苏染染发作,以蔡翠花为首的妇女们便一拥而上,连骂带推地将郭素云轰了出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疯婆子’、‘不要脸’。
郭素云被骂得节节败退,最终只能被慌乱找到这里的郭母给拉了回去。
虽然闹剧被平息,但苏染染心里那点疙瘩却没立刻消下去。
晚上入睡时,她背对着谢时晏,故意晾着他,语气酸溜溜地道,“哼,要是当初跟你结婚的是郭素云,她治好了你的腿,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上她,跟她恩爱一辈子啊?”
谢时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顿觉无比委屈。
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不顾她的轻微挣扎,低声在她耳边保证,“胡说八道什么!我从未想过与她有任何瓜葛。至于她说的什么救命之恩,我完全没有印象。染染,我谢时晏此生,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个。”
他好话说尽,又是保证又是哄劝,才总算将怀里闹别扭的小女人安抚下来,最终相拥而眠。
本以为这事就此过去,没想到第二天,被郭母强行带回家的郭素云,竟又寻隙跑了出来,疯疯癫癫地堵住了正准备去新家收拾的苏染染。
“玉佩!把我的玉佩还给我!”郭素云眼神狂乱地盯着苏染染,伸出手索要,“那是我的机缘!是我的!没有它我怎么办!你把时晏哥还给我!把玉佩还给我!”
苏染染看着她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心中厌烦,冷声讽刺道,“郭素云,你魔怔了!谢时晏从来就不是你的,那块玉佩更与你无关!醒醒吧!”
被苏染染的话一激,郭素云彻底失去了理智,尖叫一声,猛地朝苏染染扑了过去,用力将她推倒在地!
苏染染猝不及防,后背和后脑勺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小腹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绞痛,让她瞬间眼前发黑,冷汗涔涔而下,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连痛呼声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郭素云推倒她之后,竟看也不看她的惨状,疯疯癫癫地转身就跑远了,边跑边挥舞着手臂,发出尖锐又诡异的笑声,“死了!苏染染死了!哈哈!时晏哥终于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那刺耳的笑声渐渐远去,苏染染却疼得蜷缩起身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要不是肚子太疼,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动弹不得,她恨不能立刻爬起来追上那个疯女人,狠狠给她几巴掌。
好疼……肚子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绞动着,一阵阵发冷的感觉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试图调动灵泉水的力量,但剧痛让她意识都有些模糊,集中不了精神。
渐渐地,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
“呜呜……”
一个带着哭腔的、细微又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谢珺!
小小的身影踉跄着跑到她身边,看着妈妈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谢珺急得小脸也白了,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伸出瘦小的手,想要把苏染染扶起来,可她力气太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让苏染染的肩膀微微离地,根本无法挪动她分毫。
“呜……MA~~MA……”谢珺急得满头大汗,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苏染染的脸颊上。看着她痛苦紧闭的双眼,谢珺嘴唇颤抖着,发出无助的呜咽。
苏染染感受到脸上冰凉的泪滴和身边小人儿急促的呼吸,她用尽残存的力气,微微掀开一点眼皮,看到谢珺哭得通红的眼睛和写满恐惧的小脸。
她想开口安慰她,想告诉她别怕,可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不行……不能晕过去……小丫头会吓坏的!
强烈的意念支撑着她,她颤抖着,极其艰难地将右手的手指塞进自己嘴里,凭借着最后一点意识,拼命吸吮着指尖上的灵泉水。
清凉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虽然只有极少的一点点,却像一股甘泉,暂时缓解了那灭顶的剧痛和冰冷,让她涣散的意识凝聚回一丝清明。
而旁边,看到苏染染把手指放进嘴里,气息微弱,以为她快要不行了的谢珺,巨大的恐惧和想要救妈妈的急切心情,如同汹涌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长久以来因心理障碍而筑起的堤坝!
她猛地张开嘴,用尽了出生以来最大的力气,那声压抑在心底许久的呼喊,如同破晓的雏鸟第一声清鸣,带着撕裂般的力量,清晰地冲口而出: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