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寄奴 第079章 杀贼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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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及皇城附近未来得及逃走的零星敌兵，见到我军已大部入城，望风而降。

既然桓玄本人已逃，这些士兵即便是桓氏的亲信旧部，我认为也不会有所作为，于是下令虞丘进将他们集结混编入军。

这个大胆的举措遭到了包括刘毅在内的众人的反对。毕竟桓氏还在，难保这些人不是出于权宜而投降。降兵降将们，将来或是重投桓玄军中，或是在桓玄整军东下时留在建康作内应。无论哪种情形，对我军都不利。

不过，我的看法却是：我们全力对付的，不仅是桓玄，还要压制其他各路势力的觊觎。在兵少的情况下，如不以现成的降兵补充兵力，那么坐镇四方的藩镇、军阀闻风而动、并整军攻入建康作乱的话，我们便会陷入多方作战的僵局。大晋国还将危如累卵。桓玄等地方军阀已让王朝元气大伤，决不能再给别的军阀以相机而动的机会。

降兵安置问题，各方意见极不统一。连我的亲信蒯恩等人也持反对态度。

这一场关于降兵的辩论，丝毫不亚于我军与桓军作战的激烈程度。然而，辩论之战的最终在何无忌、檀氏族人的极力支持下，说服刘毅等人接受了我的看法。

招纳降兵，的确是一个大胆的赌局。然而，我们自京口起义便可谓是一场豪赌。

起义本身虽非赌局，然而在起义之前，建康的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并威胁到义军的安危。这次起义，可谓仓促非常，一场精心筹划的起义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完成变成了一场赌局。以不到两千兵力，主动进攻坐拥五万精兵的城池。对于一个精通古代战例的军人，我还从未见到历史上发生过类似事件。

如若不是我孤陋寡闻，一旦这次起义成功，则我们所创造的，虽非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

既然连起义本身就是一场豪赌，何不将赌注加得更大一些？一旦功成，则一举安定天下！帝国也罢、帝民也罢，遭受的苦难实在太多。谁还忍心令满目疮痍的大晋国再有更多磨难？

据投降过来的敌将报告，桓玄自从登基做皇帝之后，就在石头城下布置了一批快舰。我们在京口、广陵起义的消息一传到建康，桓玄就急急下令把皇宫、楚王宫中的物品转移到石头城外的船上。不仅古玩字画、金银珠宝，甚而连桌椅、被枕都搬到了船上。

这件本当是极为隐秘的事情，但却不胫而走，不仅军中知道了此事，连百姓在街头巷尾也悄悄议论。也正是因此，防卫建康城的军心、民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北府军对桓玄的举动而费解情有可原，连桓玄的荆州亲兵也非常不理解桓玄的做法。尽管文臣、武将苦谏，但桓玄依然不理不顾。连这个曾叱咤西方诸州的“皇帝”本人都没有战胜义军的信心，怎奈守城将士何？

不了解此情的我们从京口出发时，所有人都以为在建康会经历旷日持久的恶仗。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并没有带上全部兵力，而是将一部分兵力留守在京口、广陵，以便我们遭受重创之时，在根本之处还有义士能够秉承我们这些先驱的遗志，继续与桓氏周旋到底。

但战争，永远是充满着无穷变数的。

也正因为如此，才令那些无法深窥其貌的将士陷入迷茫之中难以自拔；

也正因为如此，才令那些即便是管窥一斑的将军亦能够随机而变，如赌局一般不断敛筹，逐步加大胜算。

战争之初，所凭借的是信心与勇气；

战争之时，所凭借的是智慧与坚毅。

那些仅凭兵力的强弱而武断战争结果的人，最终都会在战场上留下些什么。要么是脑袋，要么是仓皇。

桓玄没有留下脑袋，只因他带着仓皇早早就逃离了战场。

进军途中，越是临近建康城下，我则越来越对胜利抱以信心。万万令我难以预料的是，我们攻下建康城，竟然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此后又过了不到两个时辰，竟然连石头城也被我们攻下了。自江东孙权垒石筑城以来，恐怕这个天下第一坚城是头一遭被攻破，也从未有人料到，这座城池竟然会如此之快就被攻破。世事难料，军事难料！

胜利来得是如此之快，令人不敢相信。

即便是亲眼目睹了数万敌兵在我们面前溃散，即便是亲自登临了扼守首都的建康、石头两座城池，我们的意识似乎还久久未能从激战的激烈、激奋与激昂中缓和过来。

石头城下，浩浩大江由西往东奔腾而去，如同一支威武之师，直下数万里。谁敢阻挡其势？

一捧江水至轻至柔，然而数亿亿江水，则能汇取成这世间最令人生畏的力量。谁又敢藐视其力？

然而古往今来，多少人不以为雄，多少人不以为力，多少人不以为意？假以时日，这样的力量终归会爆发出来，吞噬掉这世间的一切不诚、一切不平、一切不公。

“杀贼必胜”

突然从远处依稀传来如此喊声。

“杀贼必胜！杀贼必胜！！”

当我们一行人从石头城上迎江的那一面走到面城的那一面时，看到的情形是：城里所有的士兵们正举着手里的武器，齐声高呼着。那声音十分之豪迈，那声音也十分之熟悉。

“将军，您的刀！”

我回头一看，一个人握着我的却月刀递了过来。那递刀的人，不是刘钟，也不是亲兵，而是孟怀玉曾经的丹徒守将，曾经率领着丹徒守军与我一同振臂高呼的人。那情景，仿似就在昨天一般。彼时，又怎能想到我们有一天会站在这个雄伟的石头城上，远远地眺望着一个“皇帝”从江上仓皇而逃？

我接过孟怀玉递来的刀，仿佛接过的不是刀，而是一个信念、一份信任、一重凛凛大义。我在城上缓缓举起刀来，城中的高呼霎时便停了下来。此时，唯有的，只是一片静谧，就如同破晓前的黎明一般。所有将士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我手中的却月刀。我举头一望，刀锋上折射着一缕阳光。无比绚丽、无比美丽！

“杀贼必胜”

假如上天有耳，我这一声震烁寰宇的吼声一定能惊动上天。

“杀贼必胜”

假如大地有耳，石头城中所有将士的吼声必定能震动大地。

“杀贼必胜！杀贼必胜！！杀贼必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