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与大小姐的旅行 第五章 模糊前行

包裹了一层绒绿森苔的硬滑泥土，以及一些细碎的枯叶，被丛林靴走动时踩出嘎吱嘎吱的脆声，韦瑟耶摩一起往回走上十几步，撑起的营地就在他们背后**米的距离。

树林阴翳下躺着呼吸平稳而睡梦悠长的少女们，充当枕头压着的胶漆垫给予她们充分休息时的梦境。

韦瑟最先走到，他执着于重樱的睡容令他忽视掉雅漾，但后面再回想起来两人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晕乎乎的氛围浸满在没有配备魔法石充能的风扇或是制冷设备的地方。披散的头发是在躺下那一刻像是随意地从脑后解开，往两边一挑散倒头便睡。

在阴影下金色染上暗泽，盖住了她大半脸庞，少女略尖下巴还能在自己掀开遮阳雨篷布那一刻清晰看到。

瞌合的睡眼因无表情的上下两侧睫毛贴合到了一起，他心想大小姐睫毛好长……蹲跪在她旁边那一刻想要伸手指肚去顺着眼帘揩一圈。

陌生环境令她入睡前有不安一般，抱着双膝曲腿缩成一团，但醒来之后一定要和重樱说这个姿势对腰不好。

开始摆弄眼前精致的人偶前，对面的耶摩直接推了一下雅漾……

但没有推醒后的他及时看了一眼韦瑟，发现对方在把侧躺睡着的人儿双手先抽出来，有样学样地同样将雅漾的手拉直……

韦瑟将双手握在一起拉过重樱睡着枕头上方，他心中萌生另一种恶趣味，空闲的手捏着少女的脸庞，稍微令面部神经感受到压力的情况下，晃了几晃。

也许是痛觉，也许是外界的摇动令她皱眉想要睁开眼睛的样子，“喔！吃饭了。”

“嗯……”便是微弱的回应令她慢慢转醒，但嘴角像是有口水流下的湿透感很快令她惊醒察觉到失态——有人喊自己吃饭了！

“吓……！”

唇瓣被挑弄着，还有手被反拉而起的交错感，让重樱在醒来看到另一副面容后羞恼地又闭上眼挣扎一下，曲起的双膝缓缓放松下来……

如同蓬软疏松的海绵蛋糕，在一口口地被吃掉，甜丝丝的吻毫不介意涎液之间的交换。

耶摩将雅漾拉醒那一刻，却被瞪眼双手束缚后的精灵用脚抬踩住他的脸，踹翻到斜帐篷之外。

“你在搞什么！”弓身从睡梦醒来的半精灵左顾右盼，旁边那对人类的情侣完全没有把周围的变化放在心中。

“真受够了！”她闹着起身，走出这片区域，呼吸着树林中的空气，疲惫不堪地打了个哈欠。

抗议的是耶摩：“我什么也没有做，还踹我一脚！”

“哈？”睥睨他一眼走过的雅漾，脸上不悦地挤出成形的好看五官，撇开视线心虚地不敢对视坐倒在地上的耶摩，一秒钟后她瘪嘴叹气勾了勾手：“嗯哼。”

将他拉起来，可整个过程怎么看都显得滑稽无比——与半精灵身高和体型都相差不少，能够被拉起来怎么看都应该是雅漾才对。

像是耶摩耍脾气就能得到恩惠，用手撑着青苔满布的地面站起，如同得到糖果奖赏的孩子一样充满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成熟。

闹腾一番后探险者小队终于是齐聚在炭火熄灭大半的炉灰堆还有临时搭建起来的三腿木桌旁。

几张根本不像是给成年人使用的小凳子，比桌面还矮上一半，围绕热乎乎的饭菜放了一圈。

“嗷嗷……这坐不下去！”耶摩叫着，体型最高大的他只能够把一半的屁股搁置在上面。索性最后将凳子挪开，铺了一片野餐布在地面，在只有一颗脑袋高过桌面情况下盘腿开始吃饭。

重樱夹菜时，多看了几眼韦瑟，又扫过雅漾绷紧一脸的表情以及只有一颗脑袋高过桌面，把碗端下了自己看不见地方吃饭的耶摩。

原来情侣之间也会有这么多的不同吗？她把夹到的菜，往旁边一递到了韦瑟的碗中。

甚至停上两秒，带着笑容在他碗里戳了戳，向他投递某种暗示的眼神。

“你喜欢吃这个对吧？多吃点。”

看着在碗中的属于是调味品的香茅根……韦瑟皱起眉头想这个东西应该是不能吃的吧？而且大小姐是不是搞错了自己喜欢的其实是里面的海鲜或者说……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喜好？

看着碗里的菜肴陷入了一阵沉默，另一块似乎更合自己口味一些的小墨鱼与鳗鱼烧也塞到碗里。

她是随随便便选的吗？

“谢谢~”难得而稀少的词汇从韦瑟口中说出，他感受到旁边的重樱散发一种比姐姐更像是母亲一般的温暖耀人光辉，期待着自己会喜欢她夹过来的事物。

但对视了她眯眼微笑那一刻的表情，想到恶趣味与故意目的可能存在时，韦瑟就知道她绝对……

强忍住被另一组人注视时停下的碗筷，全部塞入嘴里的他忍着这一口有了其他不少滋味的食物嚼动。

“这是你喊我起床的感谢唷！”嘴里咬着叉子，略微不雅但平添几分可爱的大小姐，眼中带着蜜般的爱意看向韦瑟。

若有所思的雅漾拿着餐具的手僵了一下，瞥过去一眼看下耶摩，似乎并没有任何为止触动的他低下头又吃掉一串烤鳗鱼——对肉食执著的他，今天大概有一半的肉量都是他解决的。

沉默中将饭菜清空的他似乎终于懂得了低调才能吃到更多的肉。

过于纠结的雅漾，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夹过少许食物，放在自己的碗里，其实是她不那么喜欢的肉类。

自己试吃了一点，在椰浆与香茅的调味之间下确实有另一种从未试过的风味。都是自然的产物，但能够产生复杂的变化……与她根植在精灵中简洁的饮食习惯大相庭径。

做饭手艺真不错……

“把这个吃掉。”她将咬了半口的鱼串，伸到桌面下，准备放回去耶摩的碗中，对他正直地说了一句。

专心扒拉着食物的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雅漾，精灵的女性眼中强制压抑住所有的感情，没有哪怕一丝丝内心的动摇。

手停在碗边，他问：“给我？”

竹签上下摇动一下，轻而几乎不可见地点点头……眨了一下眼只道：“拿碗来……”

愣住几秒后，耶摩便毫不犹豫抓住她的手，横放在了自己的嘴边，咬上竹签剩余的鱼肉。

“你干！”

不相称的手握住另一只属于半精灵但整体的血管与形状都与人类差别不大的手背，在剧烈而突然的抖动中往外一拉。

雅漾便只剩下握着的一根尖头端上烤得焦黑竹签。

“什么……”

桌面上下的举动，包括那些轻微的抖动，都一一被重樱和韦瑟看在眼中。

那种生涩的感觉不禁令韦瑟从心底一笑——刚成为情侣时的探索令人感到愉悦，而这份类似的心尖触动已经很难在自己与重樱间再现。

侧过身子，先用湿巾擦一下手，放下餐碟的大小姐，单手压在韦瑟的腿上，撑起身体倒在他耳边言诉：“我也可以喂你的，要来试试吗～”

“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转头注视重樱的眼睛，那是一种何等闪闪发光宝石般璀璨的期待感！

他别过头去。

“本小姐会很正式的！”她也尝试模仿雅漾脸上不带笑容、牙齿咬紧缩起眉头，还颇有风范地把衣领向两侧压一压。

没有特意梳妆的淡金发丝在她扭头如高傲的金雀竟有几分奇妙的对称齐整感。

失掉几分钟前睡意惺忪时的慵懒，明媚如同一位正值闲暇假日来到郊外野餐的城市贵族。

韦瑟以指尖叩了下她抓自己掌背：“松开，乖乖吃饭。”

空闲的另一只手捏一下她嘟嘴扭捏的下巴，又忍不住在她清醒那一刻挑起，时而婉转流动的眼波，一直在注视自己，令其忍受极大的心理压力。

要在其他人注视到，有额外关注的时刻，亲密地与爱人相处，他的脸上有涌起莫名灼烧感。

想要拿起碗碟埋下脑袋，把自己当鸵鸟一般埋入其中，借进食来处理。

撇开的视线与微微颤抖的双肩，让重樱清楚地感知到韦瑟的慌乱与不安。

“哎呀，不逗你了。”

咯咯笑着，她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白衣着装端正典雅的少女将自己的手抽回。

她还差一点点才吃饱，现在正是将心情投回到眼前飘出浓厚椰香与些许辣味的食物中好时机！

另一边过于震惊的雅漾，在耶摩吃掉自己递过去的食物后，嘴里许久才忍不住地啧了一声。

握着竹签的手抖了一下，收敛起情绪但又再看了一眼耶摩，他似乎没有任何触动，一心一意扑在了食物上。

探险途中又一顿饭结束在了并无过多交谈声的缄默之中。

在最后收拾残余的饭菜工作中，没有入睡的女孩充当了主力。

耶摩在营地里将火堆升起，将水烧热后加入洗涤剂就能够更加轻松地去除上面的油渍。

“真可惜，在森林里面没有可以帮我们解决洗碗的机器。”

重樱还是觉得这里的生活不够方便，如果是王国的城市拥有完善配备的水源和魔法石线路供能的区域，她能够做更少的劳动了。

“下次就应该在饭菜里面加上浓郁的芝士，让你知道其实机器很难洗干净沾附力极强的食物。

比如趁热时沾满叉子冷却后的芝士，水流冲击力度不够时，当清洗流程走过后，你仍能够发现它们在碗碟上。

“那外面的餐厅……？”她脸色颇为有些难看，韦瑟讲得似乎他真的见过不少这种情况。

“我会喊他们专门检查一遍，或者是用一套专属的餐具。”他顿了一下：“说起来可能你也没发现，很多时候单独吃饭时拿的都是我们自己的……毕竟有收纳袋这么方便的物品，不过你带出来那些餐具，不是镶嵌宝石就是银制餐叉……”

“真的没有留意过哦……”她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带上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就连吃饭都需要用自己的物品了。

“下次多准备一些用完就可以扔掉的吧，那种一次使用的很方便！”韦瑟愈发变得不再勤劳，能够减少工作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我们还要收拾起这列所有的东西，然后向深处进发了吗？”重樱抬头看向密林中不可视的天空，光线的暗弱变化，令饭后的她觉得即将就要进入夜晚了……

“也许走不太远了，但我们尽量找一棵能够攀爬上去休息的树木，让雅漾为我们驱散上面的蚊虫，提供今晚休息的高处。”

韦瑟观察了周边一圈的树木，在这处空地附近暂时没有茎杆粗壮，足够宽敞来承担休息的树种。

必须要到地势再高一些的地方。

清扫过落叶的地面被复原，还有将废弃的食物残渣挖出土坑埋掉，小队确认痕迹掩盖住，韦瑟带头在指引的方向下继续前行。

“你说以前从风之王国后方城镇进入迷雾山脉最中心位置的道路是怎么样的？”重樱思索着这条古老道路最初时的情况。

“按照森林生长的速度，很可能我们只能够找到一些边缘的痕迹，甚至在一场雨后就会被完全掩埋的可能也不为零。”雅漾同重樱在队伍的中间，摸索着前进。

韦瑟走在几米开外的身影有时候一转眼就看不见，只有干枯枝丛被拨动时的咔吱断裂声仍能在前面传来。

“当时就该让浮空群岛往前再推进一些。”雅漾也没能够猜到，自己几个人的探索进度居然异常缓慢。

失去森林善意助力，这片幽暗而像有不祥邪恶意志影响着的地方，她法术使用被施加极大的困难。

“地图描绘的范围实在是模糊了，出了王国最后的城镇要塞，我们就只有一些模糊的丛林标记了。”

耶摩主动前进，站在小队的最前方，他手里拿着自己凭空凝聚的长镰，朝着干枯的枝叶上挥砍开辟出一条容纳自己走过的道路。

这样一来，就不用因为前面几个人都能通过而自己要弯腰低头辛苦地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