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哥,弟兄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先原地扎营吧。”王晨望着雷震,语气里带着几分体恤。
“好。”雷震点头应下,声音干脆。
随着雷震与黄来儿一声令下,四位营长应声出列,身后的弟兄们立刻动了起来。
有人卸下背上的营帐支架,动作麻利地搭建帐篷;有人扛着圆木,在营地边缘钉起栅栏;
还有人提着水桶,往林间的溪流走去,整个过程井然有序,不见半分慌乱。
与此同时,许泰坐在石块上,虽面色仍显虚弱,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指尖在地面上轻轻点画,像是在勾勒无形的地图,低声对身旁的雷震与黄来儿吩咐:
“北城方向,每隔一里设一岗,两人一组。一人原地值守,一人游走传递,半个时辰轮换一次。
每个人带足一日干粮,配三枚透骨钉、两发信炮,白炮示警,红炮报急。”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十里”的范围,补充道:“不光北城,周围十里内,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要布控。
特别是西侧的断崖和东侧的密林,容易藏人,哨兵要多带一张**网。”
黄来儿在一旁速记,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抬头时眼中满是敬佩:“师父,那传递的节奏怎么把控?若是两人衔接不上,会不会耽误消息?”
许泰微微颔首,显然早已想到这层:“让游走的人记住‘三息交接”。
到岗后三息内必须完成信息传递,原地值守的人要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再换班。
修炼者释放灵力奔行一里不过片刻,这样接力,消息一炷香内必能传到中军帐。”
他甚至连突发状况都考虑周全,“若遇特殊情况,比如哨兵遇险,信炮一响。
最近的两组立刻驰援,同时由第三组补上缺口,绝不能让探查网断了哪怕一瞬。”
雷震将这些吩咐传达给四大营长,营长们领命而去,很快,一道道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散开,消失在林间。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十里范围内已布下密密麻麻的暗哨,灵力波动如涟漪般扩散又收敛,既保持着警惕,又不暴露踪迹。
王晨站在一旁看着,眼中难掩赞许:“许堂主这布置,真是滴水不漏。
看似简单的岗哨,却连交接的节奏、应急的补位都想到了,这等心思缜密,难怪复仇营能有这般效率。”
杜华在一旁咋舌:“这哪是岗哨啊,简直是张活的网!连断崖密林都考虑到了,那些骑厂卫要是敢摸过来,怕是刚踩进十里地就被发现了。”
雷羽也点头附和:“许堂主这脑子,比咱们带的地图都管用。每一步都算得明明白白,连咱们没想到的漏洞都补上了。
许泰听着这些称赞,只是淡淡一笑,目光仍落在营地的布置上,忽然对黄来儿道:
“让伙房多烧些热水,分给外围的哨兵,夜里凉,喝口热的能抗寒,也能提神。”
这细微的叮嘱,更让众人心中一暖。原来他不仅算计着防务,连弟兄们的冷暖都记在心上。
此时的复仇营,真如一台精密的机关,许泰是那核心的齿轮,把控着每一处细节;
雷震与黄来儿是传动轴,将指令精准传递;四大营长则是延伸的构件,让每一项布置都落在实处。
王晨望着许泰那略显佝偻却异常挺拔的身影,心中暗叹:有这样一位心思缜密的“最强大脑”在,真是天大的助力。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道身影便如狸猫般窜入营地:“报!东南方向发现一支千余人队伍,全员配备长枪,正朝营地赶来!”
王晨闻言,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是青龙帮的郑帮主到了!走,咱们去迎一迎。”
话音未落,他周身已泛起淡淡的灵光。其余五人与雷震也同时催动灵力,七道身影如离弦之箭,瞬间化作几道流光,消失在林间。
留在原地的复仇营弟兄们看得目瞪口呆,那速度快得几乎拖出残影,一里地的距离仿佛抬脚便至。
合体境高手的迅捷,果然超乎想象,只这一手,便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此时,郑凌云正率领着青龙帮的弟兄们疾行。一千五百杆长枪斜背在肩,枪缨在晨风中微微晃动,弟兄们虽面带倦色,脚步却依旧沉稳。
他心里揣着块石头,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这最后一段路撞上骑厂卫的伏兵。
弟兄们连日厮杀,早已累到了极限,若再遇硬仗,怕是要折损不少人手。
刚踏入距营地八里的范围,前方林子里忽然传来几声轻响。
郑凌云心头一紧,下意识握紧了长枪,身后的弟兄们也瞬间戒备,枪尖齐齐朝前。
“凌云兄!”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王晨带着六人从树后走出,脸上挂着笑意。
郑凌云看清来人,紧绷的肩膀“唰”地垮了下来,那口悬了一路的气终于吐出,眼眶竟有些发热。
他大步迎上去,一把攥住王晨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王晨兄弟!可算见着你们了!”
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还有那份如释重负的松弛,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定心丸,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
他身后的青龙帮弟兄们也纷纷松了口气,有人甚至直接坐在了地上,脸上露出了疲惫却安心的笑。
郑凌云拍了拍王晨的手背,忽然反应过来,眉头一挑:“不对啊,我们这刚到这,你们怎么就在这儿了?难不成你们长了千里眼?”
七人相视一笑,却不多言,只侧身引路:“一路辛苦,先回营地歇息,咱们慢慢说。”
回到营地,王晨立刻让人给青龙帮的弟兄们送去热水和干粮,安排他们在东侧空地支营。
郑凌云看着营地里井然有序的布置,又瞥见远处林中偶尔闪过的哨兵身影,忽然明白了什么,看向许泰的目光里满是钦佩:
“许堂主这布控,真是神了!怕是我们刚踏入十里地,你们就收到信了吧?”
许泰坐在帐中,闻言只是温和一笑:“不过是些笨法子,让弟兄们多费些脚力罢了。”
王晨在一旁接口道:“正是许堂主的安排,咱们才能安安心心在此扎营。”
郑凌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一路风餐露宿,野外扎营的苦楚他再清楚不过。
吃冷食,饮露水解渴,对修炼者而言不过是皮肉之苦,真正磨人的是精神上的煎熬。
无论怎么轮替盯梢,神经都得像绷紧的弓弦,稍有松懈便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那种“睁眼是戒备,闭眼仍提心”的状态,最是耗人,日子久了,再硬朗的汉子也得被拖垮。
可许泰这布控却不同。那道细密的探查网像层无形的护罩,将大部队稳稳裹在中央,哪怕身处旷野,也让人莫名心安。
多数人终于能卸下防备,踏踏实实歇上一觉,轮值的哨兵也能以饱满状态接替,如此往复,竟把野外扎营的致命短板补成了优势。
郑凌云望着帐中那个佝偻却挺拔的身影,许泰正低头在地图上标注着什么,鬓角的白发在晨光里格外显眼。
一股敬意从心底油然升起,这般年纪,重伤未愈,却仍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将凶险的野外营盘打理得如铜墙铁壁。
他心想,日后定要多向这位长者讨教,毕竟从前青龙帮背靠皇族,外出执行任务从无需操心这些细枝末节。
如今风雨飘摇,这些保命的本事,可是半点马虎不得。
帐外传来弟兄们沉稳的鼾声,是卸下千斤重担后才有的安稳。
郑凌云转头望去,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隙,在地上织出细碎的金斑,晃得人眼暖融融的。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轻轻落回原处,踏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