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不断传开,此事在整个大宋朝堂掀起了惊天巨浪,群臣自是不会去反驳顾睿的决定。
相反,对于西夏如今要邀请大宋分食辽国的举动,他们每一个人都乐见其成。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白送的东西,...
暴雨初歇,天边裂开一道灰白缝隙,如同被刀劈开的陈旧竹简。林昭立于祖祠后山禁地石门前,手中魂引玉符微微震颤,似有低语自地底传来。他闭目凝神,十日来每夜点燃一枚玉符,已耗去九枚,今日是第十次召请??非为问策,而是立誓。
石门缓缓开启,雾气涌出,夹杂着铁锈与檀香交织的气息。林无咎的身影在青光中浮现,眉心血莲更盛,衣袍残破如经千年风蚀。“你竟以自身精魄为引,连续十日沟通先灵。”老者声音沙哑,“此非礼祭,乃逆天强通。若非血脉纯正、意志如钢,早已魂飞魄散。”
“第五劫将至。”林昭跪地叩首,额触寒石,“玄阴子未灭,归源教暗流汹涌,民间已有‘林家食人髓、炼亡魂’之谣传。更有士族密议,欲联名上书,请废监察司兵权。儿孙恐难独撑大局,恳请先祖赐下镇世之基。”
林无咎沉默良久,忽然抬手一指,空中浮现出一幅虚影:长安城外百里,一座新城正在兴建,城墙高耸,街巷纵横,中央矗立一座青铜巨钟,其形制竟与祖祠铜镜遥相呼应。
“此为‘律城’。”老者道,“昔年我未能建成,今当由你完成。选址不必拘于长安,可择天下中枢之地??洛阳以北,黄河故道之畔,土厚水深,龙脉交汇。城成之日,不设府衙,不分军民,唯立三殿:一曰‘议律堂’,凡重大政令须经百家公议;二曰‘验真阁’,专查妖言邪术、伪诏谣言;三曰‘承责殿’,无论皇亲国戚、林氏子孙,若有违宪章者,皆于此自辩谢罪。”
林昭心头剧震:“您是要建一座……不受任何人掌控的城?”
“正是。”林无咎目光如炬,“权力生于人心,亦毁于人心。你们以制度锁住兵权,却仍握监察之柄;放出《宪章》安民,却仍掌祖祠秘术。世人敬你,亦惧你。惧则生怨,怨极必反。唯有建一城,使其超越家族、朝廷、门阀之上,方能真正立信于天下。”
林昭沉吟片刻,忽而问道:“若有一日,连林家也成了阻碍呢?”
老者嘴角微扬:“那便让律城审判林家。这才是真正的不朽??不是血脉延续,而是规则永存。”
话音落时,玉符骤然碎裂,金光四散,林无咎身影消散如烟。林昭伏地久久不起,直至晨曦洒满肩头,才缓缓起身,眼中已有决断。
三日后,林昭上奏皇帝,称梦见先祖示警:“天地将倾,非一柱可支;人心将溃,非一家可救。愿捐私财百万,于河洛之间建‘律城’一座,作为天下共治之试点,五年内试行新法,若成效显著,则推广全国。”并附《律城筹建十策》,条条直指时弊:废贱籍、均田亩、开言路、限豪强、禁巫蛊、平科举、通商旅、赈灾荒、养孤幼、惩贪吏。
朝堂震动。
太子李承睿当场怒斥:“区区臣子,竟敢妄议国本!这哪是建城?分明是要另立朝廷!”
户部尚书却悄然支持:“近年来流民暴动频发,税基崩坏,若能在律城试行均田免税,或可缓解民怨。”
最令人意外的是皇帝竟未否决,只轻叹一句:“林卿梦中所见……可是真的?”
林昭答:“梦或虚妄,但百姓疾苦,字字泣血。臣不敢欺君,亦不敢欺心。”
七日后,圣旨下达:准建律城,赐名“正平”,寓意“正道平天下”。划拨洛阳以北三百里荒地,免赋十年,许自主立法、设防、征役,但不得称王、立庙、铸币。监察司可派驻影卫,朝廷亦派御史监工。
消息传出,四方哗然。有人称林昭野心膨胀,欲效周公摄政;也有人奔走相告,携家带口前往正平报名垦荒。短短月余,报名人数逾十万。
林昭亲赴工地督造,昼夜不息。他命人在城中心埋下第一块基石,其下封存《林家宪章》副本,并刻碑铭曰:“此城不为一人而兴,不因一家而存。凡入此城者,皆受律约约束,亦享律法庇护。若有违者,虽亲不赦。”
与此同时,归源教活动愈发猖獗。多地出现“哭灵”事件:深夜坟场有人披发跣足,对着林姓墓碑痛哭控诉,声称梦见祖先被林昭囚禁折磨,不得超生。更有孩童被诱骗服下迷药,在街头高呼“打倒食魂贼”。
听风阁密报显示,这些行动背后均有贵妃娘娘贴身女官“柳嬷嬷”的影子。而她的真实身份,竟是当年被林家剿灭的南疆巫族遗孤。
林昭不动声色,反而下令开放祖祠一日,允许百姓自由参观。他亲自讲解魂引术原理:“此术借血脉共鸣唤醒先祖记忆,绝非操控亡魂。历代先祖留下的箴言,皆录于《家训实录》,随时可供查阅。”又请来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僧、道长、儒士共同验证仪式过程,全程公开。
此举大获民心。许多原本半信半疑之人亲眼目睹召灵仪式庄严肃穆,无不折服。反倒归源教因拿不出任何真凭实据,逐渐失去舆论支持。
然而,真正的杀招尚未发动。
秋分之夜,正平城即将竣工之际,一名流浪少年闯入军工监,自称是“巧匠十三郎”之徒,带来一封血书密信:玄阴子已在终南山深处炼成“伪灵鼎”,可用活人献祭,强行召唤林氏历代先祖虚影,并篡改其言语!
更可怕的是,她选定的献祭之日,正是十日后正平城开城大典!
林昭当即召集影械队残部、听风阁死士、赤焰军退役将领共三百人,组成“斩影行动组”,由秦岳统领,秘密潜入终南山。他自己则坐镇正平,布下天罗地网。
决战前夜,他独自登上新建的承责殿屋顶,仰望星空。秦岳前来禀报:“探子回报,伪灵鼎以青铜镜为核心,嵌入七枚stolen玉符碎片,阵眼设在当年周延年家族祖坟之上。祭品需七名与林家有血缘关系的孤儿,且必须在子时同步割喉取血。”
林昭冷冷道:“她忘了最重要的一点??真正的血脉共鸣,需自愿献祭才能生效。强迫召唤,只会引来怨灵反噬。”
“但我们不能赌。”秦岳低声道,“一旦仪式开始,哪怕只成功一半,那些被扭曲的‘先祖遗言’流传出去,正平城刚建立的信任就会彻底崩塌。”
林昭点头:“所以你们必须在祭典开始前,摧毁伪灵鼎。但记住??鼎可毁,镜不可碎。我要那面镜子完整带回。”
“为何?”秦岳不解。
“因为……”林昭望向远方山影,“那是唯一能证明我们没有说谎的东西。当敌人用谎言模仿我们时,真相本身就成了最强的武器。”
次日凌晨,乌云压顶。
终南山腹地,枯骨遍地的古墓群中,篝火熊熊燃烧。玄阴子身穿黑袍,头戴银月冠,七名孩童被绑在石柱上,口中塞着布团,眼中满是恐惧。她高举匕首,正要刺入第一名孩童胸口时,一声清越铃响划破长空!
十三郎从天而降,袖中铜铃不断摇动,与远处正平城中的祖祠铜镜产生共振,扰乱了祭祀阵法的能量流动。紧接着,秦岳率众突袭,影卫如鬼魅般从树梢、岩缝、地下同时杀出。
混战爆发。
玄阴子早有准备,祭坛四周埋伏数十名死士,个个悍不畏死。更有机关陷阱层层叠叠:地面突然翻转,露出毒刺坑;空中飞出铁网,罩向突击队员;甚至连尸体都会诈尸般扑咬。
一名影卫为保护十三郎,被铁钩贯穿胸膛,临死前仍用手死死卡住机关枢纽。十三郎趁机冲至鼎前,却发现鼎底铭文正在发光,七枚玉符碎片已开始融合,形成一条通往幽冥的裂缝!
“来不及了!”他嘶吼,“快毁鼎!”
秦岳跃上祭坛,举起长刀就要劈下,却被玄阴子拦住。两人交手十余招,秦岳终究技高一筹,一刀斩断她右臂。鲜血喷洒中,玄阴子狂笑:“你们以为……这就是终点?我父周延年临终前说过??只要林家一日掌权,天下就永无宁日!你们建立的每一座城,都是新的牢笼!你们制定的每一条法,都是枷锁!”
“那你告诉我。”秦岳冷眼逼视,“谁来决定什么是自由?是你?还是那些被你绑来的孩子?”
玄阴子怔住,随即凄然一笑:“也许……都没有资格。”
话音未落,鼎中裂缝猛然扩大,一股黑气冲天而起,竟凝聚成七个模糊人影??赫然是林家七代先祖的模样!
“林昭逆天行事,窃据权柄,残害忠良!”其中一人厉声喝道,“吾等蒙羞九泉,誓与之断绝血脉!”
百姓若听见此言,必群起攻之。
千钧一发之际,林昭的声音透过铜铃共振,清晰传入祭坛:“诸位先祖可还记得,建安五年冬,北地大雪,饿殍遍野,是谁打开义仓救活三万流民?”
虚影一顿。
“永平三年,羌乱再起,边将欲屠村立威,又是谁力阻杀戮,改行屯田安抚?”
又是一顿。
“你们看到的,只是被人剪裁过的影像。真正的历史,在于每一次选择背后的心意。”林昭声音沉稳,“我不否认林家有过错,但从未逃避责任。若有愧于天,我愿在此谢罪;若有负于民,我愿退位让贤。唯独不容许??用谎言审判真相!”
随着他话语落下,祖祠方向一道金光射来,直击青铜镜面。镜中倒影骤变:不再是扭曲的控诉,而是林无咎手持竹简,朗声宣读《九劫箴言》的画面,清晰无比地投映在夜空之中!
真假立判。
伪灵鼎发出哀鸣,轰然炸裂。七道虚影惨叫消散,仅剩最后一缕气息低语:“守住……仁政……莫忘……初心……”
玄阴子瘫倒在地,望着天空喃喃:“原来……你们真的……不曾背叛……”
秦岳下令将她活捉,其余教众尽数擒拿。那面青铜镜虽受损严重,但仍完整带回。
七日后,正平城开城大典如期举行。
林昭站在承责殿前,面对十万民众,当众展示伪灵鼎残骸与青铜镜真像,并播放听风阁记录的全过程。随后宣布:归源教案犯人交由律城法庭公开审理,任何人可旁听、作证、辩论。
“我们不怕审判。”他说,“因为我们知道,真正的力量,不来自恐惧,而来自信任。”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当晚,林昭再次点燃一枚新制玉符??这是他根据魂引残卷自行重炼的第一枚。光芒闪烁数息后,林无咎再度显现,虽比以往虚弱许多。
“你做得很好。”老者说,“第五劫已过半,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律城若成,则林家可退;若败,则一切归零。”
林昭郑重行礼:“儿孙明白。从此以后,不再是我林家治理天下,而是让天下人共同治理这片土地。”
林无咎微微颔首,身影渐淡。临消失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记住,执棋者终将老去,唯有规则,能穿越时间之河。”
风起,烛灭,殿外万家灯火如星海铺展。
林昭独立檐下,望着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轻声道:“父亲,大哥,你们看到了吗?我们终于……把命运,交到了更多人手里。”
远处,第一缕晨光照亮了城门匾额上四个鎏金大字??
**正平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