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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
啥合同?这年头驱鬼还要签合同了?
贺云益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跟不上时代了,鉴于道士和和尚都得持证上岗,他觉得出现一套《超自然现象干预服务风险告知及免责合约》也并非不可能。
但向晴很快打破了他的幻想。
她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取出两份制式合同,友好地向他展示了上面大写加粗的标题。
“噩梦缠身的业主啊,”向晴问,“你要签的是这份出售合同还是那份租赁合同?”
“不是金斧头也不是银斧头……”贺云益喃喃道,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怎么突然进展到这一步了?!”
向晴:“说好的突然提供两个选项,对方会下意识被诱导选择其中一个呢?”
北洛:“……不是这么用的吧!”
“切。”向晴说。
你在“切”个什么啊!
“慢着,等一下,等等,”贺云益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劲,“你们不是来驱邪的吗?”
“那是附带服务。”向晴客气地向客户说明自家套餐,“其实我们是专门经营凶宅的事务所,你可以理解为中介。你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把房子全权委托给我们,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了。”
“当然,如果你只需要驱邪服务也可以,但是得先??”
她比划着搓了搓拇指和食指,意思是要付定金。
“事务所?”
贺云益重燃希望。
“那你们的客户一定很多吧?”
“可以预见的未来是这样。”向晴诚实道,“我们今天刚成立,你是第一单。”
贺云益:“………………”
闹呢?!
贺云益沉默了。
贺云益打开了手机上的反诈APP。
“报警也可以,”向晴说,“但我觉得警方管不了做不做噩梦。”
一句话成功劝退,贺云益有点犹豫,又不知道该信任他们到哪个地步,便道:“那??试试也行,你们打算怎么办?”
“……”向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稍等,这个还有待进一步商榷。”
她低头打字,贺云益眼尖,看到对方在搜索框里输入的是“凶宅试睡员应该做什么”。
……现找吗?!
向晴瞅了一圈,觉得这些几时几刻去哪里记录有无哪些异象的条条框框真正实施起来保准计划不如变化快,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收起手机,“我们的服务方针是对客户量身定制打造驱邪方案,推行个性化路线,满足多样化需求,适合别人的不一定适合您,攀比不可取。”
贺云益:“……”
谁攀比了啊!!
“不过既然是第一单,”向晴话锋一转,“我们可以为您提供试用体验。目前来看,最有说服力的就是先在这里住一晚上,让您实际看看能做什么。”
贺云益闻言,不由得望向这座在大白天都看起来有几分幽深的宅子,一想到要过夜,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我应该不用待在这儿吧?”
“可以。”北洛说。
好耶!
“除非你想再被拽回来做噩梦。”
不好耶!
“非得待着吗?”贺云益不死心地挣扎,“被拽回来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那不可能是单纯的噩梦,不然影响不至于大到这个程度。”北洛说,“活人出窍叫做‘生魂’,你的生魂应该被拉来了这个地方,醒来以后又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魂为阳魄为阴,生魂沾了太多阴气,回去以后魂魄相合,反应在躯壳上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北洛抬头看看天色。
“正午过了,现在还有点早,”他道,“等晚点再看看哪里的阴气最重。”
世间万物离不开一阴一阳之道,正午是一天之内阳气最盛的时候,恰恰因为太盛,又谓之阳极而阴。
所以并不像大部分人所想象的闹鬼总是在半夜三更,大中午的也有可能,但过了这个时间点,阳气虽然转弱,仍能压制住阴气。直至太阳落山,阴气开始滋长,届时就是窥破的良机。
左不过和衣而卧一晚上,贺云益心知这事总得有个了结??主要是他真的不想再体验那种憋屈了??在拔腿而逃的强烈冲动中留下来。他想给晚饭提前点个外卖,结果离市区太远了,半天没有骑手接单。
他叹口气,放下手机,看向正在打发时间的另外两人。
他们坐在正对大门的堂屋里,可能是恐怖片看多了,贺云益坚持独自坐在门槛前,免得背后的门扇突然关上。不说别的,就算有点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从刚才起,二人就在桌前嘀嘀咕咕,他仔细一听,竟然是那个少年在现场教学。联想起之前说的第一单,贺云益开始怀疑人生,就算公众人物也不能保证绝对可信,更何况对方好像还解约退圈了,真的不是骗子吗??
“先从五行练起,”北洛说,“木生火,主宰荧惑星的南方火德荧惑执法星君就是木星之气和火之精的化生。你现在还差使不了神异录中的其他存在,就先借用司五行之力行事。”
“话说在前,很多人以为画符就是简单的依样画葫芦,实际上手以后画上那么一两笔就力竭的大有人在。”
“画符依靠的是天地之间的灵光乍现,用《黄庭经》的话来说,一点灵光即成符,世人枉费墨与朱。难点就在于如何抓住这灵光,是以画符前要进行仪式,比方说沐浴焚香,布设法坛,就算这样也不一定能保证成功??”
“画完了。”没有现成的朱砂,只有从家里带出来的红笔,用起来理应是比正经东西更差也更耗神的,向晴放下笔,神采奕奕地问,“然后呢?”
北洛:“……算了,当我没说。”
“开始吧。”他示意道。
向晴捏指起势,回忆起刚才听到的口诀。
“营惑立法,总司火权。”她道,“威光万丈,烧灭精灵。随符下应,慑附人身。”
话音刚落,一点火星突兀地浮现在她指间,只轻轻弹开,那飘在半空中的火星就成了簇簇火苗。炽烈火舌舔上符纸,薄薄纸张在顷刻间焚烧殆尽,而桌面居然还完好无损。
贺云益:“???”
卧槽。
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到他们偷偷用了打火机之类的东西,这才不敢置信地望向方才的操作者本人,接着发现对方竟也是一脸意外。
……你自己为什么那么惊讶啊?!
“物理学不存在了。”向晴喃喃道。
“没事,”北洛说,“主??牛顿不在乎。”
幸好库仑摩擦定律还在乎,砖石地面上传来粗糙刺耳的声响,一人一鲲鹏同时回头,看见是贺云益吭哧吭哧地搬着自己坐着的小板凳挪了过来。
“我能试试吗?”贺云益眼热道。
向晴很大方地帮他又画了一张,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贺云益赶紧模仿着对方动作,虽然显得笨手笨脚,但好歹是摆出了类似的手势。
他清清嗓子。
“营……营惑立法,总司……火权……”
什么都没发生。
贺云益有点尴尬,心想一定是自己念得太磕绊了的错,赶紧凝神静气,口条清楚地又大声朗诵了一遍。
符纸平平整整地躺在那里。
贺云益来了。
贺云益骑着小木驴走了。
“也别坐着了。”北洛瞧着外面黑了大半的天色,“现在应该差不多,出去看看吧。”
他去查看那些大大小小的房间,向晴就陪同贺云益去了厨房??既然外卖送不来,总得捣鼓点晚上吃的东西。
其实她倒不饿,上镜要保持身材,圈内人士早习惯了晚餐只吃点沙拉或者干脆不吃。向晴也才退圈不久,胃口还没那么快养回来,但贺云益就不一样了。据他说这几天提心吊胆得吃不下饭,眼下总算是心踏实了点,却又饿着肚子翻不到吃的。
厨房建在堂屋与厢房的连通处,是很宽敞的一间,不难看出炉灶墙面贴着的瓷砖在沾上浮灰前被擦得光洁如新。在房主过世以后,应该被彻底打扫过??这在当下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怎么连包方便面都没有,”贺云益边翻箱倒柜边叹气,“早知道当时就留点东西了。”
“你们全拿走了?”向晴问。
“容易放坏的拿走了,好给冰箱断电。”贺云益解释说,“剩下的都是些锅碗瓢盆和放不坏的……喏。”
他指向旁边架子,那里摆着两三个透明玻璃坛子,坛内装满了泡在浑浊液体中的萝卜块、辣椒和菜叶。
老一辈总喜欢自己做点腌菜,贺云益他四舅爷显然也不例外。倏忽之间,向晴余光处突然有一小块黑影闪了过去。
她还未回头,就听背后一声惨叫。
“啊??”
“哗啦!”
向晴:“……”
贺云益:“……”
空气中蔓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味,他们一个还站在原地,另一个已经腿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在旁边,被打翻的玻璃坛子碎成了好几块,母水也淌了满地,只有部分“幸存者”还留在剩下半截的坛底。
“你,你看到没?”贺云益颤巍巍地举起食指,“刚才天花板那儿有块黑色的,我瞅着就是个人形!”
他瞧得真真切切,那黑影后背朝下地匍匐在角落,大约是胸口的位置与房顶横梁紧紧相贴,歪着脑袋看向他们,可只是一瞬间??短到他来不及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的一瞬间,它就消失了。
向晴:“……先抢救泡菜吧。”
贺云益一寻思也是,谁小时候没背过“粒粒皆辛苦”,这一片片的就更辛苦了。
??不对!这种时候谁管泡菜啊!
但捡都捡了,贺云益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用侥幸逃脱一劫的坛盖舀那些没脏的菜叶子。他蹲在地上一个劲地闷头捡,向晴在找能装泡菜的东西,视线逡巡半圈就定在了窗台上,那里横摆着个瓶口向外的细口瓶。
“这是什么?”向晴问。
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不知道。”贺云益抽空看了眼,“我之前来的时候就那么放着,我也没管。”
算了,反正能用。
向晴拿起那细口瓶,拧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让贺云益往这里面装。
“……咕……”
“吭……”
向晴莫名其妙地看着被填到快满的瓶口。
奇怪了,她怎么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应该是听错了吧。
……
北洛粗略转过厢房和院角,浅浅地看出点门道来。
在他眼里,无论是屋檐还是院中草木,都笼罩着一层稀薄又挥之不去的黑雾。雾气如丝似缕,最终竟然飘向了同一个位置??堂屋与厢房的连接处。
贺云益他四舅爷家既是在昔日地主故居建起的房子,这种大户人家的风水从来都是仔细找人看过的。如今会出现这种招引煞气的煞局,必定是有谁刻意为之。
比方说,挂个刀剑装饰形成“尖角煞”,或是用破损的钟表来造成破败之象。
最容易造成这种四方煞气汇聚向一处的应该是风水瓶。
这种瓶子以宽肚细口为佳,会被使坏者放在大门匾额后头或是窗口,这样一来,四面八方的孤魂野鬼便会被吸引而至,一旦钻进去就因为瓶颈太细无法离开此地。久而久之,与其同处一室的活人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家破人亡。
北洛知道另外两人去的是厨房,也正是那黑气所在之地,他暗道不好,径直推门而入,“你们看没看到一个??”
“怎么了?”向晴问。
北洛默默地看着立在窗边的细口瓶。
夕阳残存的余晖照亮瓶身,汇聚起来的黑气全被泡菜压到了最底下,时不时向上冒几个泡泡。
“……”北洛说,“现在没事了。”
就让它们在里头腌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