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xbiquge365,更新快,无弹窗!
时候不大,重臣们鱼贯而入。
见礼后,小朝会开始了。
朱元璋坐在上首,朱标坐在左边上首,
朱允通则坐在朱标的身后,正襟危坐。朱标一再强调,只许听,不许说话,不许笑。
他看到了蓝玉,蓝玉冲他笑着点点头。
首先是吏部。
吏部尚书詹徽上奏的是京城五品以下官员的考核。年终官衙都即将封印,考核要在之前结束。
大明官员三年为一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吏部负责的是五品以下的官员。
吏部尚书詹徽神情严肃,声音低沉,说话不紧不慢,
徽正在奏报的是考核之法。无非都是一些圣人之言,要求官员要从道德上约束自己等等。
朱允?听的很认真,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吏部主要从德、勤、能、绩几个方面来考核,听微的表述都是在务虚。
朱允?听的时间长了,渐渐感觉无聊,上下打量了一番徽,五官端正,就是三角眼、吊梢眉,有点破坏了容貌,略显阴鸷。
直到徽提到了几个官员的考绩,朱允通才有了点兴趣。
詹微奏报结束,大殿暂时安静了下来。
朱标说道:
“尚书,考核最好宽严相济,对于老臣、家境困难、为官清廉的官员,宜宽一些。
微躬身道:
“太子殿下,既然朝廷制定了考核的法度,臣还是依照法度来。法外开恩,容易乱政。”
朱允通有些意外,
詹徽这是不软不硬地顶了一下太子啊,
朱允?再次打量徽,这老小子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官员的任免、升降、调动、奖赏都和吏部息息相关。自从老朱不设丞相,吏部已经隐隐成为六部之首。
詹徽这是飘了吗?
还是他骨头硬,不畏太子的威严?
还是想当陛下的孤臣?
朱标解释道:
“本宫不是让你去法外开恩,而是在允许的范围内,宽一些。”
詹徽拱手道,
“臣知道了。”
朱允?暗暗撇嘴,这老小子不买太子的账啊。
他不由地看向老朱,不知道老朱是个什么态度。
没成想,竟然和老朱的视线相撞,
朱允?急忙收回目光。
“朱允?,对官员考核,你有看法吗?”朱元璋问道。
???
朱允?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老朱你是认真的吗?
开会呢!
老朱你严肃点!
朱标也吓了一跳,父皇今儿是怎么了?吏部考核官员,这么重要的政务,怎么能询问一个孩子的看法?
“父皇陛下,朱允通对朝政知之甚少......”
朱元璋却摆摆手,
“无妨。”
重臣们也都吃了一惊,陛下竟然三殿下这么严肃的问题?
朱允?有点急了。
老朱竟然来真的!
可是,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大明的官员考核,知道的那一丢丢,也就是刚才说的那些。
怎么办?
总不能对老朱说“我不会”吧,那以后还怎么在朝堂混?
他脑子转的飞快,
在鬓角冒汗,脑袋将要冒烟的时候,他有了应对的答案。
老朱既然赶鸭子上架,那咱就将鸭架子给拆了。
“咳!”
朱标忍不住咳嗽一声,对朱允通道,
“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臭小子!
你就老老实实说不会,没人看不起你的。
朱允?躬身道:
“是,太子殿下!”
朱元璋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得意。
今天这个场合,正适合吓唬吓唬孩子,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以后老实一点。
朱允?对老朱躬身道:
“皇爷爷陛下,臣认为吏部的考核工作存在一些问题。
老朱心里乐了,咱就听听他能胡诌一些什么。
希望大本堂的先生多教了一些。
!!!
朱标深吸一口气,袖子里双拳紧握,恨不得跳起来捂住他的嘴,然后命人拖出去。
蓝玉却面露微笑,
刚才微的表现,让他很烦躁。
?儿出来打打徽的老脸,再合适不过了。
詹微忍不住笑了。
官员考核运行了二十多年,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挑刺的吗?
重臣们也都仔细打量朱允?,这个皇孙最近很耀眼。
“说吧。”
老朱面无表情,声音淡然,完全察觉不出他的情绪。
朱允?躬身道:
“皇爷爷陛下,臣说之前,想先请教尚书一个问题。”
“问吧。”
“尚书,你会任用你讨厌的人去负责考核工作吗?”
“下官当然不会。”詹徽坦然道。
詹徽眼睛一转,难道小殿下要攻击老夫任人唯亲?
他急忙又补充道:
“殿下,下官会唯才是举,尽力找出德才兼备的官员负责考核。”
朱允?点点头,
“问题,就出在这里。”
詹徽终于抬起头,正视朱允?。
选拔德才兼备的官员,还有错了?
朱允?冲老朱拱手道:
“皇爷爷陛下,臣认为,吏部对官员的考核太过粗疏,太依赖于吏部官员的主观看法。这就容易形成任人唯亲,造成各种**。”
众人都吃了一惊。
这扣的帽子不小啊。
詹徽冷哼一声,
“殿下,请摆出证据。”
朱允?说道:
“官员考核,主要是德、勤、能、绩四个方面。其中的‘德,有多大的水份,本王就不展开说了,各位都懂的!”
不少重臣都笑了。
品德这一块,指的是官德、官风、百姓的口碑,还有官员私德,
除非罪大恶极,一般至少一个“良”,
如果再操作一下,或者负责考核的恰好是有交情的,同党,那就是“优”了。
朱允?继续道:
“还有‘绩”这一块,这就是政绩了。刚才尚书提到,有一位官员在京郊治水,成效显著,评定为优。”
“尚书,本王再请教你几个问题。”
微躬身道:
“请殿下提问,下官知无不言。”
朱允?问道:
“这位官员治水的时候,发了多少民夫?”
微愣了,
“殿下,这,下官不知。”
朱允?继续追问:
“尚书,如果不知道征发了多少民夫,又如何判断他有没有滥用民力?”
“詹尚书,治理河道花费了多少钱粮?这些钱粮从何而来,又用去做了什么?”
“为何要治理河道?治理的河道有多长、多宽?”
“既然惠及百姓,那请问尚书,增加了多少水田?惠及了多少户百姓?”
“每年增加的粮食产量又是多少?”
“这次治理能用多少年不需要再次大修?”
微怔住了,额头渗出了细汗。这些问题他都回答不上来。
可是,
河水通畅了就可以了,谁关注这些数据啊?殿下这就是找茬刁难老臣。
其他官员却若有所思,殿下问的似乎很合理。
朱元璋很意外,没想到朱允?真的有自己的看法,他的神情严肃起来,仔细琢磨朱允通提出的问题。
朱允?清朗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尚书,这些都没有数据,全靠一句话,太空洞!”
“吏部官员的随意性就太大了,活动空间也太空旷了!”
“人情、索贿、受贿,就在所难免了。”
“詹尚书,一句话是远远不够的!”
“吏部的工作,还可以再提升一些,再扎实一点,再详细一点,再细化......”
朱允?毫不客气地敲打起了他。
刚才?徽太子多嚣张,现在就多狼狈,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
朱标有些不忍,又轻“咳”了一声。
朱允?适时闭嘴。
蓝玉忍不住嘴角带笑,?儿竟然真的教训了徽老贼,太痛快了!
詹微忍不住辩解道:
“殿下,如果做到这么细,需要耗费的人手,时间就要翻了几番。”
朱允?缓缓道:
“官员的所作所为,事关百姓的生息,尤其是治理河道,事关民生。尚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啊。
他的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就差直接骂脸上,你吃百姓的,喝百姓的,哪来的脸抱怨苦,抱怨累。
詹徽:
“
不按殿下的说法来,那就是不关心百姓死活,那就是官蠹。
这不是大帽子,这就是五指山。
詹徽压力山大,腰弓了下去。
他忍不住看了看身侧的吏部侍郎黄元济,希望黄元济能跳出来反驳几句,至少帮着分担一下压力。
可是黄元济直接装死。
上次的“白马非马”,他已经领教了朱允?的厉害。
现在朱允?满手的大帽子,他可不想去领一个。
蓝玉等太子系的官员,都暗呼爽快。
朱元璋缓缓道:
“这件事再议。”
如果按照朱允?的说法来改,今天的考核全都要推翻重来。
一番折腾下去,明年春耕都无法完成。
但是,
?儿说的又很合理,只能等下次考核之前,再细化了。
詹徽直接装死。没有认罪,也没有承认朱允是对是错。
这事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搁置了。
朱允?不以为意,只要打脸徽,帮太子出一口气就可以了。
接下来是户部。
户部奏报的主要是明年的盐引的发放数量,以及发放的范围,还有明年年初,边军用盐引换粮的具体数额。
礼部奏报的是年终祭祀的准备工作。
工部奏报,主要的河流整治工程全部结束,天气寒冷,征发的民役已经全部遣返。
朱允?听的很认真,但是也感觉很无聊。
工部尚书甚至还偶尔瞥朱允?几眼,心里有些发虚,唯恐殿下再次发难。
工部的奏报虽然有数字,但是按照殿下的标准,还有很多数据需要补充。
幸好朱允?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直到小朝会结束,老朱没再提问他,他也老老实实坚持到最后。
散朝了。
朱标要去詹事府,朱允?想自己溜达回宫。
结果又被朱标揪上了车辇。
“外面冷,跟咱一起回去吧,不过是拐个弯的功夫。”
车上,朱允?老老实实坐着,总感觉朱标要说教。
朱标喝了口茶,训斥道:
“你这孩子,你怎么还教训起微来了?他是老臣子了,你对老臣要敬重。”
朱允?撇撇嘴,
“父亲,我看他对你就不敬重。”
朱标被噎住了,车厢里安静下来。
朱允通有些后悔,是不是用词太猛,戳了太子的心窝子了?
朱标半晌后才说道:
“他是孤臣,咱不和他计较。”
再喝了口茶,他又高兴地说道:
“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咱想了想,不仅仅是官员考核很粗疏,就是其他衙门,也有类似的问题,就像最后工部的河道治理,明显不够细致。
“难得你想的这么仔细。你的学习是下真功夫了!”
说了一通,朱标又笑道:
“你小子也是傻大胆儿,你皇爷爷的本意就是吓唬一下你,你就老老实实说‘不知道”,没人笑话一个小孩子的。你竟然说了这么多。”
朱标摇摇头,庆幸道:
“幸好还算有见地。”
朱允?挺起胸膛,有些得意,
“还好了。”
自己还算有点急智,总算将老朱的问题糊弄了过去。
朱标笑了,
“别骄傲,朝政永远也做不完,连绵不绝的问题。你要是大意了,保不准哪天就栽跟头了。”
“父亲说的是。”朱允?也端起了茶杯。
车在咸阳宫缓缓停了下来,
吕氏闻声,急忙迎了出来,
“臣妾恭迎太子殿下!”
朱标没有动,却问道:
“?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下半句呢?”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朱允通张口就接上了。
朱标手指点点他,
“那你皇爷爷问你要蜂窝煤的方子,你怎么还提条件?帝国都是你皇爷爷的,何况一个方子?”
朱允通幽幽地说道:
“要了就给?我怕要习惯了。”
朱标哭笑不得,
“你皇爷爷富有四海,会看上你那点破烂?”
“你这熊孩子,也太抠了!你皇爷爷白疼你了!”
“行了,你滚吧。”
“知道了。”朱允?起身下车。
“有奏疏最好先给我看看,别乱上!”太子在他身后叮嘱道。
吕氏见车帘子打开了,急忙又凑近了几步,伸手就要去搀扶。
却出来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
朱允??!
他怎么在太子的车辇里。
“孩儿见过母亲!”朱允?下车后躬身施礼。
太子在里面探头,对吕氏道:
“我要去詹事府,就不下去了,你带着孩子回去吧。”
吕氏急忙躬身道:
“是,殿下。”
车门关上,车远去了。
朱允?冲吕氏躬身告退,
“你怎么在太子的车上?”吕氏问道。
“禀母亲,孩儿下午参加了小朝会,和父亲一起回来的。”
“哦?哦!”
“母亲,孩儿告退。”
“嗯。”
朱允?转身走了。
吕氏看着他的身影,心塞的难受。
知道陛下将他召去了,以为有事要询问,很快就回来了。
没想到,他竟然去参加了小朝会。
是偶尔呢,还是他又要开始观政了?
炫儿病的真不是时候啊!
吕氏脸色阴沉,带人回了景阳宫。
秋桃还在外面跪着,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吕氏只是嫌恶地瞥了她一眼,就缓缓进了大殿,这就是勾引殿下的下场,好好地冻一冻,让贱婢清醒一下脑子,认清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