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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
奉天殿,朝会已经开始了。
大殿的中间摆了一台机关,群臣心中猜测它的用途。
少部分见过木棉揽车,已经大概猜出了用途。
只有朱标,稳稳地坐在御座的左下方,看着机关出神。
朱元璋没有让他们猜谜,开局就说道:
“诸卿,这台机关叫‘轧花机’,是剔棉花籽用的。和当前的木棉揽车相比,它只需要一个人操作,还剔的很干净。”
说着,他冲一旁招招手,
“来吧。”
后面走来几个宫人,
为首的是郭宁妃身边的卫嬷嬷,后面两个太监抬着一筐棉花。
她们走到御阶下,给老朱跪下施礼。
朱元璋摆摆手,
“去操作一遍,请诸位臣工都看看。”
卫嬷嬷她们领旨后,来到轧花机前,两个太监抬着棉花,方便她取用。卫嬷嬷踩动机器,手上开始续棉花。
很快,下面棉花和棉籽分开掉落。
朱元璋咳嗽一声,
“工部的诸卿,可以轮流上去看看。”
工部尚书秦逵、工部侍郎等人都走了过去,他们拿起掉落的棉花仔细检查,棉籽去的很干净。
卫嬷嬷大概打了半的棉花就停了下来,然后带着两个太监告退了。
朱元璋问道:
“秦卿,如何?“
秦逵躬身道,
“陛下,现有的搅车需要两个人操作,而这台轧花机只需要一个妇人就可以轻松使用,此乃加工棉花的利器,百姓可以自己剔棉籽了,更方便棉花的使用。臣请陛下准许在大明全国推广。”
朱元璋微微颔首,
“准!”
他示意周云奇,
“云奇,将图纸给秦尚书。”
周云奇将一摞图纸奉上,秦逵急忙双手接住,
“陛下,臣近期将晓谕各府县,公布轧花机的构造图,方便百姓仿制。”
“善!”朱元璋爽快地同意了。
秦逵躬身问道,
“陛下,能否告之是哪位高人营造了这么便利的机关?”
朱元璋捻着胡子,矜持地说道,
“诸位臣工,眼前这台机器是东宫的朱允通营造的,朕的孙儿。”
朱标心中觉得好笑。
陛下何必强调是您的“孙儿”,谁还不知道?儿是皇孙。
群臣却都吃了一惊,
又是朱允??!
蜂窝煤是他的,
雪花膏是他的,
还得让王弼差点打死儿子的滑板也是他的,
现在这也是。
幸好这个不赚大家的钱,是方便百姓营生的。
朱允通终于不盯着钱了。
蓝玉红光满面,挺着肚子与有荣焉。
秦逵当即躬身道:
“陛下,龙孙之所以能造出如此利国利民的工具,全赖陛下和太子的悉心教道,尤其是有《祖训录》指导龙孙的一言一行。臣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的龙子龙孙为帝国殚精竭虑,“
秦逵一通马屁送了上去。
老朱果然舒坦了,
“还是孩子比较上进,咱不过偶尔提点。”
有人趟出了路子,其他大臣都明白了,众人纷纷一阵夸赞,
“陛下启发性灵,龙孙颖悟绝伦,……………”
“幸赖陛下悉心教导,龙孙智意所及......”
文官还比较含蓄,引经据典,拽几句文,
武将则十分直接,上来就整了一句,
“陛下高瞻远瞩,龙孙**若神,…………”
朱标吓了差点跳了起来,怎么“神”都出来了?
贼厮,人言否?!
你这是要捧杀?儿?
他本想制止,可是看老朱捻着胡子,只是点点头,竟然没有反对,
他也只好作罢,不过还是忍不住瞪了蓝玉一眼。
朱标发觉今天父皇很奇怪,
搁在往常,几个人赞美一番,父皇就制止了,
今天父皇不仅没有制止,还捻着胡子认真地听,从头听到尾,偶尔还谦虚几句。
一炷香过去了,歌颂的大臣不过刚过一半,其余的还在排队等候。
朱标不由地心中想笑,
不知道陛下今天是怎么了,为何这么在意大臣的恭维?
难道就是炫耀一下孙儿?
早朝散了。
朱标留了下来。
下午还有朝政要商量,他也想问问父亲为何突然这么捧朱允?。
殿外传来蓝玉的声音,
“走,都跟老夫去吃酒,庆贺殿下的轧花机营造成功!”
不少人跟着起哄,
“同去!”
“算咱一个!是该好好庆贺!”
**
朱标笑着摇摇头。
淮西勋贵这下有的炫耀了。
老朱咳嗽一声,问道:
“标儿,一个上午你怎么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朱标叹了一口气,
“父皇,儿子惭愧啊!?儿昨天闯进景阳宫,将抄检他书房的两个太监拉出去杀了。”
他没有解释前因后果,想必父亲已经全都知道了。
朱元璋呵呵笑了,
“这孩子,这是和他母妃斗法呢。
看父皇似乎不以为意,朱标心里放松了不少,
“可是,他终于是下克上,儿子在想如何与他谈谈,还是要遵从孝道的。”
老朱沉吟了一下,才点点头,
“可以,谈谈也好。这孩子和母妃如此僵持下去,终究不好。不过,你也点到为止,毕竟这孩子也受了委屈。”
朱标点点头,
“儿子知道。只是,昨晚的事该如何处置?”
朱元璋捻着胡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拍拍御案上的一摞奏疏,
“这些,全都是风宪官的弹劾,弹劾咱的皇子皇孙胡作非为的。”
他拿着一本奏疏,看了一眼,
“秦王,虐待宫人,抢寡妇入门。”
扔在一旁,又拿起一本,
“晋王,鞭打属官,残暴不仁。”
再拿起一本,
“齐王,屠杀百姓,草菅人命。”
又一本,
“靖江王,虐杀士兵,抢劫寺庙财物。
还有一本,
“潭王,草菅人命,用铁骨朵打死属官;”
“还有这个………………”
他说不下去了,长叹一声,
“这些皇亲,按照刑律个个该杀。可是要对自己的孩子抡起刀子,咱狠不下这心呐。”
“可是你看这些玩意,哪还有礼义廉耻?”
“皇家的脸早被他们丢光了!”
朱标急忙劝道,
“父亲息怒!他们也是初学权力,迷失了心智,儿子会去谕令,劝导他们的。”
朱元璋冷哼一声,
“劝导有用吗?咱真想狠心打死几个孽障!他们都忘记永嘉侯了!”
朱标吓了一跳,急忙安慰道:
“父皇,既然他们犯了事,儿子建议可以给予一定的惩罚,同时儿子再去信一一劝说。”
永嘉侯朱亮祖犯事,结果父子被陛下给鞭打致死。
朱元璋无奈道,
“也只能如此了。”
总不能真和朱亮祖一般,给活活打死吧。朱亮祖毕竟只是姓“朱”,和皇家的“朱”没关系。
可是那些王爷可都是皇子皇孙,史书上总不能留一个杀子的罪名吧。
他又拍拍那一摞弹劾的奏疏,
“幸好还有?儿,给咱们挽回一点颜面。”
“锦衣卫奏报,蜂窝煤不仅风靡京城,北到宣化、西到凤翔、南到吉安,都有蜂窝煤的踪迹。”
“百姓不叫‘蜂窝煤’,而是叫‘朱家炭‘,咱们的这个‘朱‘!”
朱标点点头,附和道:
“父皇,御史也禀报过,蜂窝煤带来的便利、给百姓增加的活计,不可计数。大明的百姓都因为?儿而受惠,也难怪他们感念。”
朱元璋继续道:
“等元旦咱公布了方子,蜂窝煤的价格还会掉,用的百姓会更多,开的作坊也会更多,增加的活计会更多。”
“还有这轧花机,一个妇人在家就可以剔棉花籽,百姓再也不是用手一个一个扣了。”
朱元璋长篇大论,说的有些激动,最后长叹一声,
“朕的儿孙虽然有不肖的,但幸好也有为了朝廷做出贡献的。”
“百姓可能不知道‘朱允通,但是他们会记住是咱老朱家的人造出的蜂窝煤、造出的轧花机,让他们得到了实惠。”
“老百姓不单看到了一些猪狗不如的王爷,也看到了咱老朱家还有儿孙能为他们做点事。”
“不然朕就无颜面对百姓了!”
朱元璋有些激动,最后有些喘息。
朱标急忙搀扶他坐下,又双手奉上一杯香茶,
“父皇用心良苦。
朱标终于明白了,为何父皇上午就稳稳地坐着,倾听臣工一个接一个的马屁。
原来是为了皇家的名声。
陛下暗示的这么明显,群臣早已经心领神会,回去还会造势,确实可以为皇家的名誉锦上添花。
只是?儿这么小,就被架的这么高,会不会让他翘尾巴?
朱元璋喝了一杯茶,情绪慢慢平复。
身为帝王,极少像今天这么喜怒形于色的。
“标儿,昨夜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不宜再提。”
“是,父皇!”朱标急忙答应下来,
他本来还担心父亲会很生气,要么各打五十大板,要么偏袒一方。
“标儿,东宫你自己也盯一下。”
朱元璋淡然道。
朱标心里一凛,管理东宫那是太子妃的职责,现在陛下竟然叮嘱自己“盯一下”?
陛下对太子妃很不满了!
朱标急忙躬身道,
“是,父皇。”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父皇这是有废太子妃的念头了?
得找个机会和吕氏好好谈谈了,再这么胡闹,只怕自己也护不住了。
朱元璋看看日子,
“标儿,你说蜂窝煤的方子,要提前公布吗?早点公开了,百姓也早点受益。”
朱标想了想,摇摇头道,
“父皇,离元旦也没几天了。元旦公开,也是个喜庆的事儿。年后天还要冷一段时间,新开作坊也会有销路的。’
朱元璋微微颔首,
“也好。那就等元旦。”
“云奇,传膳。标儿留下一起,下午还要议事。”
景阳宫。
宫里死气沉沉。
宫人们都小心翼翼,
今天的太子妃十分易怒,已经打了两个宫女耳光,打了三个太监板子,几乎每个人都挨了骂。
就连她宝贝的朱允,因为要滑板而被骂的狗血喷头,孩子吓的都不敢哭了。
终于要用午膳了,
钱嬷嬷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外面回来了。
解下厚厚的袍子,拿掉兜帽,钱嬷嬷上前给吕氏行礼。
吕氏问道:
“作坊如何了?”
钱嬷嬷回道:
“禀娘娘,蜂窝煤销路还可以。市面上,能和三青鸟的价格接近的,只有沙指挥家的。”
“接近?还是比三青鸟高?”
“是的,娘娘。不过已经差别不大了,十块才差一文钱。”
“好!很好!”
吕氏连连赞叹。
终于有了好消息。
这种差距,也就百姓会在乎,一些大量购买,又着急提货的客户反而不在乎。
“销路怎么样?”
“娘娘,主要是衙门在买,偶尔会有一些客商着急用的,会小批量的买一些。”
吕氏明白了,这是黄子澄、沙冠英的关系。
“百姓买的多吗?”
钱嬷嬷摇摇头,
“禀娘娘,百姓基本上不会买,他们很在乎价钱。”
“差别就在于三青鸟有粉碎的机关,沙冠英的只能人工敲?”
“是的,娘娘。”
“就没有能工巧匠做一个出来吗?”
“娘娘,据说也有作坊试过,但是造出来的机关不耐用,修理的费用很高,比人工还贵,最后都放弃了。”
吕氏气结,
“那个孽障怎么突然会造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钱嬷嬷缩缩脖子,
“娘娘,据长安宫的人说,郑国公生前曾经留下过机关术的册子。”
“放哪了?”吕氏急忙问道。
钱嬷嬷摇摇头,疑惑道,
“奴婢之前从来没见过。莫非没有放在宫中?”
吕氏靠在椅背上,沉入沉思。
如果蜂窝煤、滑板之类的还能骂几句奇技淫巧,荒废圣人之言,可是那个轧花机就亮眼了,就连太子也挑不出刺来。
如果真有机关术之类的书籍,拿过来挂在?儿名下就好了。
“钱氏,以后长安宫更要常去。”
钱嬷嬷的俏脸苦了下来,
“娘娘,还去啊?长安宫的人现在见奴婢就睡。”
吕氏冷哼一声,
“怎么,你怕了?怕像郑氏一样,被打的现在下不来床?”
钱嬷嬷急忙低头,
“娘娘,奴婢以后常去长安宫。”
相比去长安宫挨骂,眼下的太子妃的惩罚更可怕。
吕氏的思路又回到了作坊上,
“明天上午,你再出去一趟,告诉沙冠英,继续投钱,多造一些。
“娘娘,衙门的购买也是有量的。”钱嬷嬷小心地提醒。
吕氏摇摇头,
“你不懂。这做买卖,规模一大了,花费反而就下来了。作坊生产的多了,均摊的费用反而会下来。”
钱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娘娘,沙指挥说,已经压上全部家产,实在没钱再扩大营造的规模了。”
吕氏在心里算了一下,知道她说的不虚,
“本宫这还有两千两宝钞,明天你带给他。”
“还有,他粉碎煤块一定要用百姓吗?那牢里的犯人不行吗?老人孩子不行吗?”
“让他多动动脑子!没机关也没什么,咱用低贱的人来拉平。”
“把价格降下来,必须比三青鸟还要低!”
“挤垮它!”
“现在就两家知道方子,等三青鸟垮了,就他沙冠英有方子了,他再提价也不迟!”
“告诉他,钱还不够就去拆借!”
说到最后,吕氏的面容有些狰狞。
“是,娘娘。”钱嬷嬷轻声道,“娘娘,奴婢在东华门遇到了三殿下出去。”
吕氏冷冷地问道,
“他干什么去?“
“奴婢询问了,他没理会。”钱嬷嬷有些尴尬地回道。
吕氏有些烦躁,
“别管他了,你赶紧带人将宫里收拾一下吧。郑氏一躺下,这些奴才就什么活也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