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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天色灰暗。
朱允?兄弟三人已经到了乾清宫外,
他们一字排开,等太监宣布不见,就立刻请安、告退,已经习惯了在宫外请安。
周云奇出来了,
“陛下宣三位殿下进殿。”
兄弟三人都相视而笑,今天很意外。
朱允?低声道,
“看来皇爷爷今天心情很好!”
朱允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老朱这是要整事吧?
兄弟三人请安后,老朱果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任由他们退下,
“呈上来。”老朱吩咐道。
一个太监双手垫着厚厚的布,捧着一根杖来了,上面布满了长长的尖刺。
“扔地上。”老朱再次吩咐。
太监弓腰轻轻将棘杖?在地上,之后便退下了。
兄弟三人瞬间都明白了老朱的意思,当年老朱也曾用教育过太子。
太子曾劝谏老朱,不要滥杀功臣。老朱就在地上丢了一根蒜杖,命太子捡起来,
因为太多的刺,太子一时无从下手,老朱趁机教育他,
“老子就是替你拔掉刺,你才能顺利抓起来他。”
老朱咳嗽几声,吩咐道:
“这儿,捡起来。”
朱允?明白他的用意,当即拱手道,
“禀皇爷爷,蒜杖有太多的刺,孙儿无从下手。”
爷孙两个一唱一和,朱小二就像一个优秀的捧哏。
老朱微微颔首,心中很满意,又转头问朱允?:
“?儿,你呢?”
朱允通看了一眼地上的杖,上面布满了三指长的尖刺。
当年太子也很硬气,直接顶了回去,
“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民。”
你老朱仁慈了,臣民自然就规矩了。
当时将老朱气的不轻,抡椅子追着打。
不过朱允通不打算再用这句话,老朱身体不好,进殿这片刻功夫老朱咳嗽几次了。别被气出个好歹。
朱允?拱手道,
“孙儿可以试试。”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鹿皮做的,十分精巧。
他打开袋口,随手将袋子倒空了,瞬间十几颗拇指大的珍珠掉落在金砖上,一阵清脆声响,珍珠在地上蹦蹦跳跳,晨光下闪着流光溢彩。
周云奇急忙示意宫女帮着捡起来。
朱允?只是扫了一眼,神情很淡然,
他的心里却嫉妒的发狂,都是最上等的合浦南珠,这些足可以抵他半年的俸禄了。老三太有钱了!
他又有些幸灾乐祸,老三在皇爷爷面前这么搞,是完全忘记了勤俭的家训了。
朱允?的眼睛跟着珍珠滚动,珍珠真好看!
老朱深吸一口气,硬压住心中的火气。
这败家玩意!
有钱也不能糟蹋东西啊!
咱提倡的勤俭呢?!
朱允?左手捏着棘杖的一头,右手将鹿皮钱袋裹住一端,握紧后猛地发力向另一端了过去,
眨眼间,刺全被掉落了,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杖,他的手却毫发无损。
朱元璋愣住了。
这也行?
他猛然醒悟,逆孙是武功高手,几根刺易如反掌。
朱允丢掉破损的钱袋,双手抓住,稍微用力,
咔嚓!
他将棘杖掰掉一小段,随手丢在了地上,
继续用力,杖再断,
很快,地上一堆巴掌长的棘杖。
朱允通丢在最后一截,拍了拍,
“皇爷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刺都不是问题。”
朱允?看着地上的一堆木棒,又看看朱老三,
老三今天这么硬气?
这是要和皇爷爷硬顶到底了?
老朱看着地上的凌乱的木棒,怒火在心中翻?。
今天的道具用的不对,朕应该拿一根狼牙棒来的。
现在抡不动椅子了,他四处寻找趁手的家伙,逆孙是该打一顿了。
朱允?继续道:
“皇爷爷,孙儿知道您担心淮西勋贵尾大不掉。但是大明初建,百姓思定,他们根本没有造反的基础。”
“更何况,朝廷政通人和,他们也缺乏造反的天时、地利、人和。”
朱允通说的十分直接,反正要去浙东了,没什么好含蓄的了。
周云奇低着头不说话,身子已经有些瑟瑟发抖。
老朱阴着脸呵斥道: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朱允?继续道:
“皇爷爷,武勋为国征战,抛头颅洒热血,岂能一杀了之?”
“何不参照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少了杀戮,也为大明积攒一份仁德?”
朱允?吓得战战兢兢,老三竟然教训起了皇爷爷?
你不想活就去死,别拖累东宫啊!
“三弟!休得胡言乱语!”
朱允?吓得声音嘶哑,他既恐惧朱允?的“胡言乱语”,又惊惧皇爷爷的威压,身子瑟瑟发抖,几乎要站不住了。
朱允?看到皇爷爷的脸黑的可怕,心中也怕了起来,急忙抓住二哥的手,却发现哥哥的手冰冷。
抬头看了一眼,二哥的脸苍白的吓人,眼里都是惊惧。
朱元璋怒喝:
“孽障!你教做事?”
朱允?:
老朱怎么油盐不进呢?
“皇爷爷,史笔如刀啊!”
朱允?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不敢说话,
看的出来,老三是不想活了!
朱元璋勃然大怒,快步走到一旁,一把抽出侍卫的腰刀,
周云奇大惊失色,
“三殿下,快走啊!”
朱允?终于叫道,
“皇爷爷,您息怒!”
可是他也就嘴上喊喊,人却纹丝不动。
朱允通无奈,只能拱手告退,
“皇爷爷,您息怒!”
老朱一边快走,一边用刀指着他,厉声怒喝道:
“咱打下的江山,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什么史家,咱会怕史家?”
一旁的史官低着头,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老朱指着宫门外,
“明天一早你就?蛋。倭寇侵犯海疆,杀害朕的子民,去用你的‘绝对力量去对付他们去!”
朱允通不干了,不是说好的十天之后吗?
我京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啊!
“皇爷爷,粮草辎重还没有准备好啊!”
老朱挥舞着军刀,老脸铁青,步步逼近,
“饿不死你!赶紧滚!”
周云奇急的跌足催促,
“三殿下,快走!快走!”
朱允?见老朱唾沫四溅,挥舞着军刀逼过来了,只好作罢,
“皇爷爷,孙儿告退!”
既然老朱杀心仍在,他也想早点走,
早一天去,就能早一天布局。
朱允?见皇爷爷拿着军刀,杀气腾腾,须发皆张,犹如要择人而噬,急忙拖着弟弟匆忙告退,之后向大殿外走,唯恐遭了池鱼之殃。
看着他们三小的背影,朱元璋将军刀?在地上,大口喘息。
心中暗叹,老了!
当年打太子,椅子被抢的虎虎生风。
现在还没走几步就开始气喘了。
周云奇急忙上前搀扶他,慢慢走回御座坐下。
朱元璋狠狠地说道,
“也就是朕跑不动了,不然横竖砍死这个逆孙!”
周云奇急忙安慰,
“陛下,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看着宫女捡起来的珍珠,老朱烦躁地摆摆手,
“找个钱袋子装起来!”
宫里也不多见的合浦珠,孽障说丢就丢了,败家子!
出了乾清宫,朱允?抬头看天。
天色晦暗,空气带着水汽,要下雨了。
朱允?茫然走向东宫,心中一阵刺痛,痛的几乎难以呼吸。
和老朱之间的决裂注定不可避免了!
真的要兵戎相见了吗?
朱允?先去了咸阳宫,向薛妃娘娘提前辞行。
斋堂门外,朱允通躬身解释了行程,
薛妃在里面没有出来,只是柔声祝福了几句。
从斋堂出来,朱允通意外遇到了咸阳宫的大总管张节。
薛妃闭门吃斋念佛,基本上不问东宫的事情了。
江都因为要出嫁了,也变得娴静起来,每日不是学女工,就是在学理财,东宫的事情也很少问。
现在还是太子身边的大总管张节在代理事。
看着满脸皱纹的张节,朱允通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张节,明天一早咱就去浙东了。”
过去张节是个满头乌发的白胖子,现在却瘦的像竹竿,头发全白了,据太医说他的身体也不太好。
这两年太多熟悉的人一一去世,不知道张节能撑到自己回来吗。
“张大伴,你这身子骨......你要多保重啊!”
朱允?不禁有些伤感。
皇宫里的熟人死的死,走的走,越来越没有人味了,只剩下冰冷坚硬的宫墙。
张节躬身送行,
“老奴预祝殿下旗开得胜,早日诛灭群丑,凯旋而归!”
朱允?却低声问道,
“你协助薛妃掌管东宫,有人和你作对,是吗?”
张节愣了一下,急忙摆摆手,
“殿下,老奴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朱允通微微颔首,
“本王和长安宫上下都交代了,会帮你的。”
“以后有什么麻烦,去找文来福。公孙豹也留下了,他的功夫还行,你有事就吩咐他去做。”
张节躬身感谢,
“老奴谢殿下的关照,老奴记住了。”
朱允通轻轻拍拍他的背,
“养好身子骨,等咱回来!”
张节抬起头看看朱允通,神情有些复杂,
“殿下......您,您也多保重!”
看看左右无人,他低声道,
“殿下,其实海外也挺好的。
朱允?开心地笑了,
“大伴,放心吧,咱的路一直走的都很稳!”
告辞张节,朱允?去陪姐姐说话,
姐姐的婚期就在今年秋天,不知道自己还能赶回来参加婚礼吗。
江都不知道乾清宫的事情,只是叮嘱他去了浙东不许冒险,老老实实留在卫所。
朱允?一一答应。
前线兵凶战危,他不想让姐姐在京城还要担心自己。
安心去嫁人过,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半个时辰后,他才返回长安宫,
宫门外,文来福率先迎了上来,
“殿下!老奴听说,您明天就走。”
朱允?点点头,吩咐道:
“将宫里的管事都叫来书房。”
行程突然提前了,宫里的事情要提前安排一下。
文来福叫来了所有的管事,
朱允?扫视众人,
“本王明天一早就赶赴浙东平倭。从明天卯时开始,长安宫要闭门谢客!”
“去年到今天,新进来的年龄较小的宫人,全派去咸阳宫。
“愿意走的和文总管知会一声就行,长安宫随时放行。”
天空飘着牛毛细雨。
安排了宫里的事情,朱允通去了别院。
朱允通直接去了前院的书房,许小棠走了之后,他已经很少去后院了。
杨士奇正在整理文书,一旁的火盆里有不少文书正在烧。
朱允通依然有些不放心,
“能烧的一定烧,不要留。”
杨士奇环顾四周,苦笑道:
“殿下,也就是市面上买的书没烧了,书信除了您带走的,其余的全烧了。”
只有书架上还有几套线装书,书桌上空荡荡的。
屋子靠西墙的桌子上摆放了三副铠甲,武器架上只有朱允?的斩马刀。
偌大的房间,只有这些了。
朱允通微微颔首,笑道,
“其实本王也舍不得,这些烧的都是历史。可是万一留下了,被有心人拿去,可能就会祸害了别人。”
~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高大的老人背着手走进了院子,一身粗布衣裳已经被淋潮了,依然不急不忙,像荷锄而归的老农。
竟然是凉国公蓝玉。
两人急忙迎出书房。
朱允?笑道:
“真是稀客啊!我搬来这个院子,您还是第一次来吧?”
蓝玉呵呵笑了,
“听说殿下明日一早就出发,咱来看看。”
朱允?看看他身后,疑惑道:
“您的护卫呢?“
蓝玉摇摇头,
“咱现在就一个人出门。”
朱允?气结,
“舅姥爷,还是安全第一,您在战场上杀了那么敌人,万一有人报复呢。”
蓝玉还是初次来这里,打量着宽敞的书房,不由地惊叹道:
“哦嚯!这面积,至少是老夫书房的三倍吧?”
侍女送上姜茶。
三人就坐。
蓝玉捧着热茶,询问道:
“明天就走,准备的怎么样了?”
朱允?摇摇头,
“估计一部分粮草辎重可以一起走,其余的要等后续了。”
“带多少兵?”蓝玉继续问道。
杨士奇在一旁解释道:
“老公爷,只有一个副千户带三百名刀手,两百名弓箭手随行。”
蓝玉微微颔首,
“这个人数行。
这些人肯定不会听朱允的,太多了不好压制。
五百名足够沿途的安危了,到了浙东就看朱允通的手段了。
阴云中传来滚动的雷声。
雨下的更密了。
朱允?劝道,
“舅姥爷,还是劝勋贵们都解甲归田吧。这么多武勋控制朝廷大半以上的军队,这种日子难以长久啊!”
蓝玉苦笑道:
“现在劝他们,只怕已经晚了。
朱允?皱眉道:
“晚了也要试一试。”
朱允?希望他们辞去所有官职,让老朱在道义上不便挥舞刀子,
等自己出兵,他们那时再陆续起来响应,凭借他们在军队的影响力,肯定对靖难有很大的帮助。
其中肯定有选择和朱允?站在一起的,但是蓝玉和常升只要有一个在,大部分武勋还是会倒向自己这边。
蓝玉叹了一口气,
“咱最近也一直和他们谈,有的愿意,有的在犹豫,大部分还舍不得权力呢。”
朱允?心情有些沉重,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不死心啊。
可是事实证明,只有放弃了权力的武勋才活到了最后,信国公汤和、魏国公徐辉祖…………………
蓝玉也无奈地说道,
“咱是想放弃,却没有门路。他们…….……”
他长叹一声,
“只能说各有各的命吧。”
话题太沉闷,书房有些压抑。
蓝玉岔开了话题,
“?儿,去浙东,和倭寇的战斗不可避免。咱和你说说火枪的打法和练法。
众人有一句?一句的聊着。
其实都清楚,淮西勋贵现在很难齐心辞职,蓝玉的死局暂时无法解开。
而陛下让朱允通去浙东,也不是真的想让他平倭,估计等人到了浙东,就是软禁起来的结局。
等陛下的布局彻底完成了,朱允?才有可能返京,或者直接就藩。
正说着话,周二沙从宫里赶来了,
他送来一个新的消息:
“殿下,陛下刚下了一道旨意,召回了方孝孺。”
蓝玉皱了皱眉,
“陛下这是......”
他摇头长叹一声。
朱允?却无所谓,
“来就来吧,一个书生罢了。”
门房进来禀报,
“殿下,李景天郎中求见。”
“请他进来。”朱允?点头同意了。
自从上次公开审理讹诈他的案子,李景天声名鹊起,一甩过去的差评,现在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小李神医。
蓝玉站起身,
“你忙吧,咱出去转转。”
朱允?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
“舅姥爷,等雨停吧?”
蓝玉摆摆手,
“咱坐不住,去找朱寿这喝酒去。这手下还有点人,在家里都闲的皮痒痒。”
朱允?明白了,蓝玉这是帮他筹措人手,去压榨舳舻侯朱寿呢,朱寿的手下都是精于水战的。
蓝玉已经大步向外走,朱允通亲自将他送出院子,看着他上马远去,连蓑衣都不愿意穿。
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雨雾之中。
~
李景天来了,空着手没拿药箱。
见礼后,李景天径直道:
“殿下,在下想和您一起去浙东。”
朱允?摆摆手,
“浙东不如京城繁华,条件太艰苦了。再说了,本王这次去,战斗肯定不会少。兵凶战危,你还是留在京城吧。”
李景天却拱手道,
“殿下,打仗正需要郎中。何况京城哪如浙东,倭寇不就是现成的“尸体”吗?”
朱允?见他意志坚决,又询问道:
“你的孩子还小呢,你走的开吗?”
李景天笑道,
“家里都收拾好了,在下的妻小将去松江府定居,在下的岳父一家会跟着同行。
朱允?见他考虑的这么周全,便不再劝了,
“行吧,明天一早,你带着家人一起去燕子矶码头和咱一起出发。”
李景天喜笑颜开,
“谢殿下!在下告辞,先回去配一些晕船的药带上。”
送走李景天,朱允通将别院的管家都叫来,叮嘱了以后的安排。
自己不在京城,难保有人要难为他们,
尽可能疏散年轻的仆人,只留了几个老仆看管院子。
现在别院除了财物,火枪已经全部转移走了,书信更是不会留下一封。
朱允通正和大管家说事,老吴突然来了,站在了门外没有进来。
等朱允通明日出发,老吴也要撤了。
以后他要负责京城和浙东之间的情报传递。
朱允?急忙出去,
“老吴?”
老吴双手送上一封信。
朱允?看了一眼,又是白色的信封,上面一滴蓝色的雨点。
蓝玉有危险?!
这次里面有一张纸,朱允通返回书房,找出《万首唐人绝句》,将信翻译出来。
朱允?的脸色当即变得凝重。
残元派人来刺杀蓝玉!
刺客已经到了京城!
朱允?大喝:
“备马!”
“一沙,召集护卫,随咱出去!”
他将纸条扔进火盆,看着烧成灰烬,立刻拿起斩马刀冲出了屋子。
蓝玉催着马,在雨中不急不缓地前行。
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凉意,中和了他无处不在的烦躁。
因为有雨,路上行人稀少,他甚至能听到雨落的声音。
头顶偶尔有雷在云层中滚动,隆隆的声音惊人心魄。
蓝玉贪婪地看着四周,也许不用多久,这些就再也看不见了。
飞鸟尽,良弓藏。
这就是武人的命运。
雨丝慢慢打湿了他的粗布衣裳,雨点在他充满沟壑的脸上汇聚,流下。
头发早就湿漉漉的,有点热。
走了盏茶的时间,前面再过两个街口就是朱寿的家了。
这厮肯定在家吧?
突然,蓝玉支起了耳朵,眼睑下垂,右手却缓缓握住了马鞍上的军刀。
这条街太安静,竟然看不到一个行人。
突然,前面?出一条绳索,横在路中间,正好在战马小腿的高度。
前后走出几个矮壮的汉子,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蓝玉不屑地冷哼一声,
“一个是罗圈腿也就罢了,竟然七个人都是,北元的余孽吧?”
他拿着军刀跳下马。
战马焦躁地打着响鼻,蓝玉轻拍马的脖子,将他推到了一旁的茶棚里。
敌人已经持刀围找了上来。
蓝玉拔出军刀,目光变得锐利,佝偻的腰重新变得笔直。
突然,蓝玉发动了,挥刀劈砍,直奔右侧的一个杀手。
敌人挥刀格挡,其他几个杀手也冲了上来,挥舞长刀朝蓝玉砍去。
双方战成了一团,军刀的寒光闪烁,雨点纷飞,
蓝玉背靠着一堵墙,一人敌七,丝毫不惧。
片刻功夫,蓝玉拼着左肩挨了一刀,将一名杀手斩杀,还顺带重伤了一个杀手的腹部。
街口传来急骤的马蹄声。
朱允通拿着雪亮的斩马刀,笔直地冲了过来,远远地一声暴喝:
“贼子!找死!”
杀手慌了,走神的刹那,又被蓝玉趁机斩杀一人。
在朱允?身后,落后三个马身的是周一沙、兵马司的将士和别院的护卫。
朱允?看到了浑身鲜血淋漓的蓝玉,眼睛都红了,纵马风一般地从杀手中穿过,斩马刀挥舞成一团雪亮的光团,
雨水、人体的碎块搅合在一起,四处纷飞。
杀手只有两个漏网之鱼,还在苦苦挣扎。
接着,周一沙他们也接踵冲了过来,最后两个杀手被他们斩杀。
朱允通跳下马,一边冲蓝玉走来,一边大声问,
“伤的怎么样?“
这时,路边的一个二楼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有人架着弩弓瞄准了下面。
他先是看了一眼蓝玉,
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弩弓瞄准了朱允?。
他有个族兄叫毛元益,因为招惹了朱允,被斩了,还连累毛氏族老被杀,全族被云南。
他本来是锦衣卫的百户,受到牵连,丢了官职,成了犯人,也要去云南。
幸好将?私下将他留在了京城。
他知道是有一天要他卖命,但是他愿意,他要为族人报仇。
蒋让他杀凉国公。
可是凉国公哪如朱允通更可恨?
反正都是死,那就玩个更大的!
望山锁定了朱允?的胸口,死士的食指稳稳地放在扳机上。
弩弓的力道很足,这么近的距离,射中就没有存活的道理,何况箭头还喂了见血封喉的毒。
朱允?大步走向蓝玉。
蓝玉抬起左手擦去了脸上的雨水,手上的鲜血涂抹了一脸,他还笑道,
“***......“
他眼睛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二楼的窗户,那里露出一截箭头。
是弩箭!
他一声大吼,
“有刺客!”
朱允?也注意到了,正要躲避,蓝玉已经风一般扑过来,高大的身子将他遮挡的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杀手此刻也扣动了扳机,
空中闪过一道虚影,弩箭正中蓝玉的后心。
朱允通猛一闪身,投出手中的斩马刀。
斩马刀穿透窗户,穿透杀手的面门,将他带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一张桌子上。
周一沙已经纵身飞起,踩着墙面,几步冲进二楼的屋子。
朱允?跪在地上,小心地蓝玉抱在怀里,弩箭穿过后心,又从前胸露出完整的箭头。
蓝玉的嘴唇开始发紫。
弩箭竟然有毒!
朱允?彻底绝望了,
他不敢面对现实,忍不住抬头大吼,
“附近有郎中吗?”
护卫立刻四处踹门询问。
蓝玉用力抓住了他的胳膊,嘴唇张了张,努力低声叫道:
“殿下!”
朱允?急忙凑过去倾听,
“快走!走!”蓝玉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只嘀咕了一声。
之后就没有声息了,蓝玉的手无力地垂落。
洪武二十六年四月初十。
凉国公蓝玉遇刺,薨!
~
咔嚓!
头顶突然一声惊雷炸响。
大雨瓢泼而下!
附近的锦衣卫终于姗姗来迟。
大雨如注,朱允?抱着蓝玉缓缓走向凉国公府,任由瓢泼的大雨浇在身上,天空中不断有炸雷响起,闪电凌乱地划过阴沉的天空。
兵马司的将士、别院的护卫都让出了道路,含泪跟在后面。
锦衣卫企图上前询问,当他们碰到朱允通的目光,都急忙躬身退下了,殿下的眼睛黑白分明,闪着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