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回忆录 第548章 流程的尽头

第547章流程的尽头

洛阳。

大统七年冬十月，随着李爽的车驾自晋阳返回洛阳，帝国的首都焕然一新，上上下下都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的时代。

皇宫之中的元宝炬和他的后妃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物品，搬到了内城之中早已经为元宝炬准备好的宅邸，将宫殿空了出来。

独孤如丶元明月丶刘思夏等人带着子嗣自长安出发，到达了洛阳，暂住在了金镛城中。

洛阳城中的文武百官，备好了新朝的朝服，一日一日的在算着，等待着禅位的日子。

洛阳上下都在为禅位仪式而准备着，像是绷紧了一根弦，便连住在四馆四里中的蕃臣外使也是一样，早已经熟悉好了自己在太极宫中的位置和应有的礼仪。

唯有自西域远来的秃突佳还没有适应，不知道自己在这场盛典中处在什麽位置。

该高兴还是愤恨？

柔然相当的悲催，自诞生的那一刻，便被鲜卑压制。

匈奴没后，鲜卑崛起。可鲜卑落寞后，柔然并没有崛起。

哪怕柔然其实一直想要效仿鲜卑的轨迹，可却在鲜卑人的铁骑下陷入了「中道崩殂」的境地。

从心底上讲，秃突佳是有些羡慕鲜卑人的。当年的洛阳城，更是边境不少胡人心中想要去的地方。

如今的洛阳城，并没有当年那般繁华，可依旧是当世少有的城池。

城阙巍峨，商品琳琅，水陆便利，中原冠带更是冠绝当世。

便是跟随阿那瓌远征西域，见识了许多异域风光的秃突佳也不得不承认，很难再有一座城池能比得上洛阳了。

他这次回来，是带着阿那瓌给他的任务的。

柔然要东归，有着沿路部落的帮助，才能事半功倍。

可这些部落，当年阿那瓌西征时得罪狠了，如今要再改善关系，只能寄希望于草原上的乱局。

草原之上的部落为了草场丶牲畜丶女人厮杀的事情常有，相互之间的仇恨很深。在恶劣的环境之下，对于草原部落而言，仇恨只是一时的，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阿那瓌很清楚这些部落的德行，因此只要拿出足够的利益，相信他们会忘记昔日的仇恨。

秃突佳便是为阿那瓌办这事的。

燕然馆中，聚集了北地的部落首领，其中便有着郁久闾塔寒。

兄弟相逢，秃突佳的心情很是复杂。

柔然东西两分，秃突佳以及一众柔然子弟不得不随着阿那瓌西征，一路上吃尽了苦头。

眼前的塔寒便是帮凶，可秃突佳对他却恨不起。易位而处，若是秃突佳当初在塔寒的位置上，掌控着东部的一万落，在阿那瓌战败西逃之后，无力统帅馀部，又能如何？

并不是谁都是阿那瓌那样的君主！

塔寒看着秃突佳，心绪也很复杂，羞愧中带着几分烦躁。

可最终塔寒还是与秃突佳握手言和，相叙兄弟之谊。

场面一直很热络，直到秃突佳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劝他们去西域。

「我是不会去的！」

塔寒直接了当的话语，让秃突佳心中有些恍惚，可他还是尽力在劝着。

「头兵可汗是不会怪罪你的，只要你回去了，依旧可以当你的可汗，获得肥美的草场和臣属你的子民。」

秃突佳本来以为塔寒是在忧虑他背叛之事，可塔寒的反应却是超过了他的预期。

「我相信头兵可汗会宽恕我，那是他并不认为我才是带给他耻辱之人。我也很了解自己的阿兄，他定然会向带给自己耻辱之人复仇的！」

塔寒深吸了一口气，在寒夜中，为秃突佳倒了一杯马奶酒。

「你一路而来，便是为了替阿兄探查草原上各大部落，好为他日东归做准备。」

正想要喝一口马奶酒的秃突佳惊了，看着塔寒，似乎很诧异。

「谁跟你透的风？」

塔寒却是笑了。

「这些年的可汗我并不是白当的。你想过没有，你连我都瞒不了，又如何瞒得了天可汗？」

秃突佳心中大警，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却没有想像之中的伏兵？

「不用如此，天可汗要抓你，如何会等到今日？」

秃突佳松了一口气，再看向塔寒，并不将他当做当年那位柔弱的柔然王子。

「你何意？」

「你与铁勒诸部暗中勾连，有多少人答应你呢？如今草原上诸部并没有过得比头兵可汗在时强上许多，可他们比头兵可汗在时，要更加恭顺。你可知为何？」

秃突佳摇了摇头，却见塔寒一笑。

「你穿过金山从草原上到达了晋阳，并没有见到如今边地军镇周围的城傍。这些城傍之中，聚集了草原上最能征善战的勇士。」

秃突佳面色一变，下意识的问道：

「有多少人？」

塔寒并没有回答，只是劝道：

「我郁久闾氏中能征善战的子弟如今都在长安。你回去告诉阿兄，他几番生死，才在西域站稳了脚跟，又何苦为了仇恨再回来？」

塔寒看着秃突佳，说出了一句让秃突佳怅然良久的话。

「你们是没有胜算的！」

……

太极殿。

洛阳皇宫之中最大的一座宫殿，也是皇帝公卿举行大朝会与盛大典礼的地方，如今内内外外的设施都更新了，便连御座都换了一张更大更舒适的。

李爽站在陛阶之前，并没有走上去，坐上那张天子的御座。

宫殿空荡荡的，静的连呼吸之声都能听到。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人。

萧衍与元宝炬！

与萧衍的淡然不同，元宝炬此刻显得相当局促。

身份的转换，让元宝炬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李爽转过身来。

元宝炬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不去看李爽的正脸。

李爽也没有刻意去与元宝炬说什麽，只是呢喃道：

「该开始了！」

李爽在两人的注视下，从陛台之前缓缓向着殿门而去。

他们两人亦跟随在后。

殿外，不知何时起，那星空灿烂已然隐去不见。

一抹耀眼的阳光自天际升起，照耀万物。

太极殿之外的广场上，此时已经聚集了满朝的公卿与将士。

见李爽从殿中走了出来，众人齐齐拜倒，山呼一声：

「圣人！」

这一刻，一个时代落幕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