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历史军事 > 女扮男装被兄长发现后 > 23、落水

女扮男装被兄长发现后 23、落水

簡繁轉換
作者:云华渺渺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5-04-18 12:16:07 来源:源1

一秒记住【笔趣阁】xbiquge365,更新快,无弹窗!

日光渐暖,门外薄雾散开,有暖意落入屋内,映得屋内满是春意。

沈明语却觉得周身如坠冰窖,四肢僵硬着,喉间极其干涩,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闭上眼,将眼底泪意强行压下,深深吸了口气。

“别人都说哥哥聪慧,我看到底不如袁小侯爷,我与他初见时,他便叫我是个姑娘家。”

沈明语睁着眼,眼皮不敢眨半分,瞪得眼睛几乎通红,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越发委屈。

“若是旁人这样故意取笑我,倒也罢了,偏自己的哥哥也这般说。”

沈明语极力掐着掌心,努力抛开一切忐忑,冷着脸继续道:“三哥也许不知,打小我便因这张脸惹了多少流言蜚语,说我男生女貌福薄命短的,说我狐媚子成精的,还有说我雌雄莫辨天生残缺的……………”

“可是,生了这样一张脸是我的错么?”

“便如哥哥所谓的命格,我从不觉得是你的错。”

她心里因着害怕砰砰直跳,面色愈发苍白,声调却很是平静,“三哥若嫌弃我烦人,大可说明白了,没必要拿我痛处说笑。”

“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或是哪里得罪了你,还请你直言不讳,莫要再拿这种话来搪塞。”

她猛地站起身来,双腿抖得险些站不稳,倒像是气恼极了,“既然三哥不待见我,连这等荒谬之话也能说得出口,我也不愿自讨没趣,往后再不来打扰哥哥便是。”

萧成钧愣了下,她这反应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理直气壮得竟叫他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难不成......他当真误会了?

近来事儿太多,他又是病着,难免觉得自己脑子不太清醒。

他倦怠地喘了口气,正思索着是否哪里推测出错,可才出了一半的气,使见已经走到门口的小少年瞪着他,满脸的委屈幽怨。

于是,嗓子眼里的那口气倏然卡住了,不上不下,叫他如鲠在喉。

门口的瘦小身影泫然欲泣,抿着唇,委屈巴巴地说:“哥哥说了来龙去脉后,我可一个字儿还没说呢,你便自顾自地给我下了论断,还不许我再来找你......”

“我知道了,哥哥是嫌我没用,不配和你一起玩,我现在知道了,原是我讨人嫌了......”

萧成钧肩伤未愈,方才又跪了许久,可两处伤痛加起来,却不及眼下头痛万分之一。

他艰涩地吞咽了下口水,低声说:“我没说你没用,也没嫌你,我只是说……………

“你不让我来找你,怕我往后连累你,因着我太笨了,是不是?我不如四哥稳重,不如五哥机灵,也比不得章姐姐博学多识,我连逃命都比不上川谷......”

耳畔委屈的声音越发强烈,一声声地叫他头疼不已。

“你瞧见了,旁人都怕我是个煞星,你何苦......免得被过了不详。”

萧成钧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是煞星,拿这等理由去堵嘴,说完自己也觉得很是无奈。

“你方才不是说,昨日的事不是意外么?既然不是意外,那又拿煞星说什么事?”

沈明语看他被自己绕得有些头昏脑涨,心口的紧张渐渐平复下来,猜他也没实际证据,应当只是随口试探,越发坚定了绕晕他的决心。

“这是哥哥第二次这么凶我,昨日你冲我发火,叫我别管你。”

她眼泪倏地下来了,颗颗晶莹滚落,顺着下颌滑进衣领处,“当时真吓坏了我,也不知你突然怎么了......是不是你本来就没拿我当过亲人,嫌弃我不姓萧,我是个外人......”

萧成钧嗓子莫名有点儿疼,挤不出半个字,哭笑不得,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厢沈明语哭得越发伤心,瞧着天塌下来似的,“哥哥平日待我还算不错,却不曾料到心里是这么个想法,旁人明面上待我客客气气的,还不知把我当成什么人,分明不是亲生的,如今却还赖在府里不走,背地里说得兴许更难听......”

萧成钧见天是真要塌下来了,刚要说话,凉气钻了喉咙,连连咳了好几声,才缓着气慢慢开口。

“没说你哪里不好,也没拿你当外人……………罢了,你当我方才什么话也没说,行么?”

话刚落音,连他自己也诧异,竟会在她面前这般妥协退让了。

沈明语抹着泪,呜呜咽咽地走过来,小脸上犹自泪痕斑驳,“行,可是我伤心着呢,哥哥生了场病便性情大变,往后你还是别生病了,我可受不住几次…………

她哭起来确是极为惹人怜爱的,一颗颗圆滚的泪珠儿往人心上扎刀子似的。

萧成钧不得不朝她伸手,勾了勾手指,将人拉在榻边坐下来,低声道:“别哭了,不然顶着这么个眼睛出去,祖母要责备我欺负了你。”

他宽厚温热的手搭在她后背上,轻轻顺了两下。

沈明语身子微僵了下,正想不动声色挣开,谁知他掌心骤然发力,竟将她直接带进了怀里。

她猛然跌入那炙热的胸膛,额头撞在他肩侧,慌忙下意识偏过头,唇瓣险险擦过他的脖颈。

嗓子里卡着的呜咽声闷闷沉了下去,鼻息间满是他身上淡淡的苏合香气,混着微涩的药香味,叫她脑子晕晕乎乎的,一时之间无法再装出半分委屈了。

而后,听得他低沉嗓音顿了顿,轻声道:“男子汉哭成这样,也不大成样子。”

乍然听这句话,她脑中一个激灵,登时鸣金收兵,缓缓止了泪。

所幸她年纪小,平时在外人眼里又是个文弱性子,在自家哥哥屋里哭上一场也不算过分。

“昨日的事,我多少也猜到了不对劲,凭哥哥平时的性子,怎会主动叫我吃饭......可我还是高兴冲昏了头,没叮嘱侍卫们多警醒着。”

依照梦境所知,他昨日定然是被七皇子党的人盯上了,因对他和七皇子党的事早有了心里准备,听他解释也不算意外。

不管如何,到底是他推开自己,救了她一命。

沈明语这会儿平静下来,倒不敢再看他,只搓了搓脸,低声道:“我知道哥哥在做大事,不给你拖后腿就算好了,怎会为此气恼,难不成哥哥心里,我是个这般小气的人?只是哥哥也要多注意些,别再伤了自己。”

萧成钧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在她脸上凝视许久,才抵着唇咬了两声,说:“你一贯是个大方的性子。”

小气的人,是他。

“哥哥好生养着,我过两日要去沐春宴,得先回去准备着。”沈明语也怕他再试探自己,站起身来,从怀里摸出个松烟墨来。

“昨日我去买文房四宝,给哥哥也备了一份。”她不管不顾将墨搁在桌上,转身往外,推门出去了。

等细微的咯吱声缓缓消散,屋内重归宁静,萧成钧方才斜靠着软枕,用力揉了揉眉心。

现下回头想想,她哭成那般撒娇模样便不像个少年郎,这算是怎么回事,他本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打算与她彻底划清界限,被她这么胡搅蛮缠一回,竟就这么算了?

可他心里却荡起了一丝波澜。

他叫她妹妹并非单纯试探,而是不想再与她来往,想早早撤清这种过分亲近的关系。

但现在冷静下来,倒真正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舍不得。

即便,只是丁点儿舍不得,却已经是独一无二的例外了。

屋檐下日光亮澄澄的,他侧眸见沈明语仍站在廊下,透过柔和窗纱,见她愣愣站着,身影伶仃,宛若一片儿薄桃花,风一吹就要被吹走似的。

萧成钧心中又起了丝担忧,春寒料峭,她傻站在外头做甚,本就哭了一场,里头衣衫约莫沁了汗,就不怕着凉了?

也没得个人提醒她一句半句的。

倘若再愣在那里,他就打算自己下榻去看看了。

正要掀开暖和的被子,就见有人到了她身前,领着她出去了。

沈明语原想回头再看看萧成钧睡着没,可又怕他心烦,想了想还是走了。

她路上暗自思忖,也许自己做得有些过了,依着他那样的性子,估摸着不喜欢人太过热情。

她得缓和缓和,免得他真烦了,到时候不理她了,还如何处好关系?

其实她也隐约察觉萧成钧的怀疑,但只要她打死不认,他也没得证据说开。左右她好好恭敬兄长,是弟弟是妹妹又有区别?

毕竟,她想要的只是个将来能护住她的兄长。

沈明语几乎一夜未眠,现下眼睛仍是沉重,清扫的声音蔌蔌作响,在庭院里慢悠悠地晃荡,叫她越发犯困。

等沈明语回了芷阳院,只觉得人疲乏不已,碰着枕头人就昏沉睡下去了。

夜里春雨绵绵,滴滴答答,落了一夜。

第二日,沈明语本以为也不必进宫去听学,谁知才起来用了早膳,便听得半夏进来禀报,道:“世子,太子殿下差人来接您了。”

沈明语有些踌躇。

上回太子提了一句,待他病愈就接她进宫,她可不敢忘记,且心里也已经有了个可行的计划,但近来七皇子将要回京之事缠住了太子,是故她也暂且搁置了。

正在她忐忑时,忽听见外头有人笑道:“沈兄还没起来呢?“

沈明语看丫鬟领进来的人影,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如同见鬼一般。

袁为善挑了挑眉毛,嘴角微微上翘,“沈兄瞧着是不大待见我过来?”

沈明语讪讪地笑,尽力让自己的笑看起来温和些,“怎会呢,正想着去进学,这可是巧了。”

袁为善也不废话,伸手做了个手势,“沈兄,请罢,可别让殿下等久了。”

待上了马车,穿过长街,七拐八绕停至寂静的深巷,沈明语才知道太子原来并非接她进宫,而是到了一处幽静别院。

“这是我家一处隐秘私宅,殿下今日是微服出宫的。”袁为善领着沈明语往前走。

过了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往里面一直走,最后停在深处的小院前。

袁为善止住了脚步,收起脸上笑意,道:“沈兄,进去吧,殿下在里面等你。

沈明语不明所以,手推开紫檀木门,只轻推了下,门便开了。

太子李瑛坐于窗边的榻上,眉目清秀俊朗,暖融的日光映在他身上,衬得他一身月白长衫气度逼人,如皑皑雪山高洁清隽。

他手中正拿着本卷册,专心致志地看书。

听得人进来,他抬起眼望过来。

沈明语忙上前请安。

李瑛将手中书册放下,语气温和道:“不必多礼。”

“今日闲来无事,想寻沈卿下棋。”李瑛伸出手指,轻叩了叩桌上棋盘,唤沈明语过去,“坐吧。”

沈明语这才发觉他身前的案几上已经摆好了棋盘与两篓棋子。

沈明语一头雾水在他对面坐下。

李瑛看了眼沈明语,先伸手拿了白子,道:“沈卿今日气色倒是比先前憔悴,可能撑得住对弈?”

沈明语抿了抿唇,诚恳答道:“臣无碍,只是生性愚钝,不精棋艺,怕扫了殿下的兴致。”

李瑛淡笑一声,“孤不介意。”

沈明语自然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太子不开口,她也不敢先问,只得先认真下棋。

一盘终了,太子胜,她负。

沈明语拿出毕生所学溢美之词,夸赞了几句,却只换回太子微微一笑,“再来一局。”

就这般连下三局,沈明语盘盘皆输。

她摸不着头脑,心里只盼着快些离开,忽听得李瑛笑了声,赞道:“沈卿果然好棋艺。”

沈明语一愣。

“输一次不难,次次皆输,倒像是投其所好,看穿了孤的棋路,这等掌控全局之力,岂是棋艺不精?”

李瑛语气轻而缓,较之春风更为轻柔。

沈明语捏紧了手中黑子,用力得指节微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她的确自幼学棋,棋艺精湛,跟的师父正是大儒章老。

今日也是她心急了,以为讨好太子便能顺利过关,谁知这位殿下全然不似外界传闻那般毫无心机,倒是颇有疑心,有几分储君气势。

李瑛注视着眼前垂眸不安的清隽少年,缓缓问:“沈卿可有话说吗?”

沈明语思绪急转,很快便想到了大抵与那日闹市乱子有关,心中叫苦不迭,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她几乎是蒙在鼓里,只能凭着已有的信息点点倒推猜测。

此番章老回京,怕并非为孙子打点人脉这般简单,应是卷入了太子党与七皇子党纷争。

受他所托,萧成钧那日涉险去办的事,定然至关重要,太子也颇为重视此事。

她沉吟片刻,道:“臣与臣的三哥虽同为章老学生,但臣只是跟随章老修习了两年棋艺,不如三哥得章老赞赏,回京后,因事务缠身,与章老也许久没来往了,原是我做学生的不懂事。”

李瑛目光讳莫如深,随手捻起一颗白子,轻敲了敲棋盘,淡淡哂笑。

“下棋而已,沈卿不必紧张。”

沈明语却不敢再慢怠,忙站起身,在一侧跪下来,道:“若殿下有话要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所隐瞒。”

李瑛淡淡笑了笑,伸手来扶她。

少年的胳膊纤细,他不过一只手就能圈住,微有诧异。

许是看眼前人目光太过单纯,李瑛也没有再施压,慢条斯理地问:“那日,你三哥拿了什么东西,让江家人那般紧张,以至于出动暗卫追杀?“

沈明语心中错愕,连太子也查不到后续,三哥的手段倒是缜密。

她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低声道:“臣.......确实不知。”

“臣的三哥一贯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和旁人素来不亲近,那日和臣一同回府,只是巧合。”

李瑛摸了摸下巴,慢慢拉长了音调“哦”了一声。

李瑛搁下手里的棋子,轻抿了口茶,忽地话锋一转,道:“对了,孤瞧着开春后渐暖,也是时候接沈卿入宫了,等春宴择定太子妃过后,便挑个日子进宫罢。”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沈明语忙将先前想好的说辞搬出来,“殿下将要大婚,臣留宿东宫只怕不妥......”

“你才多大的年纪,忌讳这些个。”李瑛看她惶恐神色,恍然而笑,“况且,大婚约莫是明年初,届时沈老将军应当班师回朝了,你也可随他同回江淮了。”

这话里的意思听着,倒像是沈老将军征战在外多久,她就要在东宫当多久的人质。

沈明语自知,在这事上,太子和圣上是一条心,绝无可能靠着她苦苦哀求便能解决。

故而,她也没再多话,只得堆出个无辜的笑容,“一切谨遵殿下安排,只是臣无功不受禄,终究受之有愧。”

李瑛喜欢她一点就透,笑意盈盈道:“其实有一事,沈卿倒是能解孤之心忧。

沈明语自然不敢推辞,忙恭敬问询。

李瑛面色稍稍沉了下去,指尖轻点着棋盘,慢声道:“孤得了消息,明日江家人要在清颐园私见淑妃,孤想你去听听。”

他身前茶碗袅袅飘香,隔着朦胧雾气,看不清他神情如何。

沈明语觉得和眼前这位说话实在有些费劲,总弯弯绕绕,需得她揣测度意。

一通拐弯抹角下来,她算是摸明白了太子的心思。

那日三哥拿到了某样证据,却没有立即投诚交给太子,以至于太子心生疑虑,她若能涉险去刺探情报,既是投名状,也让太子能打消对萧沈两家立场的猜忌。

沈明语干脆应下,朝李瑛再度行礼后,便离开了。

可才上了马车,忽觉得哪里不对劲。

依着梦中所知,兰姨娘是因七皇子党而死,萧成钧拿到的证据,必然对七皇子不利,哪怕交给皇帝,太子也不应如此紧张。

除非......那东西牵涉的不止七皇子。

毕竟,有先帝的太子前车之鉴,太子最畏惧的,也许并不是七皇子,而是他的父皇。

想到这里,沈明语脊背生出薄薄寒意,春日笼身,亦是不自觉打了个颤。

三哥他到底要做甚?

沈明语一路上怔愣出神,惹得袁为善频频抬眸。

他低咳了一声,“又发什么呆?”

沈明语没理会他,敷衍着应了一声,歪着头闭上了眼。

袁为善托着腮,上下反复打量着沈明语。

春日暖融,微风熏得人犯困,朦胧视线里,少年纤细长卷的睫毛低垂着,眉目隐含忧愁,肤白如玉,透着白瓷般易碎的光泽。

眼前人虽然长得缺乏男子气概,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模样,但看他今日出来后忧心忡忡,袁为善决定勉为其难安慰他两句。

“被人欺负了?“

袁为善随手捡起她身前散落的话本,轻描淡写地点着字,随意道:“若是上回那几个小子找你麻烦,只管告诉我,必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沈明语回过神,慢腾腾掀起点儿眼皮,“啊”了一声,含糊道:“没人欺负我啊。”

若非要挑一个出来,便是昨日她那气人的三哥………………

许是她半醒不醒的迷离眼神,看得袁为善有几分不自在。

他别过头去,道:“那日挨揍的几个人,心胸狭隘,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们不敢对付我,却会迁怒于你,等过两日养好伤,可能会暗中找你麻烦。”

沈明语知道,上回袁为善亲自登门道歉后,几家人碍于平阳郡主的面子,息事宁人了。

但听这“罪魁祸首”本人的意思,却余波未了。

难怪方才她一上车,他便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我可是被牵连的……………他们犯不着吧?”她没好气地瞥了袁为善一眼。

“咳,你是无妄之灾,但那几人搬弄是非被你听见,挨揍时你又在场,定然以为是你故意告发,想必嫉恨上了。”

袁为善翻得书页哗啦作响,皱眉道:“别人都好说,只那个江家老三,略有些麻烦。”

“江家?“

“他是江太傅远亲,先前就轻薄我妹妹被我接过一次,虽出身寒门,但因着江太傅没有儿子,时常将他带在身边,纵得人不知天高地厚,江家虽不会明面上太过维护,暗中却少不了替他出气………………”

后头的话袁为善没说,只冷哼了一声。

沈明语听出他话中之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与江家彻底结下梁子了。

于公,她是太子党,于私,她被江三公子嫉恨。

但她却不甚在意,懒声打了个哈欠,“仇多不压身,左右江家也看我不顺眼,多他一个不多。”

袁为善有些诧异地睨了她一眼。

再看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袁为善也只好收了话头,最后只咳了一声,道:“瞧你这瘦胳膊瘦腿的,得空不如我教你习武吧。”

提起这个,沈明语倒来了精神,她懊悔自己上次那般没用,正想学点防身的本领。

可她没有功夫底子,思来想去,觉得练习射箭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此二人一合计,待明日春宴事了,她每日散学后就去林府习箭。

春风拂过,撩开了车帘一角,袁为善被热意哄哄的风熏过,面上也不自觉热起来,“你若能来,我......妹妹定然会很高兴。”

沈明语眉眼弯弯,连带着心中的烦闷也涤荡不少。

等袁为善送她回了魏国公府,因着惦念着他路上宽慰自己,沈明语顺势请他进去略坐坐。

傍晚时分,乌云遮日,流云翻滚,轰隆一声雷响,又落下起了雨。

就在沈明语和袁为善谈天论地时,萧成钧被老夫人喊去了春晖堂。

“松鹤山庄那边我已经吩咐过了,你径直过去就好,只是兰姨娘不便与你同去,让方大夫过来守着她罢。”

除了萧成钧,兰姨娘也只有见到大夫时才会平静下来。是故,萧成钧??应了,并无异议。

老夫人又嘱托了几句,望着眼前颀长的身影,心下终是生出一丝不忍。

她缓声问:“你打算何时动身?可要与你六弟说声?”

萧成钧默了片刻,道:“不必,明日罢。”

“......过去了好生照顾自己。”老夫人没再说话,挥手让他下去了。

萧成钧离开春晖堂后,路过芷阳院时,鬼使神差停了下来。

正屋里传出欢快的交谈声。

萧成钧站在门口,静立不动。湿透的衣摆凉意渗骨,他恍若未觉。

屋里沈明语和袁为善说话,不知说到什么地方,眉梢眼角尽是笑意,“你妹妹心里定然是很替你骄傲,若我能有这样的哥哥....“

萧成钧听着,一动不动。

门前的小丫鬟轻声唤他,“三少爷?“

萧成钧岿然不动,唇色微白,几乎整张脸陷在阴影里,愈发显得阴森森的。

他站了片刻,转身离开了芷阳院。

他不想进去,让六弟和客人看见他这般阴沉模样,只怕会吓着他们。

他不能去扫兴。

萧成钧回了兰亭院,换下衣裳,想起今日的事,叫来竹烟,“明日离府之事,别惊动旁人。”

这旁人指向谁,再清楚不过。

竹姻担忧道:“少爷,您一点儿错也没有,却被迫离府,怎的不许说?”

萧成钧淡淡道:“那无关紧要。”

没有人会在意他到底要去哪儿,只会怕他,恨他,躲他,为他的离开而暗自庆幸。

萧成钧提起笔,继续练字。

屋内角灯黯淡,书桌上的烛火晃得厉害,凝眸久了,惹得他眼角发酸。

他习惯每日练字,每回哄着母亲喝药后,他便回到屋里写字。

仿佛只要陷入那片黑白交错之中,他就能与外界一切隔绝开来。

可今夜,他练了一张又一张,心绪仍未平和下来。

萧成钧面无表情,足足写完了十几张字帖。

方才在芷阳院听见的话却犹在耳畔,叫他心底莫名生出一丝焦躁。

其实,她也觉得袁为善那样灿若烈阳的人,才算是个好哥哥。

他一点儿也配不上。

夜色已深,竹烟过来提醒萧成钧就寝。

看到放在桌上的松烟墨,镌着“明月松间”的鎏金字,他诧异地问:“三少爷,哪来的墨?“

萧成钧没答,合上字帖,站起身,顺手拿起松烟墨。

他取了个小锦盒,把墨块小心放进去,而后走到窗前柜子前,取出铜扣小箱,将小锦盒放了进去。

半夜,又听到兰姨娘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时而低泣,时而抱怨,断断续续,连绵不绝。

有时候摔了什么,突然一声刺耳动静,似惊得院子里的树枝都随风颤颤而动。

萧成钧紧闭眼帘,听着赵嬷嬷在那边的安慰声,将自己隐匿进无边的漆黑深渊之中。

翌日,萧成钧早早起来,先去探望了兰姨娘,然后收拾了包袱,端着铜扣小箱,走出门。

天色微露鱼肚白,偌大公府沐浴在晨曦中,满院静谧,偶尔传来远处隐约的推门声。

庭院矮松沾染朝露,熹光映照下,颗颗晶莹,流转闪烁。

萧成钧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枝掉落在地的松针,抬起眼眸,目光落在小院门口。

那个单薄的小人儿没有如同前两日那般,出现在紫藤帘下。

他手指慢慢握紧,又一点点松开,目光回到手中松针上,扎得他指尖微疼。

六弟今日是不会来了,她要去沐春宴。

他出了院,看见一道身影站在薄日里,听到脚步声,抬头望过来。

萧成钧停下脚步,轻唤了声,“祖母。”

老夫人眉头紧皱,面色有点灰白,不知等了多久,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脸上难得现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她耷拉的唇角抖了抖,欲言又止。

对上那双漆黑平静的眸子,老夫人忽然涌起心酸。

她叹息一声,“其实也不是非要出去,犯了多大的事,祖母也能替你顶着。”

萧成钧默了片刻,缓声道:“只是暂避风头,再者.......也怕连累府上的兄弟姐妹们。”

他一个人,做事也方便些。

萧成钧慢慢走远。

身后,老夫人久久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长叹一声。

待马车出了魏国公府长街,萧成钧却叫竹烟改了方向,“去清颐园。

竹烟一面赶车,一面嘀咕,“少爷,大夫交代了您不能再操心……………”

萧成钧神情板正,一扫府中恹恹病容,面色比寻常稍白些,并无异常。

他低眸继续翻看手中卷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数十个官员的名字。

他提笔,慢腾腾在其中两个名字上划下一横。

今日他与章老约在清颐园附近,商议账薄之案的后续。

他答应章老调查这案子前,章老曾叹声道:“这事难办,我思来想去,所有学生里竟只有你一人能担当得起,只是怕到底连累了你。”

萧成钧没有道理拒绝。

太子与七皇子党纷争日趋激烈,可他无心参与,也不愿涉足其中。

他要做的事,天下只有一人能帮他。

晨光熹微中,马车不疾不徐朝清颐园而去,车轮碾过长街青砖,一往无前,似乎再无一物能阻挡。

等沈明语得知萧成钧以养病为由,去了松鹤山庄,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他先前怎的都不和我说一声呢?”

她怔愣着,久久没回过神来。

半夏见她难受,劝慰道:“世子,松鹤山庄离京城很近,就在清颐园隔壁的山头上,您什么时候想去探望三少爷,都是来得及的。”

沈明语闷闷地点头,任凭半夏替自己梳发。

左右离得不远,她今日散了沐春宴后,定要亲自过去一趟。

可又怕………………自个儿是不是太烦人了?

心里就这般颠来倒去地烦着,直至人到了清颐园,仍是闷闷不乐。

同辆马车前去的袁为善看她心情不爽利,往她身边挪了挪,想离她近些。

谁知,林昭筠眼疾手快拉住沈明语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

“世子哥哥,你不知,多亏你愿意陪我同来,我哥五大三粗的,半天憋不出几句好话,快给我闷坏了。”

袁为善蹙着眉头,看自家妹妹围着沈明语言笑晏晏,越发烦闷了。

等到了清颐园,立即有婢女簇拥上来,迎着贵客去凤栖堂先拜见皇后。

清颐园原是先帝为先皇后所造避暑胜地,一路琼台楼阁,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今日除了受邀遴选太子妃的贵女,后宫几位娘娘也随之而来,已经去了庭园登高赏花,并不见外男。

凤栖堂内已十分热闹,人虽不多,但尽数是京中名门闺秀。

陪同各家贵女而来的多是自家兄弟,偶有沈明语这般受邀的世家子弟,诸位男子拜见皇后行礼,便要依次退出去,只留自家姐妹与皇后稍后参加赏花宴。

沈明语一进门,屋内众人目光便聚集过来。

与一众纨绔子弟相比,她那身藕色银绣的衣袍分外惹眼,遑论她那张?丽面容,抬眸低眉间,颇有一番风流。

纵观今日出席公子,竟无人能望其项背。

她年纪虽小,但在座贵女也未比她大多少,正是怀春心思,纵只是惊鸿一瞥,也对她颇生好感,暗自议论纷纷。

沈明语和袁为善二人行了礼,正要出去,倏地察觉一道锋利视线扫过来。

便见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陪着自家妹妹进来,看眼前二人受尽众人青睐,阴柔面庞上隐有恨色。

“是江家老三,江元安。”

袁为善压低了声音,“他旁边那位便是江太傅之女,江容与。”

沈明语若有所思,知道这就是今日自己需要盯的人,只快速记下他二人模样,便匆匆离开了。

二人行至清颐园后院,见湖心苑附近竹林之中,设有曲水流觞宴,竹影清幽,玉带衣香,王孙公子来往其间,好不热闹。

不过站了片刻,便不断有人上前与沈明语二人搭讪敬酒。

沈明语不堪其扰,见她不胜酒力,袁为善替她一一挡了,低声道:“你去盯江元安,这儿自有我挡着。”

沈明语终于得了喘息,凑在他耳边,低低道了声多谢,便追着江元安匆忙离去了。

只是她不知,这声多谢,令袁为善险些晃了手中酒杯,复又朝她离去方向多看了几眼。

穿过清幽竹林,便见到一片碧水湖泊,凉风惬意,涟漪微泛。

沈明语四下扫了几眼,很快便看见江元安往湖畔后山处悄悄行去。

今日宫里的娘娘也得闲过来登高赏花,聚集在后山处的阆苑休息。

沈明语小心跟上,行了小片刻,才见江元安在一处假山停下,倚着柳树,站在树荫下,似是在等人。

她心口砰砰直跳,将自己尽力藏在假山后的一丛青竹间,待看清远处来人,面色微沉。

来人竟是先前在东宫为她领路过的太监。

沈明语听到江元安和缓的声音,带着丝疑惑,“娘娘今日不得出来?”

那太监低声道:“三公子,后院来了贵客,娘娘一时抽不开身。”

江元安眉目不安,沉声道:“大伯说过,这事儿我只能和娘娘说,你去告诉娘娘,若不得空,改日再约。”

他刚说话,就突然被那太监拽了过去,低声在他耳畔嘀咕了一句话。

沈明语极力分辨人说话唇形,勉强辨认出两个字。

圣上。

她瞳孔骤缩,皇帝今日来清颐园了?

江元安脸色阴晴不定,尚在犹豫,又见那太监冷冰冰地说:“如今宫里盯得紧,小的还赶着回去。”

江元安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道:“去告诉娘娘,出事了,户部欠款的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只余了三成进京。”

沈明语被他口中吐出来的银两数吓着了,心跳快得几欲蹦出口中。

她想起萧成钧若无其事站在闹市中,又想起他一身的鲜血淋漓,死死屏住呼吸,几近窒息。

他是做了什么,竟牵涉进这么大的数额的案子里?

等太监走了,江元安才快步往回走,阴柔刻薄的脸上一片森冷。

微风拂过,竹影婆娑,忽映得沈明语发带随之拂动。

江元安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看向竹丛后:“谁!”

沈明语急忙侧身,当机立断,滑入身侧假山之下的湖水中。

要时,湖水从四面八方淹没而至。

鼻息间空气越发稀薄,她极力憋着气,往水底越沉越深,生怕被江元安发现。

不知熬了多久,湖边杂乱脚步声终于渐渐消停了。

但她胸腔最后一丝空气被挤压了出去,无法呼吸的难受极度痛苦,蔓延至五脏六腑。

刺骨冷意化作了无边的压迫,眼前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一片模糊。

浮浮沉沉间,她思绪开始昏沉,下意识想伸手探入衣襟,却又硬生生缩回了手。

她憋着气,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湖池对面潜游过去。

湖水涌动卷得她衣袍起伏不定,宛若飘摇其中的一叶色,被水流带着晃动不止。

精疲力竭时,她终于趴住了一块斜入池水的岸石,费劲力气挣扎着上了岸。

也不知自己游到了哪儿,瞧着是后院偏僻的花苑附近。

沈明语躺在岸边草地上,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气,遍体冷意激得她止不住发抖。

少年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肩侧,湿透的衣衫紧裹住单薄身躯,微微喘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她瞳孔骤然一缩,本能捂住了胸口。

沈明语打了个寒颤,一下子爬起来,撑着疲惫的双腿,踉踉跄跄着朝走。

春寒料峭,沈明语一身寒飕飕的,没走几步便觉得浑身起了寒热,一时浸在冰水里,一时架在火上烤。

她头脑沉重得直坠,趔趄走了两步,忽听得有人说话,急忙矮下身子,躲入草木之中,虚弱地喘息。

“老爷,这位便是我同你提过的萧家三郎。”一道温厚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年少有为,后生可畏。”

沈明语又尽力缩了缩,混沌思绪里祈求这几人快些离去。

可她到底没能抗住,整个人摇摇欲坠之时,隔着模糊视野,似乎瞥见一道熟悉的宝蓝长衫。

“什么人!”

骤然一道冷厉的呵斥声。

紧接着便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沈明语进退两难,心中惶恐至极,只得低低“喵”了一声,期望能糊弄过去。

“原来是野猫.....

沈明语意识越来越模糊,听见脚步声朝另一侧走去,刚要松口气,忽听得一道清冽好听的声音??

“老师,我过去瞧瞧。”

她头顶上层叠的枝叶纷纷而落,被一双修长的手指拂开。

宛若天光乍亮,一道颀长的宝蓝身影逆光而立,神情莫辨。

“的确......是只野猫。”

那张精致得过分冷冽的面容在她眼前闪过一瞬,继而转过身去,高大身影将她遮掩得严严实实。

沈明语呼吸几近停滞,如泥塑般彻底僵硬了。

等听见他说了声“老师慢走”,又隔了片刻,她终是撑不住了,脑袋倏地直坠,眼看将要歪倒在地。

忽地,她整个人身子一轻,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一件带着淡淡苏合香气的薄氅劈头盖脸笼罩下来。

沈明语紧捂着胸口,蜷缩在熟悉的气味之中,颤颤发抖。

男子独有的气息带着他的体热从四处涌来,将她遮天蔽日地裹藏住了。

沈明语双足悬空,手臂不敢松开,唯恐他臂弯再收找几分,便要触及到自己胸口。

因着怕她摔了,粗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她揽紧自己。

继而,萧成钧一怔。

怀中肌肤入手滑?冰凉,触及他掌心炙热,抖得愈发厉害。

她的衣衫,松开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