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二〇三章 半夜杀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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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只听到院子角落里那个简陋的鸡窝里传来了“哏哏哏……”的啼鸣声，那是雄鸡在履行它古老而神圣的职责——报晓。然而，尽管鸡鸣声已经响起，天空却依然如同被浓厚的墨汁浸染过一般，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此时正值夜晚最为深沉的五更时辰，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和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打破了这无边的寂静。

黑蛋和白菊被这突如其来的鸡鸣声惊醒，他们相视一笑，心中都明白，又一个不眠之夜即将过去，新的一天即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降临。白菊轻轻转头，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即将燃尽的蜡烛上。那原本红彤彤、粗壮的蜡烛，此刻只剩下了一截短短的蜡烛头儿，正顽强地跳动着微弱的火焰，仿佛在诉说着这一夜的漫长与不易。“时间过得真快啊！公鸡都叫了。”白菊感叹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黑蛋见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拍了拍白菊的手背，温柔地说：“菊……你远道而来，一路上颠簸劳累，到了我这儿也没能让你好好休息。现在，你就安心躺在床上，凑合着再睡上一阵儿吧。我去厨房给你准备早饭，让你醒来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说着，黑蛋便起身，从桌边拿起一盒已经有些陈旧的洋火，准备向厨房走去。

然而，白菊却像个小孩子一样，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噘起了嘴巴，撒娇道：“不嘛，不嘛！不让你去做饭，你得陪俺睡觉……俺一个人儿睡着冷。”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依赖与不舍，仿佛这一刻的相聚就是她所有的幸福与依靠。

黑蛋无奈地笑了笑，心中满是宠溺与感动。他轻轻拍了拍白菊的头，宠溺地说：“好好好，哥听你的！哥以后都听你的！”说完，他便将手中的洋火放回桌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大衣，随手搭在椅背上。

白菊见状，也嬉笑着脱去了自己的大衣，露出里面那件枣红色、喜庆的小棉袄儿。她一边脱衣服，一边还不忘怪罪黑蛋道：“还不快把你那老棉袄脱掉，磨磨蹭蹭的！”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甜蜜与亲昵，让黑蛋的心里暖洋洋的。

他们一起扯过被子，和衣相拥睡在了床上。白菊依偎在黑蛋的怀里，亲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你说过……俺要是当你一天媳妇儿，你一辈子都满足了。可是，俺这一趟来，想当你三天媳妇儿，让你满足三辈子！俺打算在这儿住上三天，给老娘洗衣、做饭、梳头，晚上给老娘烧水洗脚、剪指甲……俺要把你的脏衣服都洗完，把破的地方都缝好补好。俺还要把屋里、院里、厨房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等俺回到黄河南，就着手准备咱们的婚事儿。俺要多干些活儿，多挣些钱……你一定要等着俺啊！”

白菊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与期待，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幸福生活的模样。而黑蛋则默默地听着，心里充满了感动与幸福。他紧紧地抱着白菊，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永远不分离。

就这样，在黑暗中，他们相依相偎，彼此的心跳声、呼吸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梦呓声，构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旋律。而黑蛋，也在白菊的温柔话语和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地沉入了梦乡，发出了呼呼噜噜的鼾声。

黑蛋的母亲在荷花儿的家里，心里那份喜悦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绚烂而热烈，让她几乎一夜未眠。荷花儿是个细心体贴的姑娘，见老人如此兴奋，便陪着她聊起了家常，从黑蛋小时候的趣事，到白菊的温婉贤淑，再到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两人几乎说了大半夜的话。

夜深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给这温馨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荷花儿说着说着，困意渐渐袭来，眼皮开始打架，最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她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屋内，带来一丝清新与希望。然而，当她转头看向身旁，却发现床上不见了黑蛋的老娘，这下可把荷花儿吓得不轻。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担忧：“老人一大早是到哪儿去了呢？难道是回家了吗？可是，回家为啥也不给俺说一声呢？说是回家了吧，也不大可能……因为昨晚大家都商量好了，让黑蛋与白菊早上多睡一些时候，好养足精神。老人是个明白人儿，她老人家应该不会回去打扰黑蛋和白菊的。那老人究竟是到哪儿去了呢？”

荷花儿一边想着，一边急忙快步走到院门儿边。她推开门，只见院门儿虚掩着，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丝凉意。她正要出去寻找老人，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黑蛋的老娘迈着小脚儿，一摇一晃地两手各掂着一只鸡向她走来。老人右手掂着的那只楝花大公鸡还在不断地“嘎嘎”叫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荷花儿心里一下明白过来，老人这是为了给白菊准备早餐，特意去捉鸡了。

荷花儿赶紧跑过去，接过老人手里的鸡，心疼地说：“大婶啊……您可真是的……您可想得真周到！这么早就起来捉鸡，累坏了吧？”

老人满脸高兴地向荷花儿说道：“不累不累！白菊大老远从黄河南来，咱不能让她吃咸菜萝卜哇！总得有点儿好吃的东西招待招待她。她可是咱家的贵客，也是咱未来的儿媳妇儿，咱得好好对待她。”

荷花儿提着鸡，和老人一起回到院子里。她呵呵笑道：“您大婶是要用这两只鸡招待白菊哇？这可真是个好主意！不过，您舍得把下蛋的母鸡和报晓的公鸡杀掉吗？”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咋会舍不得？为了白菊，俺啥都舍得！即便是白菊与黑蛋没有这桩婚事儿，她好不容易来一次，俺也得想办法儿好好招待她。再说了，她以后就是咱家的人了，咱得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荷花儿听了，心里暖洋洋的。她看着老人那满是皱纹的脸庞，眼中闪烁着慈爱的光芒，不禁感叹道：“您老人家真是亲白菊呀！超过了亲黑蛋！”

老人笑着摸了摸荷花儿的头，说道：“白菊从小俺就亲她，就把她当成了俺的小闺女儿了。她以后是俺的儿媳妇儿了，咋亲也亲不够哇！俺就盼着他们能早点儿成亲，俺也好早点儿抱上孙子。”

说到这里，老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荷花儿啊，你一大早起来，没看到黑蛋和白菊醒来了吗？他们一定是说了一夜的话，休息肯定晚……”

荷花儿摇了摇头，说道：“没呢，大婶。我刚起来，还没去看他们。不过，您一大早在家里逮鸡，没影响他们休息吧？”

老人连忙摆手说道：“没影响！没影响！俺轻轻开了院门儿，看到屋门儿关着，就蹑手蹑脚走到鸡窝旁。那些鸡都熟悉俺，一声都没叫唤。俺还听到黑蛋那浑小子打鼾的呼噜声像响雷一样……不知道白菊是醒来了还是没醒来。”

荷花儿听了，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说了一夜的话儿能不困？白菊一定也没醒来……看来白菊妹妹与黑蛋老弟的婚事儿是十拿九稳啦！”

然而，就在这时，黑蛋的老娘却忽然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俺还是有点儿担心……”

荷花儿见状，疑惑地问道：“大婶儿还有啥担心的？”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黑蛋这浑小子打呼噜这么厉害，白菊会不会厌烦不高兴啊？俺怕她嫌弃黑蛋，影响了他们的感情。”

荷花儿听了，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您老人家就别担那么多心啦！说不定白菊就喜欢黑蛋的呼噜声哩。再说了，打呼噜又不是什么大毛病，黑蛋人好、心眼儿实诚，白菊怎么会嫌弃他呢？”

黑蛋的老娘听了荷花儿的话，也忍不住有趣儿地笑了起来：“你大婶俺难得知道哇……白菊要是喜欢黑蛋的呼噜就更好啦！俺就盼着他们能早点儿成亲，俺也好早点儿抱上孙子。”

这时，荷花儿手里的那只楝花公鸡挣扎着“嘎嘎”叫了起来，仿佛在抗议着被束缚的命运。荷花儿赶紧把公鸡和母鸡放到鸡篓里盖好，说道：“您老人家养只鸡不容易，母鸡杀了您就没鸡蛋换盐了。要不，咱还是把鸡放回去吧？”

老人听了，连忙摆手说道：“不中不中！总得有像样儿的菜招待白菊呀！俺不能让白菊觉得咱家寒碜。”

荷花儿见老人如此坚持，便笑着说道：“大婶您就别操心啦！都准备好啦。昨个儿下午趁白菊稍事休息的时候，俺就让老邻居的大哥把鸡逮到他的院子里宰杀拾掇好了。大公鸡没让宰杀，是留着为牛壮回来下酒的。”

说着，荷花儿便搀着老人走进了小厨房。厨房里，铜盆里放着两只宰杀干净的母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老人看着眼前的景象，眼里闪烁着惊喜与感动的光芒。

“荷花儿啊……你这是……”老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荷花儿笑着解释道：“招待白菊本来是俺的事情，轮不着您老人家费心。白菊是俺妹妹，她经常不回来，回来一趟不容易，能不好好招待她吗？再说了，黑蛋是牛壮的好兄弟，为黑蛋老弟说媳妇儿招待白菊也是俺应该做的。等黑蛋与白菊结了婚，俺就是白菊的娘家人儿啦！”

老人听了荷花儿的话，老眼闪动着感动的泪光。她紧紧握住荷花儿的手，不断眉开眼笑地重复说着一句话：“你大婶俺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这么高兴过呵！荷花儿啊，你真是俺的好闺女！”

荷花儿听了老人的话，心里也暖洋洋的。她知道，自己为黑蛋和白菊的婚姻大事出了力、尽了心，也得到了老人的认可和喜爱。这份亲情和友情，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