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二三二章 古寨新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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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寨葫芦庄有一户姓姚的穷汉子，他的老婆生孩子难产大出血，送到“活菩萨”那里老郎中也无能为力，又慌慌张张用牛车送到原武县城的大医院，但要挽救母子的性命医院需要不少银子，在这紧急关头姓姚的庄稼汉没办法，只好在王家钱庄借了五块儿银圆，虽然花了这五块儿银圆保住了母子的性命，可到得年根儿钱庄讨账的时候，算来算去吓了姓姚的一大跳，半年时间连利带本变成了五十块儿银圆，就是全家不吃不喝一辈子也还不清钱庄驴打滚的债务。姓姚的无奈只好偷偷躲在了外地不敢回来，他这么一躲就再也没有回到村里，后来听传说他贫病交困死在了外地。

这些人间悲剧在古寨并不是非常普遍，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遇到灾荒战乱，庄稼汉们的生活虽然谈不上富足，但也都知足地高高兴兴地生活着。庄稼汉们除了每年都希望多收些粮食，既没有多大的理想、也没有多少追求，只求得平平安安地数着日头儿过日子。虽然一家不知一家难，各有各家的难处，但过大年大人们在孩子面前、在亲戚乡邻面前，都把忧愁和痛苦密封在心里，脸上都自然或不自然地挂着笑意，尽量装出富有和快乐的样子，于是村寨里呈现出一派热热闹闹的喜庆祥和。

农历二十六这天，牛壮用木材和庄稼杆儿烧起地锅炉灶架起蒸笼，荷花儿利索的挽起两条美丽的长辫子，把发酵好的麦面巧妙地做成不同花样的面食，有圆圆的馒头，有相当几个馒头大的、上面安有一颗大红枣儿的人口馍，有一环盘着一环中间夹着一些红枣的长寿花糕，有馒头尖儿上切了“十”字口，“十”字口上嵌上几个白色花生仁儿的开口笑，有嘴里噙着红枣、头上两边嵌着两颗黑豆当做两只小黑眼睛的刺猬……总之，无论花样多少，都是表现吉祥丰裕的气象。荷花儿在做长寿花糕时，就像她聚精会神绣花儿一样，特别仔细用心，那是她准备和牛壮拜年送给她娘家的父母、牛壮的岳父岳母的。

牛壮在一旁赞不绝口，问道：“你这些花招是谁教你的？”

“是俺妈教俺的。”

“你妈是谁教的？”

“是俺姥姥教的。”

“你姥姥是谁教的？”

荷花儿知道牛壮是在逗他玩，噘起小嘴白了牛壮一眼，然后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狡黠地轻声笑着说道：“你弄那的本事儿是谁教你的？”

“弄啥？”牛壮不知荷花儿说的“弄那”的含义。

“弄那……”荷花儿有点害羞地含含糊糊重复道。

牛壮看着她含春动情的样子，痴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知道荷花儿说的“弄那”是指夫妻**的“房事”，脱口说道：“老天爷教的！”

“老天爷是谁教的？”

“老天爷是他爹教的。”

“他爹是谁教的？”

“是他爷爷教的。”

“他爷爷是谁教的？

“你把脸伸过来俺小声告诉你。”

荷花儿不知是计，乖乖地把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脸蛋伸了过来。

牛壮用烈火似的嘴唇美美地吻了吻荷花儿的香唇，荷花儿装着生气地说：“你亲俺老是像蜻蜓点水……”牛壮一下紧紧抱着荷花儿，使劲地吻了起来，边吻边激动地爱抚着荷花儿丰满的臀部……牛壮的两边脸颊，被荷花儿粘满面粉的手印上了十个手指印儿……小两口哈哈大笑起来……

荷花儿回忆到这里默默地笑了，她意犹未尽地微闭双目，津津有味地用舌尖舔了舔嘴唇，甜甜地咽下一口唾沫，继续享受对以往春节难以忘怀的滋味……

村寨里，一年一度由农民自发组织的闹春表演就要开始了。

村寨里有舞狮子的，有踩高跷的，有划旱船的，有扭秧歌的，有耍腰鼓的……还有杂七杂八逗人好笑的小节目，像二鬼摔跤、傻瓜看病、大喷儿相面、绳套魔鬼、包公断案、黄狗捉贼等等……这些行头用具和招待的费用，均由村头儿和百姓选出的理事出面让有钱的大户分摊。

牛壮是舞狮队的狮头，荷花儿是踩高跷的一支花儿，踩着高跷唱年歌儿，是荷花儿的拿手好戏。在她还是姑娘的时候，就在村寨里出了名儿。

牛壮兄弟们的舞狮队，在“噼噼啪啪”火星四溅的鞭炮和“咚咚呛呛”的锣鼓声中披挂上阵了。

牛壮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单薄衣裤，脚蹬杏黄色的舞狮软靴，他的搭档与他的穿戴一模一样，他们一同披起杏黄色的狮皮，俨然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

牛壮双手举着用一层一层的老棉纸巧妙粘塑成的狮头，狮头的脖子上挂着一圈“叮叮当当”响的大铜铃，他身后的搭档必须弓腰缩背，紧跟着牛壮的步伐节奏配合默契。这两个搭档扮演的是狮身和狮子屁股的角色，这样的角色难度也是很大的，不是一般人能胜任得了的，胖子是不行的，即便是瘦子也得年少机灵弹跳力好，狮头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年轻机灵、弹跳力好以外，还要有力气、勇敢，要能统领全局。牛壮的搭档是“闷儿雷”和“玉米缨”，他两人的弹跳力和机敏程度牛壮还算满意，其他兄弟各有任务。

中国北方的舞狮与南方有所不同，北方的舞狮是由三个人一同扮演狮子，南方一般是一个人，最多俩人扮演狮子。北方叫大狮子，南方叫小狮子。北方的舞狮靠气势威猛取胜，南方的舞狮靠精巧灵动取胜，各有千秋。

牛壮兄弟们的舞狮准备停当，先在地上打了几个开场滚儿，突然从人群中跳出一个一身黑衣打扮，脸上涂上了黑墨，鼻子涂上了白灰，头戴红缨瓜皮小帽的小丑儿，手举一个镂空的金属绣球，绣球上系着的几个小铜铃响个不停。这个黑衣小丑儿是黑蛋扮演的，他的这个角色实在难找，在舞狮中他靠绣球调动狮子，绣球在哪里舞狮必须跟到哪里。除此之外，他还要做些逗乐搞笑的小动作。小丑儿与狮头必须亲密配合，小丑儿一定要谙熟狮头的能耐，要不然就会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