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二三三章 古寨新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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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小丑儿一手摸着舞狮的脑袋，一手摇着绣球和舞狮一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转了一圈，向大家鞠躬拜年，紧接着耍起了狮子滚绣球。只见小丑儿把绣球举得高高的，狮子猛地跳起咬住绣球，狮子把嘴里噙着的绣球猛地甩向高空，小丑儿翻了一个跟头牢牢地把绣球接在手中，又猛地把绣球抛向高空，狮子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猛然昂起头，用嘴稳稳地接住叮当作响的花绣球，人群“哗哗”地鼓起掌来。小丑儿好像生了气，从狮子口里夺过绣球，在地上劈了一个单叉，猛然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起来骑在了狮子身上，狮子一抖身把小丑儿撩向空中，小丑儿两脚夹着绣球，来了一个后空翻，说时迟那时快，狮子又打了两个滚儿，把小丑儿两脚间的绣球用嘴夺了回来，人群又“哗哗”鼓起掌来。小丑儿这时好像没招儿了耍起无赖，紧紧抱住狮子的屁股，叉开两腿鼓弄起来，做出滑稽下流的**姿态，人群一阵哄笑，女人害羞地捂住了脸面。

这时候牛壮舞狮队的后勤人员文山、“书呆子”抬来了一个焊在一人多高的铁架子上的大火圈儿。火圈儿是铁圈儿上缠着一层废旧棉布条儿，棉布条儿上浸上了棉籽油。当火圈儿放稳妥后，轰的一下点燃了起来，烈烈火焰瞬间在火圈儿上燃烧起来。狮子抬头看了看冒着熊熊烈焰的火圈儿，围着火圈儿摇头摆尾地转了两圈儿，然后对着火圈儿向后倒退了起来……人们屏住了呼吸，人群安静了下来，牛壮舞狮队的锣鼓手“马后炮”、“臭蒿”却激动了起来，特别是长得膀大腰圆的擂鼓手“马后炮”，粗壮的脖子上挂着一面牛皮大鼓，这时拼命地“咚咚咚咚”擂了起来……突然狮子大吼一声，嗖的一下，像一道黄色的闪电从火圈儿中钻了过去，众人齐喊一声“好”，人群沸腾了起来。

最后是一个技术难度极高、危险性最大的“狮子占山”表演，这要靠狮头的勇气和能耐了。三个人配合稍有差池，不但砸了表演，还可能致伤致残，就连城里的专业舞狮队也极少做这样不同寻常的表演。

荷花儿深知这种表演的危险程度，对牛壮很是担心。她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挤来挤去，挤得满头汗水，好不容易挤到了舞狮队的跟前，这时牛壮他们已撂下狮子皮，暂时停下来抽烟、喝茶休息。

“嫂子一会儿都离不开俺牛哥哇！”小丑黑蛋看到荷花儿开玩笑地说道，“在这人多的大场面你俩可别搂着亲嘴啊！”

荷花儿也开玩笑地回敬道：“俺来看小丑搂着狮子亲嘴哩！”

大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牛壮正蹲在地上喝茶水，看到荷花儿来了站了起来。

荷花儿羞呆呆地看着牛壮，欲言又止。牛壮知道荷花儿想说啥，无非是替他担心，怕不小心摔伤筋骨。

“都是俺的老套路，没事儿！”牛壮小声劝慰道，“你站到一边看去吧，这套耍完就收场儿了。”

“嫂子又和俺牛哥说晚上睡觉的事儿？！商量着咋弄得劲儿……”黑蛋扭晃着屁股，用右手的中指，戳弄着左手拇指与食指弯成的圈儿。

“呸！”荷花儿向黑蛋啐了一口，红着脸儿笑着跑开了。

这时候舞狮队的伙计们，向场内抬来两张半人高的大方桌儿摞放在一起，放稳当后锣鼓响了起来，牛壮和两个搭档披上狮子装束准备表演。

黑衣小丑在锣鼓声中，首先来了一个后空翻，举着绣球站在了方桌儿上。

狮子摇头摆尾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儿，腾的一下跳到了桌子上，在此同时小丑又一个后空翻跳了下来，狮子腾地紧跟着蹿了下来。

伙计们又抬来一个同样大小高低的方桌儿，摞放在第二张桌子上。

在锣鼓声中黑衣小丑一个箭步跳上桌面，摇着绣球挑逗狮子。

狮子昂首望着小丑举着的绣球，激动得摇晃着大脑袋，脖子上十几个大铜铃“咣咣”作响，突然“嗖”的一声，狮子跳上桌子夺下绣球，小丑滚了下来，狮子挺立在桌子上做出一个漂亮的亮相，人群“哗哗”地鼓起掌来。

伙计们又抬来一张和前面三张一模一样的桌子，摞在第三张桌子上。第四张桌子上放上了一个小方桌儿，小方桌儿上放上了一把柳圈椅，加起来有两人多高。四个小伙儿各站在四个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扶着第四张桌子不同方向的桌腿。这是在为“狮子占山”的表演做准备。

这时在接近表演圈子密集的人群里，一个头顶梳着细细的小独辫子的四五岁的小男孩，捂着裤裆哇哇地大哭起来，他旁边的人问道：“你哭啥哩？”，他哭着喊道：“急着尿尿……挤不出去哇！”那人说道“小孩子家就在这儿尿吧！”小孩儿急忙扯下裤子“哗”地尿了起来。

荷花儿心无旁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越摞越高的桌子，忽然觉得脚面热乎乎的，低头一看，原来是小男孩儿尿在了自己脚上。她无所顾忌地仍然注视着潜伏着很大风险的台架，特别是放在小方桌子上的那把柳圈椅子。听说在她和牛壮结婚之前，就有一次在演练“狮子占山”时，把狮头牛壮从高高的椅子上摔了下来，虽然没有断筋折骨，但也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伙计们按照套路加紧准备着，密密麻麻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人们议论纷纷，无非是揣测“狮子占山”是否能表演成功。

两位卖芝麻糖、仅以此挣点儿辛苦小钱的老大爷，在人潮涌动中费力地挤来挤去。人们见他们年岁已高，纷纷投以尊敬的目光，主动让开一条通道。他们好不容易挤到场子中央，缓缓放下胳膊上挎着的平底木质专用篮子，然后蹲在地上，一边吆喝着卖芝麻糖，一边满怀期待地等着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