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二五六章 文山娶亲（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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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大街两边的群众继续起哄喊叫着：

“开封府的输了咋还不让道哇？！”

“这可是古寨多年的老规矩呀！应该入乡随俗哇！”

“不能仗着人多势众财大气粗，就坏了这输赢的规矩呀！”

“乡亲们啊！”开封府这边娶亲队伍的管事儿人，听到山呼海啸的起哄声，他站在大街上大声叫唤起来，“乡亲们啊！你们可别忘了老规矩哇！虽然响器输了，才算输了一半啊！花轿还没比试哩！”

“好好好！”老乡们很懂道理地停止了“让道”的起哄，“那就耍耍花轿，比试比试吧！如果花轿再输了那就没啥说的啦。”

在双方响器班大比拼的时候，双方的轿子是不能落地休息的，双方的轿夫仍然得抬着花轿踩着唢呐的吹奏节律不停地舞动着脚步。就这么一阵子轿夫们就累得不轻，特别是开封府的胖轿夫们一个个满脸汗珠喘着粗气，看样子真的经不起盘腾。

牛壮的上衣全部被汗水沁湿了，黑蛋从马上跳了下来，摘下礼帽，抹下墨镜，脱下上衣，蹿到牛壮面前拍着肚皮说道：“俺和哥儿抬一条轿杠儿，和龟孙儿拼啦！”

牛壮拍拍黑蛋的光肩膀认真交代道：“一定要看着哥的步子，一步都不能踩错！步子不要太大，节省些体力留点儿后劲儿，这顶放了“金砖”的轿子重啊！”

开封府的花轿里坐着的那个王大官人，过足了毒瘾，黑绷着脸把轿头叫到跟前，“响器班儿已经尿裤啦！你们别再拉稀！”他把随轿带着的一瓶洋酒，对着瓶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半闭着夜猫似的眼睛，很舒坦地喷出一口难闻的长气儿，恶狠狠地说道：“老子掏大价钱把你们雇来，别让本官在本乡本土出窝囊！这是最后比试高低啦，要是输啦……别怪老爷不客气！你们一个铜子儿也拿不到！要是赢了……”他拍拍身边的一个鼓囊囊的皮包，“赏银都在这儿放着哩！”

两方娶媳妇儿的管事儿在一起，颇不友好地瞪着眼睛商量起来，两方争论商议着何方先“出喜”。

“出喜”这也是行内职业语言，“出喜”就是双方一边抬着花轿，一边舞蹈一边提唱和答唱轿歌儿。先“出喜”的一方可以任意提出难题唱词让对方答唱，提出难题唱词的一方无疑是占了便宜的，答唱的一方明显一开始就处在劣势的位置。按照同行公认的约定俗成的规矩，提出难题唱词的一方只要不是恶意中伤对方，对方必须答唱。如果迟迟答唱不出来，就得服软认输。答唱的一方也有约定俗成的要求，答唱必须对应提唱，唱词必须押韵顺口，不能叉出套路，不能牛头不对马嘴文不对题，也不能有明显恶意中伤对方的唱句，唱词里还要含有几乎令人信服的大致对应解释。

为“出喜”双方难得商量到一块儿，双方都争着要先“出喜”，争论来争论去也没把“出喜”的事儿说定下来。

这时开封府的管事儿盛气凌人地从兜里掏出一枚亮闪闪的银圆，高声对众人说道：“这是一块儿袁大头……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哪是正面儿哪是反面儿，我们双方说定谁要正面儿谁要反面儿，就让袁世凯来确定谁先出喜吧！全凭运气啦！”

谁要正面儿谁要反面儿这个很简单说好就中了，牛壮一方要的正面，自然对方就是“袁大头”的反面儿了。

这时开封府的管事儿用嘴“呜”地吹了一下银圆随即抛向空中，银圆“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旋转了几下停了下来。

开封府的管事儿的急忙低头观看……银圆的反面儿向上，他“嘻嘻”笑着高兴地跳了起来。

牛壮一脸无奈，运气青睐了开封府的轿夫们，由开封的花轿头儿先“出喜”，但这是非常公正的，牛壮只有靠动脑子随机应变啦。

牛壮的兄弟们不免担起心来，他们都表情复杂地看着牛壮。

这些兄弟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对方是省府的、都是城里人儿，自然见多识广，咱这乡下人儿不论咋说也比不上人家，人家要是提唱出咱们不熟悉的问题肯定要抓瞎。

花轿里忐忑不安的王“参事”听说先“出喜”的是他们，立即精神了起来，把轿头唤到跟前面授计谋：“对方的轿头是本庄的一个穷小子，没读过几本书更没见过啥世面，可能连县城都没去过，更别说开封府啦！他连开封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上都难得说清！你就给他出些开封府里的难题，叫他小子屁都放不出来！”

开封的轿头儿听了王大官人这一番话，顿时精神焕发、信心十足。蔑视地瞄了一眼牛壮他们，立即摆起了架势，向牛壮高昂着声调挑衅似的吆喝道：“你说开封有多大啊？”

开封的轿头儿抬着花轿、舞着花步，得意忘形地向牛壮叫唱起来，给牛壮出了一道不小的难题。

“牛壮……不能瓤给他们啊！”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喊道。

“牛壮……古寨的乡亲们都支持你！”很多人一起喊道。

“牛壮……叫开封府的人领教领教咱古寨的厉害！”又一拨儿人大声吆喝道。

这时候人群涌动起来，一大群小伙子挤着，拥到了牛壮的花轿周围，他们是来为牛壮助威呐喊的。

双方的响器跟着“滴滴答答”伴奏起来；“犟牛吹”的儿子替换了老牛，开封府的响器也替换了“汴梁第一吹”。到这个时候响器吹得好坏已经不太重要了，响器已经成了陪衬。

开封府的队伍里不少人幸灾乐祸似的哄笑起来，有的还口出脏话：“这下这帮土鳖该尿裤子啦！”

开封府的人很有把握地认为，对方的轿头儿，一个穷乡僻壤的毛头小伙子，肯定没去过开封府，绝对不知道开封有多大，断定对手无论如何也答唱不上来，就是常住在开封的人儿一下也难得对答出来。他们很有信心的认为就这开头一道难题，就实打实地难住了对方，答唱不上来就得认输让道儿。

“开封没有古寨大哇！”牛壮用敞亮的声音对唱道。

帮腔的伙计们一齐使劲儿呼唱：“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

牛壮周围很多人不约而同地扯着嗓门齐声呐喊起来：“嗨呀号……哎嗨、哎嗨、依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