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二八一章 劫粮（一）为了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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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儿走后，文山把这一帮弟兄们招呼在一起，难受地看了看大家的脸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儿说道：“这要命的灾荒年，老哥陪着你们病恹恹的嫂子只有在家里等死，想走也走不脱……你们还年轻，还是到外地逃个活命儿吧！老弟们谁若不嫌累赘，就把哥哥这三个闺女带上，让她们也逃个活命儿……”说罢捂着脸痛哭起来。

“就是逃荒要饭也不能把大哥大嫂撇下！”“玉米缨”说道。

“书呆子”挠了挠头皮，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漫漫逃荒之路凶吉难卜……远走他乡逃荒要饭并非上策。”

“不如哨聚山林落草为寇，活也活个自在，死也死个痛快！”“闷儿雷”黑亮的脸膛变得紫红，瞪着一双大眼愤愤说道。

文山闻听此话摇起头来，“此话不妥！此话不妥！饿死也不能去当贼寇哇！即便饿死、死得清白，若当贼寇，即便活着，活得浑噩！老弟在说糊涂话哇！”

“俺早就知道文山大哥不会同意去当草寇……”“马后炮”很有把握地说道。

“玉米缨”和“臭蒿”说道：“只要能吃饱饭无论弄啥都敢干！”

逮完虱子穿上裤子的小扁豆儿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像一只站在大河边儿不敢下水的小鸭子，跃跃欲试使劲儿地抖索着翅膀……他难得弄清这几个兄长的意思，弄不清楚谁说的对路，嘴唇儿蠕动了一会儿憋出一句话来：“还是都不要饿死好！”

黑蛋似乎比以往沉稳了许多，皱着眉头在小院子里转了几圈说道：“说起来很复杂……但仔细想一想也很简单……不管咋样，咱兄弟和亲人都不能饿死！不能饿死就得有粮食吃……咱们去弄些粮食不就得啦！有啥难的！”

“俺早就知道黑哥要去弄粮食！”“马后炮”又是很有把握地说道。

“咋去弄粮食？去哪里弄粮食？黑蛋老弟咋说得这么轻巧！”文山不解地问道。

“兄弟们围过来……离近点……听俺说……”黑蛋一双小黑眼珠儿忽然明亮起来，放出神秘的光。

黑蛋小声说道；“前几天俺在村口无意中遇到猎人慢一把，就是芦根儿那打兔的老姑父……他刚从县城换帖把兄弟牛八吹那里回来，他听牛八吹讲……牛八吹讲……”黑蛋说到这里转了转小黑眼珠儿停住了。

“哎……黑哥正说哩咋停住不说啦？牛八吹讲个啥？”几个小老弟起哄道。

“黑蛋老弟咋饿着肚子扯起了闲话……打兔子、吹响器，与咱这饥荒要饭会有啥牵连？”文山摇晃着脑袋皱着眉头费解地问道。

“没啥牵连，没啥牵连……说的就是些闲话，我忘了牛八吹说啥了，有些话饿得记不清啦……山哥……老弟们该走了，不能再吵闹嫂子了，病人需要清静……到外地逃荒的事儿，骨肉分离不是小事儿，再说到外地逃荒要饭也不会那么顺当，出门在外啥事儿都难于预料哇！在家能凑合坚持一天就坚持一天，咱兄弟们改日再好好商量商量。”黑蛋说着招呼几个小老弟道：“都到哥哥家里去，每人一碗麸皮稀粥外加半根咸黄瓜，先填填肚子再说闲事儿。”

黑蛋他们走后文山有点纳闷儿：这黑蛋老弟以往是大大咧咧，说话从不遮遮掩掩，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刚才说话嘴里半截儿肚里半截儿，总感到黑蛋老弟心里藏着啥秘密……自己兄弟有啥秘密不能讲？说有秘密吧，也不可能会有啥瞒人的秘密，无非是与“慢一把”、“牛八吹”凑热闹的事儿……要说黑蛋老弟有办法弄粮食鬼都不相信！无非是吹吹大话，宽宽大家的心儿，老弟也是一心好意。

黑蛋领着这几个小老弟到得家里，黑蛋的老娘赶忙到厨房东找西找，忙着想给大伙儿做点儿吃的，黑蛋怕累着老娘，让老娘到屋内休息，他到厨房不一会儿就熬了一锅麸皮稀粥，先给老娘盛了一碗，在碗里放了几片儿咸黄瓜，把碗放在老娘床头的小桌子上，交代老娘慢慢地吃别烫着。

他们一帮兄弟围聚在厨房破旧不堪的小饭桌周围，端着饭碗的手里都夹着一小截儿咸黄瓜，吃的比山珍海味都香甜。

黑蛋的老娘扶着门框勾着头望着他们，絮絮叨叨地说道：“……这以往……喂猪喂鸡的食儿……看着你们吃得……这样香甜，俺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老娘啊您吃饭去吧……俺们兄弟说说话儿，别吵着您……”黑蛋把身体虚弱的老娘扶到床边坐下。

黑蛋回到厨房喝了几口稀粥，咬了一口咸黄瓜说道：“在文山大哥那里没说完的话，俺接着说……”他又喝了几口稀粥，“你们猜猜为啥在山哥那儿，说着说着俺把话头打住了？”

“俺早就知道你不想说啦！”“马后炮”随口说道。

“为啥不想说啦？”黑蛋用神秘的眼光看着低头喝着稀粥的兄弟们。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书呆子”说了一句大家难懂的话。

“闷儿雷”起急道：“书呆子说话吱吱吱地！也弄不清吱个啥名堂，还是赶快让黑哥说说吧！”

大伙这时都把嘴停了下来，放下碗筷注视着黑蛋。

“俺是怕吓着文山大哥呀！山哥夫妻都是安分守己的规矩读书人儿，你们想想……要是俺说动枪动刀霍着老命去抢官府的粮食，他能同意吗？他能不害怕吗？还不把他老哥儿吓出魂儿来？！山嫂要是知道了还能喘出气儿来？！”

“喔……抢官府的粮食……”众兄弟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官府有的是粮食就是不给受灾的老百姓吃，不给只好去抢！总不能活生生地等着饿死！俺们听黑哥的！说说咋个弄法儿，说说门道。”

“哥前天正巧在村口碰到慢一把，慢一把是从县城把兄弟牛八吹那儿回来，他从牛八吹那儿听到，说是咱国啥啥十字会……”黑蛋学话也学不囫囵了，他求问似的看看“书呆子”“啥十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