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三〇一章 情殇（十三）要做一笔大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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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走了以后，王大财主一脸严肃地训斥大儿子王参事：“你刚才为何如此呵斥老管家？这么多年老父从未对老管家出言不逊，你怎么能这样对老管家说话？显得一点儿教养都没有！虽然老管家与我王家不同族不沾亲不带故，但这么多年对我王家忠心耿耿、事无巨细日夜操劳……他无伴无侣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居不过一室一铺，食不过一日三餐，从未有非分所求，老父常为其感动怜悯不已，你应该像尊重老父一样尊重老管家才是！你小的时候老管家经常给你晒尿布……你老娘在世的时候也不敢对老管家如此呵斥哦！一个人的言行体现的是一种涵养和品德！”

“儿子知错！儿子知错！”王参事连连向老掌柜认错。

老掌柜继续训斥道：“你要知道这是在王家门里，不是在省府你的办公衙门随便逞耍威风！即便在省府，处事为人更须讲究自己的言行，若失去涵养和品德，迟早要栽跟头儿的！”

“儿子记住啦！”汪参事不住地点头，“儿子一定记住父亲的教诲！”

银萍撇着嘴角儿瞪了她的大哥一眼，扭头皱眉一脸不屑。

老财主训过王家老大，转过脸面瞪着一双生气的眼睛忽然对银萍严厉起来，“银萍呀！你不能连老父的话都不听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依着你的性子来！咱王家不比小户人家，大家族要有大家族的道德风尚，不听父兄之言就是不孝！人生在世孝为做人之本呐……老父还有要紧的事情与你大哥商量，就这样说定了，去开封读高中！赶快去收拾你要带的用品！”

银萍噘嘴眼里泛着泪光梗着脖子大声说道：“去哪里读书都可以，我就是不去开封！”

“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儿啦！”王大财主按耐不住、憋在肚里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对银萍吼叫起来，“去开封读书有啥不好？不去也得去！”老财主吼叫着，可能这时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那天夜里他撞见银萍与薛家后生的难堪场面，他脸上的肌肉颤抖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银萍吼叫的声音也颤抖起来，“把你娇惯成了什么样子啦？把你娇惯成了全不顾王家面子的傻妞儿啦！再这样下去，老父出门儿脸上就要蒙上一块儿黑布啦！你不嫌丢人，老父可受不了乡民的耻笑！”

银萍顿觉受到了从未受过的侮辱，捂着脸面啜泣起来，随后一瞪泪眼恨恨拿起筷子，随即又把筷子“啪”的一声狠狠摔在了餐桌上，哭着向后院绣楼跑去。

王家老大在一旁冷笑起来，装模作样地叹着气儿连连说道：“难办哇……难办哇……连父亲大人的话她都不听了……她还会听谁的话啊……”

银萍哭着走了以后，王大财主不断拍着光光的脑袋，像得了羊羔疯病一样在餐厅里烦躁地转悠起来。一边转悠一边连连叹气儿，一边叹气儿一边嘟囔道：“娇惯坏啦……娇惯坏啦……咋把她娇惯成这个样子……”

王参事奸笑着劝起了他的老爹：“您老人家不必与小妹生这么大的气吗！您若气坏了身体谁都担待不起哇！银萍小妹的固执娇气也不是一天两天啦，她爱在您的面前耍大小姐脾气，她要是……要是离开了您、见不到您，换一个环境，她的脾气就没地方发了……她没有地方发脾气了她也就不发脾气啦。”

王大财主听了大儿子说的话，肚里的火气消去了一半，“唉”了一声一屁股又坐到椅子上少气无力地说道道：“这话虽然说得有理，可你小妹是个活人儿哇！以往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她要是没地方发脾气，老父还真担心她时间长了憋出病来呀！你就这一个小妹，老父这么大年纪啦，咋忍心让她憋气哇！”

王参事听了“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真是人老娇子、猫老吃子！您老人家也太娇爱银萍啦！可银萍小妹咋不体谅体谅您老人家的心呐？！”

“唉……她要是像你这么懂事儿不就好了吗？！唉！不说银萍啦！她明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是捆绑也得把她捆绑到开封！”

“俺听您老人家的！有您老人家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王参事眼珠子转溜了一圈儿，“不过……就怕您老人家不忍心哇。”

“唉……”王大财主拍了拍脑门儿，“遇到个这样的犟妞儿，真叫老父左右为难哇！不说她了，不说她了。”

老财主喝了一口凉白开，缓了缓气儿，向大儿子问道：“开封粮行情况如何？”

“情况还不错，四弟经营的还算红火……不过资金缺了点儿。”

“你上次不是带走了不少银子吗？咋还会缺资金？”老掌柜皱了皱眉头。

“那些银子是用在了正常的经营上了。”

“还有不正常的经营吗？”王大财主这个生意经倒是纳闷儿起来。

“有！有哇！”王参事挨近老掌柜神秘地轻声说道：“中原地区麦子丰收了，麦子的价格普遍降了下来，我们把粮行以往库存的陈麦低价抛售，市场上的麦价必然要再降一成……当麦价降到跳水的适当时候，我们猛地一下吃进开封市场上的所有新麦……这麦价必然猛地回升……当回升到一定程度，我们再高价把麦子卖掉……这就需要大量的银子！纵观开封十一家粮行，能拿出垄断开封市场的银子的，一家也没有，只有咱王家有这么多银子。”

“呵呵！”老掌柜的眼眼睛里像点燃了一根蜡烛，忽然明亮了起来，闷下的一肚子老气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眉开眼笑起来，“好好好！你当官儿倒当出了商人的头脑！你说需要多少银子？”

儿子扳着指头算了算犹犹豫豫地说道：“得不少银子……要在市郊租个大仓库……要租许多辆大车……要购买许多麻袋……还要雇佣许多劳力……”

“别算了！别算了！这我比你懂。”老掌柜有点儿不耐烦，“到底一共需要多少银子？”

王参事又犹犹豫豫地看了看老掌柜，小声说道：“我怕咱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王大财主起急道：“别说扫气儿话！你咋知道拿不出？你快说到底一共需要多少？快报出个数儿！”

王参事鼓了鼓勇气，伸出两个食指，交叉在一起比画了一下。

“十……十……十万块银圆？”

王参事断断续续说罢不断眨巴着眼睛，似笑非笑十分谨慎地看着他老爹。

“老父就给你十万袁大头，再外加一万。”

王大财主说这句话连眨巴一下眼睛都没有，倒是王参事听了猛地一愣，用吃惊的眼神看着他神清气闲的老爹，一时张口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外加这一万大洋是让你在开封税、商方面打点关系，还有你老岳丈那里也少不了的，他是警察局长吗，没有人家的帮助，这银子是不好赚的！”王财主看了一眼大儿子，认真严肃地交代道：“你和老四一定要把握好时机，啥时候该抛、啥时候该进，时机很重要！自古商家赚钱就是靠时机，不是靠资本；如果掌握不好时机，资本越大赔得越多。囤积居奇这是商家赚大钱的惯招儿，不但需要大资本，还必须具备大眼光，没有过硬的靠山也是不行的。你是吃国家俸禄的人，不便出头露面，在后面把握着靠山就行了……叫老四与他的几个经理出头张罗，但也不能太张扬，不能让那些同行的竞争对手察觉，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变市场的粮食价格，当他们一觉醒来，我们就数着银子收场了。先秦时濮阳的吕不韦倒腾药材，就是这样发家的，后来富可敌国。”

“哎呀！还是您老人家内行老道！您的教导儿子都记住啦！”

“你估计这净利能赚多少？”

“我粗略估计能赚三成，最少能净赚三万大洋。”

“老父没这个野心，净利赚一万就可以了。下了十一万的本钱，能进账十二万这桩生意就算成功啦！儒商之道十赚一与德无损！不求暴利，只求安稳。”

“您老人家真是值得儿孙敬仰！”

“不知你想过没有……有赚家儿必有赔家儿！”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儿子早就明白！”

王参事咧嘴滑稽地笑了起来，他感到老爹也许是上了年纪，说着说着就说起了连种红薯的老农都清楚的大白话……这还用说吗？咱们赚了必然是他们赔了，这等于你偷了他家一只鸡，他家就少了一只鸡呗，你从他笼上拿走一个肉包儿，他就少了一个肉包儿呗，这个道理不用说谁都知道！

“你真的明白？”老财主眼里闪着狡黠的亮光盯着大儿子。

“明白明白！您老人家不说儿子也明白。”

“那你说说赔了银子的粮行咋办？”

王家老大大模大样地笑了起来，“这不是明摆着吗！赔了银子的粮行只有关门停业了呗！”

老财主斜着眼睛看着大儿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还是没明白过来哇！”

“嗯？您老人家指点指点……”王参事强忍着笑意，“难道我们把赚到的银子再还给赔钱的粮行不成？”

“这算你真正明白啦！”老财主得意地笑了起来。

“啊……您老人家不是说笑话儿吧？！”

“老父怎会与儿子说笑？！”老财主迅速收敛了笑容，“俗话讲得好：树大招风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王家粮行这棵大树，要想抵挡住意想不到的大风，大树的周围必须有一些分散风力的小树，这样大树才会稳固安全……在树林里王家这棵大树绝对不能昂头太高，昂头过高了是容易被狂风吹断的。”

“喔……”王参事凝重地点了点脑袋，“我终于明白了一些……但还是没完全明白。”

“我们真的要拿出一部分银子，投放给有信誉会经营、但缺资金的同行，他们赔了钱也不至于停业关门，我们赚了钱也不至于树大招风惹人嫉妒……不要他们还本还息，但要他们的股份。这样我们的业务就会越做越大，越做越安稳，我们迟不了多长时间，一定会成为省府开封的粮行老大。”

“喔喔……”王参事惊喜地咧嘴笑了起来，“这下儿子全明白啦！儿子全明白啦！”

“等你把银萍的事情安置出个眉目，你就与你四弟一起赶马车过来。因为这批银子数目太大为以防意外，让你老岳丈派警察局几个得力保镖带上家伙，不要穿警察衣服，就穿普通便衣来押车。老父在这里把银圆掺进粮食里装进麻袋，佯装开封来这儿购买运送粮食，这样万无一失。”

王参事连连点头，“好好好！父亲计划安排得很是周到，我回去就按照您说的去做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