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三三八章 黑蛋在狱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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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听恩师的！有我警头儿表哥看护着不会出事的。学生小心就是了。”

“嗯嗯……”特派员连挪动一下身子也没有，斜着大烟熏得虚肿的眼睛看着县长，“我们与红匪高三辈虽然政治主张不同，但作为一个有血有肉人儿来说，他是很值得我们敬服的！党国官员里面若是都像高三辈一样有胆魄不怕死，那么何愁党国不兴盛发达？可不知怎的……党国里面多是文官捞银子、武官惜性命之辈！”

“我与恩师颇有同感！”县长谦恭有加地说道，“学生正是要在红匪那儿探究些许这方面的真谛出来。”

“是应该利用这点儿时间空挡，与红匪促膝攀谈攀谈……”特派员仰面喷出一口大烟，“红匪高三辈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时间不多了，一旦上峰要他掉脑袋，贤学想与他攀谈也就不可能啦！”

“是是是……那学生就告辞去了。”

县长满怀心思走出大烟馆，径直来到囚禁“红匪”黑蛋的地方。

县长在关押“红匪”黑蛋的院子里，见到看护“红匪”黑蛋的表哥警头儿说道：“特派员让我来与红匪闲聊闲聊，安抚安抚红匪的情绪，使红匪安稳地活着待在这里，以便等到上边的处置命令下达……红匪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

屠夫警头儿满不在乎地说道：“有啥安抚的？红匪的情绪好着哩！又吃肉又喝酒又抽洋烟儿，高高兴兴很会享受，活得像皇帝一样，俺都羡慕得不得了哇！都想当一次红匪……难道红匪比你县长都重要？”

“表哥你又在胡说！这话要是让特派员听到那还了得？！”县长警惕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白瞪了警头儿一眼，右手中指顶了顶鼻梁上架着的金边儿眼镜，从上衣兜里掏出那把犀牛角小梳子，习惯性地“呼”地吹上一口湿气儿，慢悠悠地梳理起了自己的洋头，似乎在为见到红匪队长高三辈内心聚集勇气，以此来安抚自己恐惧的脑袋。他聚集勇气和安抚脑袋过后嘴里慢慢嘘出一口气儿来，随即对警头儿没好气地说道：“表哥要是有点儿文化，就会悟出红匪对于我们的重要性了，这关系到我们的长远利益。”

“特派员又不在这里，你表弟害怕个啥？！你的胆子咋恁小哇？！都当县长啦！也该壮壮胆子啦！咱兄弟俩说话想说啥就说啥，谁也管不着！”警头儿生气地瞪了县长一眼，“特派员有啥厉害的？红匪骂他老孙子他都不敢还嘴……表哥俺不需要文化，越有文化胆量越小！”

“表哥你怎么总认为我胆小哇？”县长烦恼地瞄了警头儿一眼，“我不是胆小，老弟肚里的胆子有多大表哥是难以猜得到的！我的胆子究竟有多大我自己知道，给你说不清楚，也不想说。”

“表弟以后多向老哥学习学习，长点儿胆量……没想到你从东洋留学回来，胆子咋就变得……变得成了娘们儿的胆子啦！我记得你少年时胆子挺大的呀！咋越长越胆小起来？”

县长听了有点儿不耐烦，不想与他这个有勇无谋的表哥多说什么，更不想回答他的疑问。

“好好好……你就少说两句吧！”随即县长压低了声音，“表哥你在门口守着千万别离开，随时注意屋内的情况，我与红匪闲聊一会儿就出来。”

县长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来到关押“红匪”黑蛋的屋子跟前，伸着脖子闭住呼吸趴在没贴窗纸的窗户上向屋里仔细瞅了一会儿，慢慢向后退了几步向警头儿小声说道：“屋内像监狱一样阴暗……一会儿你把屋门锁打开，你先进到屋里把蜡烛点着，屋里亮堂了万一出现什么不测也好看得清楚。这个红匪非同一般，是个不要命的悍匪！必须随时提防着点儿！”

警头儿这时眼露凶光，手中像握着一把屠刀一样低沉地狠狠说道：“有我在这儿，表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俺杀猪动刀子这么多年，啥厉害的大猪都见过，到俺手里只需要一刀……”

县长更加不耐烦起来，打断警头儿自吹自擂的废话，“别再耽误时间啦！快把屋门打开！”

警头儿开了锁打开屋门，恭敬地向在屋里抽着香烟踱步的黑蛋说道：“县长来看你来了……是……是来向你问安……屋内阴暗还是把蜡烛点上吧，屋里亮堂一些你心里也舒服一点儿。”警头儿划根洋火儿点着小桌子上的蜡烛又恭敬献媚地说道：“是县长一个人儿来关怀你的。”

黑蛋心里想道：县长……不知道这原武县有几个县长？不会是以前给俺那个日本徒弟派马车的孬孙儿县长吧？

“县长小孙子来献殷勤啦！老孙子咋没来？”

“哪个老孙子？”警头儿故意装糊涂咧嘴傻笑起来，“队长大人说的老孙子是谁哇？”

“你装混蛋！你难道不知道老孙子是谁？”黑蛋发起怒来。

“知道知道！队长息怒！队长息怒！老孙子是特派员，老孙子是特派员！”

“以后跟爷爷说话少打马虎眼儿！别看爷爷手里没有家伙，说上午要你的狗命等不到下午！”

“是是是！等不到下午，等不到下午……高爷厉害！高爷厉害！”

这时县长装出一副谦恭的笑脸，小心谨慎地轻轻走进屋来，面向黑蛋深深鞠了一躬，“在下特来拜望高队长，向高队长问安！不知高队长的腿伤好些没有？还需要医生来治疗吗？在这儿的饮食还习惯吗？有何要求尽管给在下说，不必拘束客气。”

黑蛋看到还是那个说话像女人一样软软乎乎的年轻县长，嬉笑着调侃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虽然说孙子没安好心，但孙子还是很有礼貌地……爷爷被你这只黄鼠狼吃了也高兴啊！听你这孙子一问候，爷爷的枪伤就全好啦，爷爷的枪伤不疼了心里倒不是滋味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