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四七七章 银萍的悲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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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老大听了既吃惊又纳闷儿，心想：我王银多这些年来与古寨葫芦庄少有来往，何种大事儿会与我有所牵连？父亲到底担忧我什么？以前父亲说话可没有这样儿哇？

他眨巴了一通眼睛想从父亲的话语中理出些头绪，但他在心里琢磨来琢磨去仍然琢磨不出与自己有牵连的事情，也不好立即求问父亲，只是一脸诧异地望着老财主。

老财主用怪异的眼光扫视了一眼王家老大，继续说道：“听给咱家赶马车的老葛说，薛家那个后生是被本县军警开枪击毙的。”

“被军警击毙……他是犯了何罪呀？”王参事惊讶道。

“不犯罪咋会被军警击毙？”老财主又用怪异的眼光瞄了一眼王家老大，“至于犯了何罪谁也难得说清……”

老财主说着眼里泛出明亮的光：“幸亏我们对银萍采取了手段，阻断了他们的婚姻，要不然……要不然银萍就成了年轻的寡妇了……想想真有点儿后怕哇！”

“是呀！父亲有先见之明啊！”王家老大惊讶中真诚地感叹道。

“老父听老葛唠叨说，被军警击毙的不光薛家后生一人，还有不少年轻后生……古寨的村民也被军警打死打伤了不少……老葛听村民议论说被县府军警打死打伤了几十个人儿……这是古寨的大事件啊！除了那年三月三土匪围攻古寨，许多年来古寨葫芦庄还未出现过这样的大事儿、还没死伤过这么多村民，甚至比土匪攻打古寨死伤的村民还多……春节前后村寨没被打死没被饿死还活着的人儿，像疯了一样哭天嚎地大吵大叫，冤声四起、哀嚎不断……今年的春节与往年的春节大不一样，成了一个哭丧的节日……古寨简直像一锅滚水，民怨沸腾喧嚣不已。”

王家老大疑惑道：“村里这些事情您是听老驭手老葛说的？一个扛长工的，他说的话可靠吗？”

“老葛在咱王家赶马车多年，人儿实实在在的，从来没说过半句假话，他说的话老父都相信。”

“喔……父亲只要相信，儿子哪有不信之理……看来村里发生的这些事情是真的。”接着王参事不解地说道，“村民在村寨里哭天嚎地的有什么用处？那村民为何不去找原武县政府说事儿？”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村民没有胆大领头儿的，胆大不怕事儿的都被军警打死了，再说村民心里也清楚，即便找到官府，官府也不会为他们申冤做主，甚至还会把他们抓起来丢进大牢。”

“呵呵呵……”王大官人淡淡地笑了笑，“这些穷鬼还算明智……抓起来丢进大牢是小事儿，说不定会给这些穷鬼安个什么暴乱的罪名，砍头了事。”

“当然……没身份的村民到衙门说事儿向来没有好下场。”老财主说着情绪有点儿哀伤，“不过……村里死了这么多乡亲，总不是件高兴的事儿哇！本乡本土的，有不少是咱王家的租户，老父心里总是有点儿难受。”

王家老大疑惑地问道：“据父亲所知，村寨里发生这起大事儿的起因是什么？”

“粮食！为了粮食！为了养命的粮食哇！”老财主直愣愣地盯着儿子的脸，“老父与县府也有几个熟人儿，老父通过官府的熟人儿了解了一下，据知情的那位熟人儿讲，是咱古寨葫芦庄的几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为了不被饿死铤而走险，抢了一车本县官府向开封倒卖的灾粮……这些年轻人儿冒充太行山的红星红匪，结果领头儿的被军警击伤逮住，县府一个官位是特派员的为了立功受奖，就把这事儿砸成了一个吓人的红匪暴动案呈报高层，结果惊动了南京的委员长，委员长就下令让官府把这个冒充红匪的头目拉到黄河滩枪杀了。被军警打死打伤的许多村民百姓，都是为了救这个冒充的红匪头目，结果假冒的红匪头目不但没救下，反而许多村民把生命搭了进去……可悲可叹呀！”

王家老大听了脸色陡变、吃惊不小，首先使他吃惊的是家乡古寨村民被军警杀戮，竟然是他参与的向开封王家粮行倒卖灾粮引起的。他参与倒卖灾粮是完全瞒着他的老爹的，直到现在他的老爹老财主还不知道，还被蒙在鼓里。要是老财主知道了还不骂他个狗血淋头？！还不气个半死？！这时王家老大汪银多的额头和鼻尖上冒出汗来。

王家老大王银多应该知道他的老爹是个有主见有道德底线的人儿，无论当地主还是做商人，从来有他自己的理念和原则：当地主就合法合理地经营土地，当商人就合法合理地做生意。合法是最重要的也是首要的，宁可不合理也必须合法，如果违法做事儿早晚都要出事儿，后果必然是人财两空。

王家老大在吃惊中不由得担心起来，担心家父似乎对他起了疑心……他想，家父刚才说的话中有句“向开封倒卖灾粮”，我王家在开封开有粮行，家父又深知俺的性格儿：将在外不由帅、爱自行其是……家父岂能不怀疑俺与倒卖灾粮有关吗？！

王家老大心中的担忧引发了烟瘾，要是在平时、老爹不在身边，他必然噙着大烟枪就过起了毒瘾。他吸毒是完全瞒着他的老爹的，他的老爹只知道他有烟瘾，但从不知道他还有很大的毒瘾。可现在在老爹的面前，别说吸大烟儿，就是抽洋烟儿也得看着老爹的脸色。他想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下意识地又摸出洋烟盒儿。他的老爹又是瞪了他一眼，他又立即把烟盒儿装进兜里。

王家老大“咔咔”咳嗽了两声，想压住烟瘾的难受，他稳了稳神儿，动起了脑筋，使出了他惯用的骗人伎俩。他装作一脸正义气鼓鼓地向老财主说道：“这原武县官府也太胆大了！竟敢倒卖灾粮？！这些贪官污吏为了赚银子就不怕抄家灭门掉脑袋？父亲常常教诲儿子不赚缺德少义的脏钱，儿子深深铭记在心，从来不敢违背父亲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