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五〇二章 王参事的下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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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的一天……”处长当医生的夫人像回忆丢失的故事一样说道，“俺记得好像是到了秋末，天气都凉了起来，那位姓王当参事的亲自领着他的妹妹王银萍来到医院，是来医院妇产科堕胎的，王小姐那时已经怀身孕四个月了。”当医生的处长夫人终于把实情说了出来。

“这……这……这怎么可能？！”钱将军惊讶得差点儿喘不过气儿来，“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你别张冠李戴哦！”医生的丈夫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着急地向夫人提醒道，“医院病人多，你一定是弄错人啦！”

“我亲自给她做的手术咋会错？！要知道怀孕四个月堕胎，是大手术、是有危险性的！她当官儿的哥哥作为亲属还亲自在手术单上签了名字儿。”

夫人说着瞅了瞅惊讶得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的钱将军，又瞅了瞅嘴里噙着筷子愣在那儿的丈夫，继续慢声细语地说道：“这位王银萍小姐到达医院，哭着叫着不让堕胎，她的哥哥、那个什么参事带着几个随从，像警察收拾小偷儿一样，强行把她拖拉到手术室，在手术室里这姑娘不停喊叫着，什么书呆子啊……书呆子啊……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这姑娘实在是可怜啊！”

夫人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她啜泣起来，一边啜泣一边继续说道：“我忍着眼泪给她做完堕胎手术，第二天我去病室看她，她还沉痛地问我，做下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如实告诉她是个男孩儿，五官四肢已经完全成形了……这姑娘听了猛然趴在病床上失声痛哭起来，哭得伤心不已……她诚实地告诉我，她在老家已经有了丈夫，是她的一个年龄相当的同学，她说她怀的就是他的孩子，是她王家的人嫌弃男方贫穷，想尽办法阻止和切断她们的爱情与婚姻……俺在妇产科也算是老医生了，并非只做过这一次堕胎手术，但唯独这一次俺有沉重的负罪感，一直觉得俺是一个杀人犯……”说到这里她旁若无人地呜咽起来。

这时只听到“哇啦”一声，钱魁将军连酒带菜从嘴里喷了出来，随即捶胸顿足“嗷嗷嗷”有失体面地大哭起来。

“王银多这个王八蛋！王银多这个兔崽子！王银多这个骗人精！王家老大这个该死的畜生……”他一边号啕大哭，一边发疯似地破口大骂他的老朋友、老搭档王参事，“竟然骗到我钱某的头上啦！竟然把我钱某当作小孩子耍弄！竟然要钱某再戴一顶绿帽子！我钱某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他突然止住了哭声，站直身子举起右臂，食指指向屋顶，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钱魁在此发誓：我定要铲平王家！灭了王银多！”发过誓言他又“嗷嗷嗷”地大哭起来，随即抓起桌子上他与王银萍的合影照片狠狠地撕得粉碎。

处长夫妻被钱魁将军像疯牛病突然发作一样吓蒙了，夫妻俩互相大眼儿瞪小眼儿面面相觑，一时竟然都失去了语言功能。处长在这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下也来不及斥责夫人，狠狠瞪了夫人一眼，夫人也狠狠回敬了他一眼。他慌慌张张连忙向钱魁劝道：“将军！将军！钱将军……仁兄哇……为一个小姐何必如此悲痛？！不就是纳个姨太太吗，开封府有的是漂亮姑娘，别说纳一个姨太，就是纳十个八个也容易得很哇！再说，这个王小姐现在还不算是将军的姨太，她是好是坏与将军并没多大关系，一句话……辞掉不就得啦！再选择一个黄花闺女不就是啦！”

“钱某悲痛的并非为纳一个姨太，实在是这绿帽子叫钱某心里愤愤不平啊！这绿帽子使钱某精神几乎崩溃啦！这世道咋这样不公平啊！钱某害怕绿帽子，可这绿帽子一顶又一顶，偏偏就飞到钱某的头上……钱某心里已经把王小姐当做了自己的真正夫人了，一直认为她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对王小姐已经爱慕得深入骨髓、不能自拔呀！虽然未与王小姐成婚，但愚兄已无比痛心地感到绿帽子已经戴在了钱某头上啦！钱某无法释怀呀！”

处长的夫人觉得一个有将军身份的大男人儿，竟被绿帽子纠结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滑稽而少见，她忍不住内心的不屑，扭过脸去，悄悄地咧嘴耻笑了起来。

这时将军先生猛地掂起酒壶，“咕咚咕咚”把大半壶烈性白酒灌进了肚里，顷刻他头重脚轻、手舞足蹈地晃悠起来，嘴里含混不清地吐出一些好像是人类的语言：“哈哈哈……绿……绿帽子飞……飞过来……老、老钱抓、抓、抓住绿帽子……撕、撕、撕个稀、稀巴烂！王……王大骗……走、走着看，老、老钱叫、叫你……叫你、叫你王家全完蛋！”

他突然停住了断断续续的醉话，晃晃悠悠从内衣里掏出了那把洋手枪。

这可把处长夫妻吓了一跳，处长赶紧上前想夺下他的手枪，钱魁挣扎着像杀猪一样嚎叫道：“我……我……一定要王银多……王大混蛋挨……挨枪子儿！”

处长哄劝着：“老兄喝醉了!老兄喝醉了！快把枪给我！把枪给我！”

争夺中“咚”的一声枪响了，把酒店的顶棚打了一个窟窿。酒店里用餐的男女“哇”地一声惊叫起来，有的仓皇夺门而出，有的哆嗦着钻到了桌子下边。

酒店的掌柜慌慌张张地尖叫道：“长官……长官千万别向顾客开枪哇！”

当医生的处长夫人吓得捂住双耳，趴在桌子上头也不敢抬。

处长必然是位老军人，赶忙把还冒着硝烟的手枪从钱魁手里夺下，嗒嗒嗒几下把手枪里的子弹退了出来，把子弹装进自己的兜里，强行把没有子弹的手枪装进钱魁的内衣里。。

“将军喝醉了，将军喝醉了……不能再喝了！”处长把夫人招呼起来，夫妻一齐上前搀着他，“这就叫人送您回府去。”

“我……我……没、没醉！拿、拿酒来！我、我就不、不信，这绿、绿帽子咋、咋、咋就老纠、纠缠、缠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