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熬一熬(第1/2页)
老皇帝闻言就是一愣。
本以为陆承祖会为自己开脱,没想到他竟要为镇国大将军翻案。
大殿之上,那原本安静的氛围瞬间变得沉重而又压抑。
群臣们都屏住呼吸,偷偷打量着老皇帝的神色。
晟亲王坐在皇帝赐座的椅子上,听到陆承祖在御前的陈词。
深深叹了口气。
他虽远离权力核心多年,但这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他又怎会一无所知。
陆世子温文尔雅,却和他外祖父一样,有着悍不畏死的内核。
有些事明明可以徐徐图之,陛下身体不好,加之又服五石散。
还能撑多久?
没准再熬一熬,就把他熬走了。
等下一任帝王继位,再翻案亦无不可。
镇国大将军渎职罪名是陛下亲口定罪。
这会请求彻查此事岂不是在说陛下判错了案。
这不是公然忤逆圣意吗?
晟亲王不禁为陆承祖捏了把汗。
陛下向来是说一不二,容不得别人质疑他的决策。
如今陆承祖这般行事,无疑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果然,老皇帝的脸色瞬息万变,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冷冷地盯着陆承祖,声音低沉而森然。
“陆承祖,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镇国大将军的罪名乃是朕亲自审定,证据确凿。”
“你今日在朝堂之上胡言乱语,莫不是想以下犯上?”
陆承祖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眼中满是坚定。
“陛下,小臣不敢以下犯上。”
“只是家父一生为国尽忠,小臣实在无法相信他会犯下渎职之罪。”
“如今证据看似确凿,但镇国大将军和多名为国征战沙场的将领们——皆是死无对证。”
“全凭毫发无损的赵将军、郡守一面之词。”
“谁能说清他们是不是串通一气?”
“何况边城境内暗藏敌方细作,难道不是当地郡守失察之责?”
“将士们的职责在于军事,地方有没有细作与将士们何干?”
“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恳请陛下给小臣一个查明真相的机会。”
“若最终证明家父有罪,小臣愿以死谢罪。”
老皇帝怒极反笑。
“好,好得很!你倒是有几分骨气。”
“朕岂能因你几句空口无凭的话就轻易推翻定论。”
朝堂之上,群臣们大气都不敢出,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燕王走出几步,一撩锦袍下摆与陆承祖并肩跪下。
“陛下,儿臣认为陆郎中所言不无道理。”
“镇国大将军一生为国浴血奋战,其忠心天地可鉴。”
“如今仅凭某些人的一面之词算不得证据确凿,也难以服众。”
“陛下一世英名,怎可被有心之人蒙蔽了双眼?”
“陆郎中要求彻查此事,也是为了朝廷公正、陛下英明着想。”
“儿臣恳求陛下彻查此案,还西北军营的将士们一个朗朗乾坤昭昭日月。”
“若最终证明镇国大将军确有渎职之实,儿臣甘愿与陆郎中同受处罚。”
老皇帝就知道——事关镇国公府,燕王必然会掺和进来。
本已将他禁足在府中,经不住太后以孝道压制。
老皇帝又将他放了出来。
这一放出来,就帮着母族亲人说话。
虽然陆家现如今已经不足为虑,但燕王此刻与陆承祖并肩而跪。
口中称呼不再是父皇,而是陛下。
他的选择仍是让老皇帝心头发凉。
何为君臣父子?
朕还不是为了这江山社稷稳固、担心有朝一日臣大欺主。
睿王又适时的站了出来,发表他个人观点。
“父皇息怒,陆承祖在御前藐视天威、言辞无状。”
“镇国大将军一案已经定论,他请求重察,无非是想逃避罪罚。”
“不愿与陆家男丁一同下大牢等候处斩。”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是他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能够翻云覆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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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则也是在暗讽父皇定错了镇国大将军的罪名。”
“天子金口玉言,哪容得他们质疑。”
“儿臣以为,当以律法为重,严惩这二人,以儆效尤。”
“方能彰显父皇的威严与朝廷的公正。”
“若今日轻易应允他们重查,日后朝堂之上人人都可随意质疑父皇的决策,朝廷的规矩和纲纪又将置于何地?”
睿王说罢。
目光挑衅地看向燕王和陆承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得意。
殊不知,他这一番话令朝中大臣们心生反感。
朝廷设立奖罚制度,本就是为了激励和告诫官员。
但若似睿王这般,获罪容易获赏难.....
真要是他登基了大宝,谁还会用心做事?
左右也讨不得好。
不仅如此,还得如履薄冰,就怕一个渎职就被他砍了脑袋。
睿王更没想到,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也触怒了龙椅上坐着的那位。
到底是谁为了一己之私害死十几名护国战将的?
老皇帝玩弄权术多年,心里能没个数?
而今朝堂上下,乃至民间乡野都对西北事件存疑。
老皇帝难道就不需要考虑他圣明的形象。
皇帝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犯错的时候。
但若知错而不改之,那就是昏庸无道了。
老皇帝在沉思,大殿又陷入一片静默中。
宁虎垂目而立,将所有情绪藏于眼底。
晟亲王紧抓着座椅的扶手,几次想起身,都极力克制住了。
还是再等等,皇上真要给陆世子治罪的时候再出头。
毕竟......免死金牌还没拿出来.....
老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出声。
“陆郎中既然要以这次治水的功劳请求彻查西北军营之事,朕准了!”
老皇帝话音落时神色反而变得轻松。
他手中把玩念珠,目光扫过殿下屏息的群臣。
最终落在了角落里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官员身上。
“都察院左都御史沈砚。”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素有‘铁面御史’之名。”
“三年前查江南盐案时,连皇亲国戚的门都敢闯,朕信你这份刚正。”
“西北军营之事,便由你牵头,带刑部两名主事、大理寺评事。”
“再从羽林卫调一队亲信,三日内启程。”
“到了地方,结合军营士兵和永裕关民众,务必详查。”
沈砚闻声出列,一身风骨如松,叩首时声音铿锵。
“臣遵旨!定当查个水落石出。”
事态峰回路转。
不少人吊着的那颗心墩墩墩的掉到了实处。
陆承祖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悄然松开手时,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燕王冷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同时和陆承祖磕头道谢。
“谢陛下隆恩,吾皇圣明。”
燕王与陆承祖声音洪亮,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真相即将大白的期许。
老皇帝微微摆手。
“起来吧,朕准许彻查镇国大将军之死因,便是要还天下一个公道。”
此时,朝堂上不少大臣也暗暗松了口气。
一些向来敬重镇国大将军的臣子,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部分中立的大臣则期待着真相早日浮出水面,以平息朝堂纷争。
至于与朝中皇子有派系的官员则是各有所思。
睿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正如他所说,天子金口玉言,既已下旨,亦非他能力挽狂澜。
不过他也不怕,去西北边城往返少则两三个月。
届时龙椅上都该换人了。
他面带阴鸷的笑容,再次出列。
“父皇圣明,准下陆郎中的请求,镇国大将军是否犯下渎职之罪,有待考究。”
“然则,陆家男丁打入天牢秋后问斩是在两月多前就已定下。”
“陆承祖用去了治水之功劳,就该随陆家男丁一道下狱斩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