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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晓梦 第二百七十四章 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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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肥锅锅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5-06-05 13:58:23 来源:源1

第二百七十四章佛经(第1/2页)

莺儿甫一推开窗棂,遥遥便见邢夫人领了苗儿、条儿进得仪门来,于是赶忙与宝钗道:“姑娘,大太太来了。”

宝姐姐心下虽瞧不上邢夫人,却碍于陈斯远,每回见了其都恭顺有加。闻言赶忙迎出门来,便正在房门前接了邢夫人。

宝姐姐敛衽一福,邢夫人就道:“我害怕远哥儿短了人照看,早知你来,我就不用这般急着来了。”

宝姐姐娴静道:“我也是才回,大太太快请进,远大哥这会子还睡着呢。”

邢夫人迈步入内,随口道:“还睡着?可别白日里睡饱了,夜里再睡不着。”

宝钗随行其身旁,回道:“头晌王太医开了补气血的汤药,内中有一味药有安神之效,这才多睡了一会子。”

邢夫人笑着颔首,旋即面上一怔。门窗才开,内中古怪气息又哪里会散了干净?邢夫人又不是不经人事的宝钗,只闻了闻便知是什么气息。非但是邢夫人,便是苗儿、条儿两个也面色古怪起来。

邢夫人不动声色,一径进得西梢间里,抬眼便见陈斯远覆着锦被兀自酣睡不已。邢夫人落座凳子上,趁着宝钗张罗茶水,悄然在陈斯远手上掐了一把。那睡梦中的陈斯远只蹙了蹙眉,旋即又歪头睡将过去。

邢夫人心下了然,小贼这是睡着了被人占了便宜?好个宝钗,素日里扮得娴静,谁知竟也是个狐媚子……不对,邢夫人忽而想起来,她可是与宝钗前后脚过来的,相差顶多半盏茶光景够干什么的?

“大太太请用茶。”这会子宝姐姐亲自捧了茶盏来。

邢夫人接过茶盏暗自扫量,见宝钗面上并无异样,心下便笃定此事怕是与宝钗无关。

事涉小贼,邢夫人自是要护着,这事儿不好张扬,反倒只能暗地里探寻。当下呷了口茶水,邢夫人就问道:“怎么不见你母亲?”

宝钗道:“想来是在后头歇着呢?”

恰莺儿打后头回转,便道:“太太正与姨太太说话儿呢。”

邢夫人暗自蹙眉,这薛姨妈与王夫人都在……总不能是姐儿两个一道儿欺负了陈斯远吧?想想都不大可能。

于是乎邢夫人又问:“那会子我见你妈妈与你都在,还想着远哥儿无人照料呢。清堂茅舍的丫鬟怎么都不在?”

宝姐姐陪坐一旁,笑着道:“也是赶巧了,香菱的母亲来了,香菱去了新宅;红玉一早儿踩凳子赶蝉,谁知一脚踩空伤了脚踝,只好留在清堂茅舍养伤;柳五儿身子不大好,又熬了一夜,我眼看她不中用,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不过这房里也没短了人,先前留了同喜照看来着。”

邢夫人笑着颔首道:“谁不知宝丫头是个周全的?也就是我实在挂心,才多嘴问了一句……是了,同喜呢?劳烦她照看半日,我须得给她些赏赐才是。”

宝姐姐还真没瞧见同喜,忙扭头看向莺儿。莺儿也摇了摇头,说道:“许是瞧见姑娘回来,同喜往宁国府瞧戏码去了吧?”

邢夫人讶然道:“看来同喜也憋闷的够呛。”

又说过几句闲话,眼看陈斯远始终不曾转醒,邢夫人便起身告辞。宝姐姐起身来送,却被邢夫人留住,道:“常来常往的,再说你也不是外人,且留着照看远哥儿吧,我走了。”

这句‘不是外人’说得宝姐姐心花怒放,欢喜之余到底送至院儿里,这才在邢夫人嗔怪之下扭身回了房里。

那邢夫人到得东北上小院儿仪门前,眼看那守门的婆子兀自瞌睡,便停步问道:“下晌都谁来瞧远哥儿了?”

婆子正要回话儿,邢夫人朝一旁递了个眼色,苗儿便塞过来一把铜钱。那婆子欢天喜地,赶忙道:“回大太太,今儿个都去东府瞧戏了,只大奶奶下晌时来了一回。”

大奶奶?珠哥儿媳妇,李氏?

邢夫人瞠目不已,细细琢磨却好似也在情理之中?

不然为何平白无故的白白借给小贼那般多银钱?不然怎么小贼三番两次维护着母子俩?更有甚者,此番为了那贾兰,小贼更是险些搭上性命!

越琢磨越有道理,邢夫人顿时恨得咬牙切齿,旋即心底里又纳罕不已,也不知这二人是如何搅在一处的。如今不好探寻,待小贼搬回清堂茅舍,总要逼问个清楚才好!

思量间出了东北上小院儿,那条儿气不过,禁不住道:“太太,就这么算了?”

邢夫人乜斜一眼,道:“与你们何干?这事儿咽进肚子里,少四下说嘴坏了远哥儿的名声!”

条儿忿忿应下,一旁苗儿咬牙道:“若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没起子的,定要揭了她的脸皮!”

当下再无别的话儿,主仆三个气哼哼自是回返东跨院。

却说宝钗只顾着心下欢喜了,不曾去想邢夫人为何面色古怪。待内中散了味儿,紧忙吩咐莺儿将门窗紧闭。又眼看陈斯远热得额头出汗,便又凑坐床边打了扇子。

俄尔,宝姐姐这才想起去看薛姨妈,谁知才起身,便见薛姨妈与王夫人一道儿往仪门而去。

待须臾,薛姨妈果然进得前头正房里。甫一入内,宝姐姐便嗔怪道:“妈妈不是留了同喜照看?我那会子回来,房中竟一个人也没。”

薛姨妈支支吾吾道:“是我打发了同喜、同贵去瞧热闹,本待自个儿看着远哥儿一会子,谁知你姨妈就来了。”

宝姐姐眼见薛姨妈面上古怪,紧忙问道:“姨妈说了什么?”

薛姨妈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夏家姑娘后日要来园中的事儿。”

薛姨妈目光闪躲,偷眼瞧了眼还不曾转醒的陈斯远,心下自是五味杂陈。

“夏家姑娘?”宝钗略略蹙眉,果然不再纠缠无人照看陈斯远之事,禁不住问道:“她怎么来了?来了又住在哪儿?”

宝姐姐极不得意夏金桂那骄矜刁蛮的性儿,二者虽早就相识,却不过是表面姐妹罢了。

薛姨妈就道:“夏家太太要南下办营生,这一来一回少说便要两三个月,夏家姑娘无人照看,这才求了你姨妈。这不,宝玉搬去了绮霰斋,那怡红院刚好闲置下来,夏家姑娘来了刚好住进去。”

宝钗闻言不禁冷笑道:“果然是远香近臭。”

薛姨妈起先还不解,待思量一番才知说的是自家。因着亲近,又拆借了不少银钱,结果宝钗只能住蘅芜苑;反倒是那夏金桂,不过拆借了一万两银子便能住怡红院,可不就是应了那句‘远香近臭’?

薛姨妈心事重重,也无心去计较宝钗言语。不过略略坐了会子,便往后头歇着去了。

宝姐姐陪坐半晌,眼看陈斯远眼皮下的眼珠转动,便知其要醒了。果然,过不多时陈斯远便惺忪着睁开眼来,待辨认出床边坐着的是宝钗,这才露出笑模样。

宝姐姐也笑问:“可是好睡……这会子都快未时,你可饿了、渴了?”说话间将晾在一旁的茶盏端过来,伺候着陈斯远饮了半盏,又吩咐莺儿去小厨房瞧瞧,取些可心的吃食回来。

待莺儿去了,宝姐姐见陈斯远靠坐时略略蹙眉,赶忙问道:“怎么了?可是牵动创口了?”

陈斯远古怪道:“奇怪,怎地小腹这般疼?”

宝姐姐试探道:“莫不是方才起得猛了?”

陈斯远想不出旁的缘由,便只当如宝钗所言,于是蹙眉说道:“待伤势好了,那桩功须得捡起来才好。”

宝姐姐笑而不语,陈斯远眼见莺儿不在,紧忙探手擒了柔荑。有情人温言细语,自不多提。待过得半晌,宝姐姐忽而说道:“方才姨妈来说,那夏家姑娘后日便要进园呢,就住怡红院。”

陈斯远愕然不已。夏金桂要住进怡红院?这……往后怕是有乐子瞧了。

正待打趣一嘴,忽而听得外间脆生生的小嗓儿嚷道:“远大哥,我来瞧你啦!”

话音落下,便见四姑娘惜春捧了个盒子笑吟吟跑了进来。

那迎春、探春或许还有顾虑,惜春仗着年岁小却是百无禁忌,一径进得内中,与二人厮见过,惜春便将盒子打开,内中乃是陈斯远先前送的动画盒子。

宝姐姐就笑道:“这不是先前远大哥送的吗?四妹妹怎么又拿了过来?”

惜春道:“拿来给远大哥解闷儿的。别看外头一样,里头的画儿我可是尽数都换过了的。”

一旁彩屏笑道:“我们姑娘这两日点灯熬油的,也不知揉烂了多少画纸,今儿个可算是做成了。”

陈斯远笑着道:“还是四妹妹心疼我,快拿来让我瞧瞧。”

惜春应了一声儿,凑过来亲自摇动把手,陈斯远凑近了观量,因在室内无光源,是以略显昏暗,不过还是能瞧出惜春下足了心思。那内中画的是小女孩上山偶遇仙鹤,得其赠与仙丹,白日飞升的故事。

虽略显潦草,有些地方也不大连贯,可依旧惹得陈斯远赞叹不已。他自个儿瞧过了,又邀宝钗来看,宝钗看罢也是盛赞有加。

惜春被夸赞得红了脸儿,面上却得意不已。

陈斯远笑眯眯看着惜春,心下暗忖画为心声,只怕惜春心下这会子便存了隐遁尘世之意……

心生怜惜之余,陈斯远便道:“我与宝妹妹正说着呢,过两日便有个姊妹要来园子里。”

惜春纳罕道:“莫不是云姐姐要回来了?”

宝钗道:“是夏家姑娘。”

“她?”惜春闻言顿时蹙眉,因宝姐姐在跟前儿,小姑娘只道:“那倒是愈发热闹了。”

陈斯远与宝钗都瞧出来惜春不大高兴,正待要问,又见素云提了食盒来,便暂且将此事揭过。

倏忽两日。

这日一早儿王夫人便打发了车马去接夏金桂。早间宝姐姐来瞧陈斯远,陈斯远便苦着脸儿道:“今儿个无论如何我都要搬回去了。”

宝姐姐纳罕道:“何必这般急切?”

陈斯远道:“许是认床?不知为何,这两日睡下来,非但小腹疼,如今连腰也酸疼不已。”

宝姐姐便道:“此事可不是你能拿主意的,待过会子问过王太医再说。”

至早饭过后,莺儿请了王太医来诊治。那王太医诊过脉,又给创口换过药,不禁抚须笑道:“远大爷身强力壮,非但余毒尽消,连伤口也已结痂,往后仔细别牵动了伤口,将养上月余光景也就痊愈了。”

陈斯远欢喜道:“那我可能搬回去了?”

王太医自是笑着颔首。一旁的宝姐姐也欢喜不已,赶忙赏了两枚银稞子,客客气气送过了王太医,待薛姨妈打前头王夫人院儿回来,便说起陈斯远回清堂茅舍事宜。

薛姨妈闻言舒了口气,与宝钗道:“既无大碍,合该让远哥儿搬回去了。再如何说,你如今也不曾与远哥儿下定,事急从权住上几日自是没什么,若住的久了,难免有闲言碎语。”

宝姐姐笑道:“想来他也有此念。”

母女两个计议停当,转头儿寻了丫鬟、婆子来,因生怕牵动陈斯远伤口,特意让其躺在春凳上,任凭两个粗使婆子抬回了清堂茅舍。

有道是金窝银窝不如自个儿的狗窝,许是习惯了之故,甫一回了清堂茅舍,陈斯远顿觉神清气爽,连小腹也没那么疼了。

如今香菱还在新宅,红玉回自家养伤去了,这清堂茅舍里便只余下柳五儿与小丫鬟芸香两个。

宝姐姐思量着要将同喜留下来照料陈斯远,谁知这会子邢夫人来了,三言两语便定下苗儿留下照看陈斯远。

宝姐姐眼看苗儿窃喜不已,条儿瘪嘴气恼,便知邢夫人存得什么心思。于宝姐姐而言,这主仆有别,丫鬟再得宠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是以心下并不在意,还笑吟吟扯了苗儿说了半晌话,倒是惹得苗儿受宠若惊,心下拿定主意,来日须得待宝姑娘殷勤些,可不好得罪了来日的当家主母。

待诸事停当,宝姐姐这才领了莺儿而去。

宝钗才走,邢夫人立时将丫鬟都打发了出去,凑到陈斯远近前正要言语,陈斯远便涎笑凑过来揽了其腰肢,道:“女菩萨救苦救难,快救救小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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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一怔,蹙眉纳罕道:“你房里好些个呢,还用得着我?”

陈斯远叫苦道:“哪里就好些个了?香菱去了新宅,红玉伤了脚踝,五儿年岁还小……女菩萨不知我这几日是怎么硬挺着熬过来的。”

邢夫人掩口笑道:“那不是还有宝丫头嘛。”

“能看不能吃啊。”

“宝丫头不中用,不是还有珠哥儿媳妇嘛。”

陈斯远一怔,蹙眉道:“好生生的,怎么扯到大嫂子身上了?”

邢夫人观量其神色,眼见不似作伪,不禁愈发狐疑道:“你……果然与珠哥儿媳妇没什么?”

天地良心,陈斯远倒是有点儿贼心,可这不伤了嘛,哪儿来的功夫去兜搭李纨?

于是陈斯远指天画地叫屈道:“天地良心,若我果然与大嫂子有染,叫我出门就遭了雷殛。”顿了顿,又着恼道:“我不过是念着大嫂子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前番又拆借了不少银钱,这才帮衬了两回……谁知你竟这般想我。”

邢夫人赶忙赔笑道:“我不过是说笑,偏你还当了真。”

陈斯远冷笑一声,道:“不对,你方才可不像是说笑。”

邢夫人一噎,扭头四下瞧瞧,方才压低声音道:“倒是有一桩事……”当下她将那日情形说了出来。

陈斯远愕然之余,总算知道自个儿为何小腹疼了……这怕是被薛姨妈砸的吧?

只是这等事儿不好与邢夫人分说,于是转动心思遮掩道:“哪儿来的怪味?你怕是闻到的汤药味儿吧?那药方子里有一味石楠花,回头儿你自个儿寻了闻闻便知真假。”

“原是这般?你可不好哄我。”

陈斯远撇嘴嗤笑一声也不言语。邢夫人眼见其神色笃定,心下狐疑褪了几分,赶忙笑道:“那许是我多心了。”

陈斯远住在东北上小院儿四天,便生生憋闷了四天。他本就年轻力壮,加之这两日李纨总送些大补之物,这气血难免愈发的充盈。

眼见邢夫人不再纠结此事,他便哼笑一声儿,低声说道:“岂能平白被你疑心一场?”

说罢又朝着下头呶呶嘴。邢夫人嗔怪道:“丫鬟都在外头呢……说不得过会子还有人来。”

陈斯远道:“过会子夏金桂来,一时半会的也没人来瞧过。有跟我磨牙的功夫,说不得都完事儿了。”

邢夫人拗不过他,飞了其一个白眼,又眼见丫鬟都在外头说话儿,这才俯身下去遂了他的意……

……………………………………………………

却说这日巳正时分,周瑞家的喜滋滋来回王夫人:“太太,夏家姑娘到了。”

王夫人回过神儿来,捻动佛珠笑着道:“宝玉念叨了好几日,知道了一准儿高兴。你让凤丫头领着金桂先去见过老太太,然后再去怡红院安置,也不急着来见我。”

周瑞家的笑着应下,扭身寻了凤姐儿传话。凤姐儿笑吟吟接了夏金桂进仪门,心下自是腹诽不已。她出阁前乃是王家的贵女,夏金桂是什么货色,也要劳烦她来安置?

只是如今王夫人掌了大半的家,实在不好开罪了,凤姐儿这才强忍着不适照办了。

进得仪门里,只宝玉、三春、宝钗来迎,那夏金桂眼里更是只有宝玉一个。见了面儿不过与三春、宝钗略略颔首,便凑到宝玉身边儿一口一个‘宝二哥’。

宝钗与迎春有些城府,这会子不好多说什么。那惜春年岁小,探春近来愈发嫉恶如仇,于是立时就变了脸色。

一个商贾之女,哪儿来的底气鼻孔瞧人?真真儿是让人笑掉大牙!

凤姐儿张罗着往荣庆堂去,探春径直说道:“凤姐姐,我与四妹妹还有旁的事儿,就不过去了。”

迎春也道:“邢姐姐身子不大爽利,我须得回去照看一二。”

三春都不去,宝姐姐却避不开,只得强忍着心绪缀在宝玉、夏金桂二人之后,往那荣庆堂而去。

这夏金桂之事虽是贾母点过头的,可老太太连宝钗都瞧不上眼儿,又岂会瞧得上夏金桂?无奈拿人手短,少不得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儿,便催着夏金桂先去安置。

尝有人言,欺下者必媚上,夏金桂便是如此。她认定迎春、探春都是庶出的,惜春又是东府的姑娘,所以才不屑一顾;对于宝玉、王夫人、贾母,夏金桂自是不敢短了礼数。

由是即便王夫人发话在前,夏金桂也规规矩矩先去了王夫人处。

那王夫人自是欢喜,很是叮咛嘱咐了一通,这才命凤姐儿领着其去安置。

闲言少叙,待丫鬟婆子大包小裹将物件儿都扮进怡红院,那宝玉不禁负手道:“此处原是我住的,不想妹妹如今住了进来……只盼着妹妹不要嫌弃我污浊了此处才好。”

夏金桂四下扫量着,只觉此处分外可心,因是笑起来面容愈发和顺,道:“宝二哥住的地方自是极好,我又怎会嫌弃?”顿了顿,问道:“是了,今儿个怎么少了许多姊妹?”

宝玉道:“想来林妹妹身子骨又不大爽利……至于珠大嫂子,这几日一边厢要督促兰哥儿功课,一边厢又要给远大哥送吃食,连姊妹们的功课都暂且停了,怕是也不得空。”

夏金桂纳罕道:“珠大嫂子为何要给陈斯远送吃食?”

宝玉道:“妹妹不知,前些时日外头有贼人盯上了兰哥儿,亏得远大哥撞见了,不然还不知如何是好呢。”

他唏嘘着说了一通,那夏金桂只听了个稀奇,听罢却半点要去瞧陈斯远的意思都没,宝玉顿时欣喜不已,只觉这夏家妹妹果然不同凡俗。

于是乎宝玉缠着夏金桂好一番卖弄,直到临近午时,一旁的麝月催着宝玉回去用饭,这才恋恋不舍而去。

此时怡红院里业已拾掇停当,丫鬟宝蟾来回话儿,夏金桂便道:“旁的暂且不提,妈妈吩咐你的可记下了?”

宝蟾抿嘴一笑,自腰间解下荷包来晃了晃,内中散碎银子叮当乱响,说道:“姑娘放心,这等撒银子的事儿,我定办得周全了。”

夏金桂笑着点头。偏此时有婆子凑上前道:“姑娘,太太可是反复叮嘱过了,往后可不敢太过张扬。”

啪——

婆子惨叫一声捂着脸儿,便见夏金桂冷笑着乜斜过来道:“我要如何,还用你来教?再敢多嘴,明儿个便将你发卖出去!”

婆子唬得讪讪不敢言,余下人等纷纷鼻观口、口观心,竟无一人敢触其锋芒。

过得须臾,宝蟾揣着荷包先行往小厨房而来,入得内中逢人便笑,又与柳嫂子等说道:“我们姑娘才来,说往后少不得劳动诸位嫂子,又不知诸位嫂子喜好什么,便让我给诸位嫂子送一些银钱,权当请诸位吃酒了。”

这上到柳嫂子,下到多官等厨役,无不合掌盛赞夏姑娘宽厚。

宝蟾提了食盒得意而归,迎面正撞见个素面朝天的李纨。宝蟾紧忙避在一旁,待李纨匆匆行过去,才问一旁过路的婆子:“嬷嬷,那位奶奶瞧着眼熟?”

婆子道:“那是珠大奶奶……瞧着又要往清堂茅舍送吃食去了。”

宝蟾暗自记在心里,别过婆子提了食盒回返怡红院,自是不提。

……………………………………………………

却说李纨到得小厨房前,早有柳嫂子来迎,笑着道:“大奶奶,那虫草参鸡汤已炖好了,我这就给大奶奶取了来。”

李纨噙笑颔首道:“有劳了。”

少一时,柳嫂子提了个竹篮来,内中是盛汤的瓦罐。李纨掀开盖子瞧了眼,顿时就是一怔。

因贾兰身形单薄,隔三差五的李纨也会央小厨房为贾兰炖一些滋补之物,可每回都会少上一些,偏这一回不但没少,那人参瞧着还比自个儿送来的好上一些。

李纨心下若有所思,忽而想起柳嫂子的女儿柳五儿便在陈斯远房里,这才释然。当下谢过柳嫂子,提了竹篮便往清堂茅舍而来。

兜转过沁芳闸桥,少一时正撞见笑吟吟出来的邢夫人。

二人言说几句,因这会子身心舒爽,邢夫人也没了狐疑的心思,只是代陈斯远谢过一遭,便领了条儿回返东跨院。

李纨到得清堂茅舍前,便见苗儿迎在门前。

不禁纳罕问道:“是大太太留了你照看远兄弟?”

那苗儿露齿一笑,说道:“我们太太说哥儿这里一时短了人手,便留了我照看。大奶奶快进来说话儿,芸香才取了食盒,这会子哥儿正要用饭呢。”

李纨颔首应下,又被苗儿接了竹篮,便随着其进得房里。

入得内中眼见陈斯远竟坐在堂中,唬得李纨道:“远兄弟伤势未愈,怎地就下地走动了?”

陈斯远哭笑不得道:“大嫂子啊,我只是伤了左肩,又不是伤了双腿,哪里就不能走动了?”

李纨正色道:“虽是如此,可四下走动说不得便牵动了伤口……”

陈斯远笑道:“我仔细些就是了……倒是又要让大嫂子劳神,回头儿兰哥儿见大嫂子如此操劳,说不得便要怨我了。”

李纨道:“你为兰儿险些丧命,我做这些……也是求个心安。除此之外,我也做不了旁的。”

眼见李纨满是内疚之意,陈斯远实在不知如何劝说,便只得由着她。

苗儿将瓦罐小心放在桌案上,掀开盖子顿时香气四溢。

陈斯远扫量一眼,顿时心下哀叹,又是这般大补之物……再吃下去,他可就要有肚腩了。

正待此时,外间便有芸香嚷道:“五儿姐姐、苗儿姐姐,库房拨了新纱幕与冰块,我自个儿提不了,两位姐姐快来帮手。”

苗儿与五儿应了一声儿,紧忙出去帮手。

李纨还不曾走,见陈斯远只一只右手实在不便,便上前为其铺展了食盒,又寻了汤碗,用羹匙自瓦罐里舀了一碗虫草参鸡汤。

那汤方才还坐在灶上,自是滚烫无比。李纨原本还能忍着,谁知抬眼正对上陈斯远的眸子,李纨忽而心下一乱,那汤汁自碗中溢出,霎时间疼得李纨撒了手。

稀里哗啦,汤碗打翻,坐在桌案后的陈斯远紧忙起身避开,那李纨失手之后生怕烫到陈斯远,惊呼着也往前扑来,好巧不巧的二人正撞在一处。

“远兄——额——”

陈斯远身量颇高,李纨这一扑正撞在其怀里,那浓重的药味儿之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男子气息。李纨这几日每晚入睡前都要翻看佛经,那好不容易方才压下的心绪,霎时又被勾了起来。

“大嫂子可烫着了?”

陈斯远说话之际,二人气息搅在一处,李纨顿时红了脸儿,心下暗骂自个儿不知检点,紧忙退后两步,嗫嚅道:“你,你可烫着了?”

“无妨,只是衣襟上沾了些汤水,没旁的事儿。”

“我……我……”

陈斯远抬眼便见李纨耳尖泛红,他又不是初哥,见此顿时愕然不已。那李纨抬眼与其对视一眼,顿时愈发慌乱,扭身便走,只留下一句‘我先走了’。

慌乱之际,李纨手足无措,本要抽出腰间的帕子擦拭沾染了汤汁的手,谁知手脚不利索,那帕子才抽出来便落在了地上。鬼使神差的,李纨只想逃离此地,竟不管那掉落的帕子,仓惶着快步行了出去。

陈斯远略略蹙眉,到得门前拾起帕子,见其上只绣了翠竹,顿时挠头不已——这是闹得哪一出啊?他倒是有些贼心,可至今也没什么动作,怎么就将李纨吓成这样儿了?

不提陈斯远,却说李纨出得清堂茅舍,兀自遮掩不住羞红的耳根子。一路快步而行,亏得此时正值午点的当口,园中只丫鬟、婆子,并无众金钗。

她一径到得稻香村前,面上方才缓和下来。与门前耍顽的贾兰招呼一声儿,待进得自个儿房里,立时捧了桌案上的佛经,连封皮都不曾翻开便咕哝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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