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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晓梦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波又起(第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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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肥锅锅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5-06-05 13:58:23 来源:源1

第二百三十四章一波又起(第二更求月票)(第1/2页)

“这……怎么像是有毒的菌子?”

陈斯远瞠目观量,眼见丁道简也拿不准,便催问道:“果然?”

丁道简拱手道:“陈孝廉不知,早年鄙人曾游历天下,研习医理,曾在滇南居停二年。当地之人喜食菌蕈,有一蕈名为见手青,生食有毒,烹制过后却异常鲜美。

奈何便是当地常食菌蕈之人,也偶有中毒之时。”

陈斯远紧忙问:“不知中毒后有何症状?”

丁道简回思道:“大抵是好似发了癔症,昏睡时多,浑身高热,醒来时少,且满口胡言。”

着啊!丁道简所说症状,无一不与宝玉、凤姐儿对上。

陈斯远顿时大失所望!

什么劳什子符咒、法术,敢情是糊弄人的有毒菌子粉。

因是他便意兴阑珊问道:“丁郎中久居滇南,料想定然知晓医治之法?”

丁道简抚须颔首道:“倒是略知一二。这头一桩,乃是催吐;第二桩,多服甘草绿豆汤。只消不再吃用有毒菌子,料想三两日也就好转了。”

陈斯远蹙眉道:“便是如此?”

丁道简哈哈笑道:“这菌蕈之毒若是中得深了,药石无医。我若开了名贵方子来,也是以催吐、多饮为主,论效用只怕还不及那甘草绿豆汤呢。”

言尽于此,陈斯远只得谢过丁道简。正待告辞而去,那丁道简却期期艾艾,求肯陈斯远拨付一些虫草留给其入药用。

劳烦丁道简一场,陈斯远只是不好让其白忙,便笑着应承下来。

丁道简大喜,这才笑着将陈斯远送出门来。

回返马车上,大失所望的陈斯远也不急着回返荣国府,只吩咐小厮庆愈缓缓而行,先行往新宅而去。

一路上心下将马道婆骂了个狗血淋头,临了才思忖起应对之法。

平儿既知自己拿了符咒,那总要救治宝玉、凤姐儿一番。若无旁的缘故,依着原文,这二人来日也能好转。既如此,陈斯远何不顺势卖个好儿?

他此番卖好,凤姐儿、王夫人心怀感念也就罢了,只怕贾母也得对其感念不已。嗯……想起那一僧一道来,说不得王夫人心下另有计较呢。

这般想着,转眼新宅已到。

陈斯远下车进得院儿里,早有尤二姐、尤三姐、晴雯来迎,见其脖颈上缠裹了,唬得三女连番关切。

“哥哥怎么弄的?”

“老爷,这?”

“大爷,怎么就伤了?”

陈斯远惫懒着摆摆手,道:“别提了,今日头晌宝玉与二嫂子发了癔症,二嫂子披头散发提刀砍人,几个婆子唬得不敢近身,我寻机拦腰撞倒夺了钢刀,谁知被二嫂子咬了一口。”

尤三姐、晴雯俱都心疼不已。晴雯因着曾在荣国府住过几年,心下对凤姐儿颇有好感,因是便不好多说。那尤三姐却是个不管不顾的,当下便蹙眉道:“这等事儿自有丫鬟、婆子去管,哥哥何必逞能?

这二奶奶也是,好端端的发了癔症就罢了,怎么还是个属狗的!”

陈斯远笑着搂了尤三姐道:“你与二嫂子计较什么?人都发了癔症了,哪里还分得清好赖人?”

尤三姐哼哼唧唧心下不满,恨不得立刻寻了凤姐儿咬回来才甘心。

几人进得正房里,略略言说几句,陈斯远便先行将尤二姐与晴雯打发下去,独留了尤三姐在房里叙话。

待众人退下,陈斯远便道:“妹妹可打发人去寻那马道婆了?”

尤三姐蹙眉道:“芸香说得急切,我一时也寻不到妥帖之人,便使了银钱,请了宁荣后街的倪二去办此事。”顿了顿,又身子前倾道:“哥哥这般急切,可是那马道婆有古怪?”

陈斯远摇头道:“是我多心了,回头儿给倪二一些银钱吃酒,让他撤回来吧。”

见其惫懒着兴致不高,尤三姐不禁关切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陈斯远嗤笑一声,道:“我啊,痴心妄想。”扭头看向尤三姐,探手擒了柔荑笑道:“想着区区几十年怎么也不够,便想着几百、几千年都与妹妹在一处。”

尤三姐顿时掩口而笑:“那岂不成了妖怪?咯咯咯——”笑过一阵,一双眸子不禁水润起来,内中满是情意,低声道:“哥哥今日说话这般中听,可是又想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姿势了?”

陈斯远愕然,道:“我是有感而发!”

尤三姐哪里肯信?只一双眸子笑吟吟上下观量,只勾得陈斯远恨不得立时便与其效鸳鸯交颈、戏那鱼水之欢。

奈何今日不便——既然拿定了心思卖好儿,自然要早一时与王夫人等分说。若迟上一日,谁知会不会有郎中瞧出端倪来?

这可不是平白担心,想那原著里一僧一道来了,叔嫂两个立时就好了。这通灵宝玉是假的,马道婆的咒法也是假的,那一僧一道怎么可能是真的?

说不得便是王夫人知晓了缘由,掐算了时日,这才请了人来演戏。

因是陈斯远只略略与尤三姐温存一番,便强忍着心下躁动道:“今日实在不便,等过几日我再来寻妹妹。”

尤三姐顿时嗔怪道:“可是哪个小蹄子与哥哥有约了?”

陈斯远笑着解释了一番,尤三姐虽心下不大信,却到底将其送出门来。

陈斯远一路硬挺着回了荣国府,心下暗忖三姐儿真真儿越来越像个小妖精了,举手投足间万种风情,内中滋味真个儿让人蚀骨**。

待进得大观园里,此时已是戌初时分。陈斯远也不回清堂茅舍,一路径直往王夫人院儿寻去。

……………………………………………………

赵姨娘院儿。

却说赵姨娘在正房里忙前忙后伺候了一日,这会子可算回了自家。进得房里,紧忙关门闭户,又见贾环秉烛抄写金刚经,赵姨娘便道:“你誊抄那劳什子作甚?这会子太太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贾环道:“此时不管,过后想起来问我讨要怎么办?”

赵姨娘哼哼道:“过后?就怕没过后了!”

这一日赵姨娘心绪起伏不定。起初闻听凤姐儿、宝玉果然发了癔症,顿时大喜过望,只道这回果然没白给马道婆好处;待过后,赵姨娘又心惊胆战起来,生怕彩霞放置的符咒被人瞧了去,再顺藤摸瓜寻到自个儿身上来。

因是下晌时她趁着宝玉移房,偷偷将枕中香囊取了回来,这才心下稍安。谁知到得晚间,本待如法炮制,再将凤姐儿枕中的香囊拿回来,不料却摸了个空!

那会子赵姨娘一颗心险些便要跳出嗓子眼儿来,只道事败,早早晚晚要被王夫人惩治。

出乎意料的是,直到此时也不见太太发作。赵姨娘难免心存侥幸,暗忖着,莫非是挪腾被褥时,那香囊掉落下来,被哪个丫鬟、婆子给捡走了?

转念又想,彩霞早早告假归家休养,此事做得极为隐秘,再如何又岂能查到自个儿身上来?

这般思量分明,赵姨娘顿时心下熨帖起来。

因是此时一偏腿落座炕沿,扯了领子上的盘扣,吩咐小吉祥儿递送了茶水,牛饮一番便笑着与贾环道:“宝玉这回看着要不好,我的儿,往后咱们娘儿俩的好日子要来了!”

贾环抬眼观量,面上满是不解。

赵姨娘便笑吟吟道:“这僧道法师都请了,各处的名医也都瞧过,全都束手无策,我看啊……那两个是早早晚晚的事儿。”顿了顿,又端着茶盏希冀道:“那凤丫头最是厌嫌,素日里没少给咱们找茬。再有那宝玉,都是老爷的种,凭什么他就当做宝,你却要当根草?

哼哼,这回他一去,老爷就你这么一个男孩儿,往后家中不就可着你来?”

贾环一双三角眼顿时露出笑意来,道:“那可好了!等他一去,我便将彩霞要到身边儿来。”

赵姨娘蹙眉教训道:“你也是上不得高台面,就只是彩霞?哼,他房里那些狐媚子,到时候你想要哪个,老太太还能不给?”

贾环顿时欢天喜地起来,一会子嚷嚷着要吃好吃的,一会子又叫嚷着媚人瞧着好看,往后与彩霞一道儿来他房里伺候着。

不提这对儿母子臆想连篇,却说此时陈斯远业已到了王夫人院儿前。

因贾芸封了爵,荣国府再不好拿其当了仆役使唤,是以此时领着一应小厮守着的,乃是贾萍。

陈斯远上前与其答对几句,便问道:“内中都谁在?”

贾萍道:“回远叔的话儿,老太太、大太太、太太、姨太太都在,二叔公来劝了几次,老太太都不肯回荣庆堂。”

陈斯远略略颔首,心下思量,若径直寻了王夫人,难免落在有心人眼里,露了行迹只怕不美。恰此时邢夫人与薛姨妈俱在,邢夫人……罢了,莫不如寻了薛姨妈递话儿?

且由头都是现成的。

陈斯远便道:“劳烦通禀一声,就说我与姨太太有话说,事关膠乳营生。”

贾萍不敢怠慢,紧忙隔门递话儿,婆子得了信儿便往内中通禀。

等了片刻,便有薛姨妈出得门来。见了陈斯远,面上狐疑不已,说道:“远哥儿,营生上出了什么事儿?”

那可是三万两银子!若是出了差池,薛姨妈真不知如何交代。

陈斯远沉声道:“烦请姨太太移步,此事隐秘,不好让旁人知晓。”

薛姨妈颔首,当下陈斯远转过夹道,停在东小院左近。陈斯远这才低声与薛姨妈说了个分明。

薛姨妈顿时听得掩口惊呼连连!

还道凤丫头与宝玉果然中了邪法,谁知却是中了菌子毒!

薛姨妈顿时气恼道:“哪个没起子的做下的好事儿?”

陈斯远心知肚明,嘴上却道:“二嫂子处人来人往,那怡红院也是如此。料想那下毒之人早就撇开干系了,此时再查也是无用。不过……想来二嫂子定然心中有数。”

同时害了宝玉跟凤姐儿,这府中谁人与这两个仇怨最深?除去赵姨娘还能有谁?这等宅斗,论心不论迹,依着凤姐儿与王夫人的性子,过后定会好生整治那赵姨娘。

薛姨妈那几分聪慧全用在了宅斗上,略略思量便惊道:“你是说——”

说着朝身后遥遥一指,正是赵姨娘院儿。

陈斯远笑而不语。

薛姨妈顿时心领神会,赶忙又问解毒之法。陈斯远便将甘草绿豆汤说了出来,临了才道:“你过会子只寻了你姐姐计较,不好让旁人知道。”

薛姨妈思量着应下,这才与陈斯远匆匆别过。

不提陈斯远无事一身轻,施施然回返清堂茅舍。却说那薛姨妈转过夹道进了王夫人院儿,须臾便进得正房里。

当下又故作若无其事,面上腾起几分仇怨来,陪着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好一阵干哭。待过得半晌,才用帕子揉着眼睛与王夫人道:“姐姐可要去更衣?”

说话间趁着那二人来不及看过来,紧忙朝王夫人使了个眼色。

王夫人面上一怔,便擦着眼泪颔首道:“也好,咱们一道儿去更衣。”

当下与老太太言说一声儿,二人便一道儿往外头厢房旁的茅厕而来。

待一并进得内中,薛姨妈紧忙附耳言说了一番。王夫人听得又惊又喜!喜的是不是中了那巫蛊之术;惊的是竟有人给凤哥儿、宝玉下毒!府中之人,谁人这般恶毒?

又细细听了解毒之法,王夫人顿时红着眼圈儿道:“这回多亏了远哥儿……若没他帮衬,宝玉这回哪里还有命在?”擦擦眼泪,又道:“我,我这就吩咐人预备甘草绿豆汤去!”

“且慢!”薛姨妈一把扯住王夫人,低声道:“姐姐,远哥儿可是说了,此毒离了源头,便是不曾医治,三五日也能好转。既如此,姐姐何不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

薛姨妈见其不解,紧忙低声耳语一番,王夫人听罢顿时大喜过望!是了,何不借此之机将坏事变为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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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灵宝玉虽有‘自行修复’之能,却别无神异之处。此番正好显露一些神异来,也好让老太太乃至外间人等,愈发高看宝玉几分。

当下姊妹两个嘀咕半晌,便约定了此事由薛姨妈暗地里办理,王夫人则留在房中寻机为二人解毒。

待姊妹二人回转,王夫人便说‘房中留太多人也是无益’,便催着薛姨妈先行回了自家。

一整日粒米未沾,临近子时王夫人又吩咐玉钏儿预备甘草绿豆汤。不但自个儿用了些,连带着也命袭人、平儿给宝玉、凤姐儿强灌了一碗。

却说薛姨妈转天一早便亲自去办,直到这日下晌方才回转。又在家中略略小憩,便来寻王夫人计较。

此情此景落在宝姐姐眼里,自是惹得宝姐姐心生纳罕。奈何宝姐姐这会子也去不得王夫人正房,便只当妈妈得了王夫人托付。想起昨日陈斯远伤了脖颈,宝姐姐心疼之余到底忍不住往清堂茅舍来探访。

谁知此番又扑了个空,问过香菱才知,敢情下晌时大老爷请了陈斯远去前头商议对策。

宝姐姐略略坐了会子便起身离去,心下不免有些怅然,暗忖这般见不得光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儿。莫说陈斯远烦了,便是宝钗刻下也烦了。

宝姐姐咬着下唇心下犹疑,却逐渐拿定心思,暗忖待过了这阵子,便与妈妈说个分明……

却说陈斯远因伤了脖颈,夜里香菱、红玉、五儿寸步不离,偏生还不让其胡闹。于是乎陈斯远憋闷了一晚,早间读书、写书,下晌便被贾赦唤了过去。

刻下荣禧堂里,贾赦、贾政、贾珍、贾蓉、贾芸、贾芹、贾萍、贾琏俱在,因昨儿个僧道、符水、张真人、偏方都试了一遭,始终不见效用,是以这会子众人也没了主意。

贾政懊恼之余,昨儿个夜里又经赵姨娘挑唆,这会子竟烦了。听得贾赦又与陈斯远计较着往五台山去寻得道高僧,便拦阻道:“儿女之数,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他二人之病出于不意,百般医治不效,想天意该当如此,也只好由他们去罢。”

贾赦面上一怔,顿时蹙眉教训道:“二弟说的什么胡话?既知此病出于不意,那必是歪邪入体,须得寻有道高人施法破解。我也知你不喜宝玉,便是冲着母亲与弟妹,二弟也不该在此时轻言罢手。”

顿了顿,又道:“罢了,我知二弟心神已乱,你只管去后头照看母亲,外间大事自有我与珍哥儿、远哥儿计较。”

贾政抬首欲言又止,到底叹息一声,拱手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说罢起身,意兴阑珊而去。

众人起身送别贾政,待重新落座,便见大老爷贾赦意气风发地一摆手:“莫去管他,咱们商议咱们的,琏儿,这五台山你亲自走一趟。”

贾琏哭笑不得拱手道:“父亲,五台山一来一回不知多少时日,哪里还赶得及?依着孩儿,莫不如在京师左近遍访高人。”

陈斯远瞧在眼里,心下纳罕不已,怎么贾政都放弃亲儿子了,偏贾赦这个大伯却还要折腾?

仔细思量半晌,陈斯远方才想出个大略来。一来嘛……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方此之际,正要尽心尽力,以讨好贾母;二来,宝玉这会子的确不能死啊。

衔玉而生的贵公子,娘娘的亲弟弟,说出去便是荣国府的牌面。荣国府又是起园子又是省亲,早欠下一大笔亏空,正指望靠着宝玉的婚事平账呢,贾赦哪里肯让宝玉这会子就死了?

是,大房、二房之间的确有龃龉,可即便是兄弟阋墙,也总要等二房平了账再计较。否则,难道让大老爷自个儿平账不成?

心下琢磨了个分明,陈斯远抬眼再看大老爷贾赦,不由对其愈发鄙夷。贪渎、荒唐也就罢了,甩锅飞快,半点担当也无,这般干大事惜身、见小利忘义,又岂能成大事?

此时贾赦看过来,陈斯远忙遮掩了目光,便听贾赦道:“远哥儿也说说,素日里你主意最多,怎地这会子没了话儿?”

陈斯远拱手道:“姨夫,外甥昨儿个便出了主意,奈何无济于事。此时真真儿半点主意也没有啊。”

“哼!”贾赦恼道:“一个两个都没主意,我且说一个,据闻庞各庄有一神汉最是灵验,贾萍,你且走一趟,将人好生请过来,说不得就有效用。”

贾萍苦着脸应下,紧忙领了仆役等往庞各庄而去。

他才走,前头管事儿的回话,说是王子腾来了。

原是王子腾办妥了皇差,昨日下晌才回京述职。今早又去陛见,待出了皇城连官袍也不曾换便急急往荣国府赶来。

贾赦不敢怠慢,一面打发人去知会贾政,一面领着众人往仪门外去迎。

陈斯远不愿与王家扯上干系,当下便寻了贾赦道:“姨夫,我往后头去了,那王大人外甥实在不愿相见。”

“嗯?这是什么道理?”贾赦纳罕道。

陈斯远低声道:“前一回王舅母、王姑娘两个来,外甥出口不逊,得罪了此二人——”

他嘀咕了一通,贾赦心下欢喜,面上却肃容教训道:“胡闹!本道过了桂榜总能长进一二,谁知你竟越回越回去了!这等事儿你不会寻了老夫来料理?何必口出恶言撕破了脸面?”顿了顿,又道:“罢了,你且去后头帮衬着,老夫过会子帮你转圜一二。”

陈斯远心下腹诽,面上唯唯应下,扭身便往后头而去。

贾赦为何心下欢喜却故作着恼?盖因王子腾乃是贾政的舅兄,又与他大老爷贾赦有何干系?说不好听的,来日大房、二房分家别院,那王子腾定是要帮着二房的。

陈斯远又是大老爷的外甥,贾赦心下可算寻到个得用的晚辈,又岂会坐视其与王家结了亲?

不提贾赦等去迎王子腾,却说陈斯远施施然又往后头而去。谁知才到王夫人院儿前,便听得贾母咒骂声震天:“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知道他在那世里受罪不安生?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素日都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像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了,我饶哪一个!”

陈斯远纳罕到得院儿前,便见赵姨娘灰头土脸被两个婆子拉扯出来,口中兀自辩解着:“我不过一片好心,谁知却平白挨了骂,这话儿怎么说的?”

此时又有周瑞家的匆匆入内,过得须臾便听得贾母怒骂道:“是谁做了棺材?拉出去打死了账!”

俄尔便见周瑞家的讪讪而出,出来与陈斯远见过,便闷头又往前头去答对。

陈斯远在院儿前守了一刻,又见金钏儿提了食盒来,陈斯远便上前问:“老太太、太太能用饭食了?”

金钏儿红肿着眼睛低声回道:“老太太还是粒米不沾,太太不过勉强吃用些……这甘草绿豆汤是喂给宝二爷与二奶奶的。”

说罢金钏儿闷头入内,陈斯远则蹙眉不已。心下暗忖,也不知王夫人用了几回甘草绿豆汤,只怕这叔嫂二人快好了吧?另则愈发瞧不上宝玉,只看金钏儿情形便知其一颗心早扑在了宝玉身上,她又岂知自个儿来日便会被宝玉害了去?

陈斯远又请玉钏儿往内中递话儿,问王夫人可有什么吩咐。待过得半晌玉钏儿回转,道:“太太说多劳远大爷奔走,这会子暂无别事,远大爷也劳累了两日,不如先回去歇息一二。”

陈斯远应下,因早知凤姐儿与宝玉无碍,便绕过王夫人院儿往大观园而来。

谁知才进大观园,方才转过翠嶂,便在沁芳桥上撞见了宝钗、莺儿。

只一日不见,宝姐姐便清减了少许,这会子蹙眉捧心而来,瞧着倒有几分林妹妹的姿态。

瞥见陈斯远,宝姐姐顿时面上生动、急切起来。先是四下观量一眼,旋即脚步加紧,便在沁芳桥上与陈斯远相会。

不待见礼,她便问道:“你脖颈上可好些了?”

陈斯远道:“早起换了伤药,这会子凉丝丝的,不疼了。”

宝姐姐略略舒了口气,又横了其一眼,道:“瞎逞能!”

陈斯远笑而不答,转而道:“你昨儿个没睡好?”

宝姐姐便道:“出了这档子事儿,我哪里睡得下?夜里妈妈还回来了,说了半晌话,一早儿又往老宅去了一趟……不过——我瞧着妈妈好似在谋算什么大事一般,早间寻了老掌柜,还不让我听。”

这小儿女如何彼此贴心?分享阴私事儿自是其中一种手段。

陈斯远心下一动,便道:“我倒是略知一二。”

“你?”

陈斯远道:“此间不是说话之地,宝妹妹随我来。”

当下转身下了沁芳桥,沿着甬道便往怡红院方向而去。

宝姐姐咬了咬下唇,隔了少许时候方才与莺儿追了过去。

俄尔到得怡红院北面的蔷薇宝相花架,此刻清幽无人光顾,陈斯远方才驻足。待莺儿留在路口望风,宝姐姐寻了过来,他这才低声将原委说了一番。

宝姐姐早慧,略略思忖便知姨妈王夫人与自个儿妈妈存的什么心思。当即讶然道:“这般说来,妈妈是为姨妈在奔走?”

“大差不差。”

宝姐姐思量一番,不禁笑道:“也好,那通灵宝玉传得越神异,只怕姨妈便越瞧不上我了。”

陈斯远却道:“也不知谁出的主意,此举……弊大于利啊。”

宝钗不解,忙追问缘由。陈斯远便道:“这等神异之物连天家都没有,偏生落在荣国府,妹妹以为圣人会如何做想?”

宝钗闻声顿时悚然,蹙眉道:“我却不曾想那么多,原来还有这般缘故。”

陈斯远又道:“便有如前番献方,世人艳羡芸哥儿得了爵位,却不知那爵位于我而言如同鸡肋。否则,我又岂会拱手让于人?这打天下跟坐天下可不一样,想那前明时太祖便将勋贵杀了个人头滚滚,百年后更是文贵武贱,可见……贪一时之利而损一世之名,实在得不偿失。”

瞧着其侃侃而谈、说古论今,宝姐姐一双水杏眼顿时水润起来,心下不禁愈发倾慕。

她素有青云志,一心想借好风,从而扶摇直上。如今这‘好风’近在眼前,又与自个儿情投意合,这世间万般好事儿都落在宝姐姐身上,顿时让其迷醉不已。

陈斯远说罢,眼见宝姐姐动情不已,顿时贼心大起。许是昨儿个憋闷了一日之故,陈斯远探手扯了宝姐姐,还不待其反应过来便搂在了怀中。

宝钗后知后觉地惊呼一声儿,正待嗔怪,就听陈斯远低声道:“妹妹让我抱一会子可好?”

许是心下仰慕之情还不曾褪去,又许是瞧见了陈斯远脖颈上缠裹着的纱布而心疼不已,宝钗便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儿。

“嗯……”

温香软玉入怀,陈斯远肆无忌惮嗅着宝姐姐身上那股子幽香,正待不规矩一番,谁知忽有莺儿道:“姑娘,前头……诶呀!”

陈斯远抬眼便见莺儿捂着了双眼,却从指缝里偷眼往这边厢打量。

宝钗羞得赶忙推开陈斯远,红着俏脸儿问道:“前头出了何事?”

莺儿兀自不肯放手,只道:“前头来了一僧一道,说是有道的高人,如今老爷领了人正要去瞧二奶奶与宝二爷呢。”

宝姐姐与陈斯远对视一眼,俱都浅笑起来,心下都知此番必是薛姨妈寻来的人手。

那激荡的心绪退去,宝姐姐又羞将起来,因生怕二人温存再被旁人瞧了去,便推说要去前头瞧热闹,当下便与陈斯远别过,领着莺儿往前头去了。

陈斯远回味半晌,也往清堂茅舍回转。谁知才到家中略略小憩,便有碧月匆匆来寻。

红玉引了其入内,那碧月便蹙眉道:“远大爷……李家大爷来了,我们奶奶实在不知如何应对,还请远大爷援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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