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吞鸿 758章 心镜磨清，可照六合（自传）二

此番北上，夏瞻前辈功不可没，这位在兵家圣地解兵林寂寂无名苦读二十载的老先生，出仕即巅峰，在决战前期，他不禁依靠个人天动境界的强大实力牵制了苻文中军整整一夜，更是在紧要关头牵制住了秦国碎月草堂前来驰援的朱序，一举奠定了我胜利的基础。

我和夏老在莫惊春的军营里相识，那时的我俩，并没有什么特别或者特殊的情感羁绊，当时之所以能够获得老先生的庇护，全靠一张嘴一张脸，谁承想，这老先生真是混江湖的社会人，对我不仅讲情义，更讲道义，平日里不仅对我倾囊相授，在吃劲儿的当口，老先生更是毫不含糊，这让我无比钦佩。

如今相见，一种发乎于心的亲切感，油然而来。

听到我的问好，夏老上来摸了摸我的发髻，温和地说，“一切都好，看来，你已经凭借自己的力量成功化解了骆弘一的那道剑气，真乃后生可畏啊！”

我翘起鼻子，嘿嘿笑道，“十万秦军都没能要了晚辈的命，何况一道小小的剑气。更何况，如果前辈知道晚辈无法化解剑气，岂会不出手相救么？”

夏老噘嘴道，“老夫要是能出手相助，还用你小子遭这个罪？要知道，骆弘一所在的箫心剑派之所以能和我大汉倚剑阁并立于天下，就是因为它的剑气是天下间最为稀有且特殊的一种，剑气一旦摧入体内，便会在经脉里不断游走，不断破坏身体五脏六腑，这就需要中剑者拿出大量的气机来一边抵御剑气，一边和箫心剑派的弟子对战，一心二用则此消彼长，中剑者的气机和精力会被剑气无限蚕食，直到最后战败身死。”

我笑了笑，“那晚辈还真是幸运呢！”

夏老狠狠瞪了我一眼，“幸运个屁！骆弘一御术境界，那是只差一线就要通玄入圣的圣人，其剑法几近天下无敌，被世人称为‘王之佩剑’，在他面前，咱们陈步业和李长虹这对儿‘帝国双剑’，就好像是两个刚刚踏入剑道的毛头小子！就连老夫，都只能勉强在他手下撑过五十回合！那日，骆弘一藏剑于百里之外，在大伙毫无防备的状态下陡然出手，此剑气之凌厉，足可以开山断岭，就算当时我和莫惊春、陈步业、李长虹联手，都不一定能拦下他这一击。那天你遇到他，你真是倒了血霉了。”

我又笑了笑，“能在御术境界高手剑下捡回一命，岂不更说明了晚辈运气上佳么？哈哈哈。”

“歪理邪说！”夏老狠狠敲了一下我的脑壳，道，“呸！那日，骆弘一本就没打算杀你，只是想给你一剑为大秦找找场子而已，不然，你以为凭你的能耐，还能活到现在？”

我哈哈大笑，用肩膀轻轻挤了挤夏老，嘿嘿笑道，“夏老不是外人，是自家人！”

夏老抚掌大笑，“你小子，全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真不知道刘权生喂你吃了什么，让你出落的如此机警。”

我轻轻回道，“也没吃啥，多吃了点辛苦罢了！”

夏老点头，“吃苦才能吃香，刘权生让你从小混迹在市井陋巷之中，感悟人生百态，他做的没错。”

我不想再纠结于此，遂换了个话题，“夏老，您在东境一战中功名显赫，陛下虽未赐予您爵位，但您一战证道，解兵林如今力压天下兵学门派，一跃成为天下兵家的魁首，如今前往解兵林求学的人趋之若鹜，夏老也算为多年来我大汉境内解兵林、落甲寺、平戎听雪台兵家三强并立相争多年盖棺定论了啊！”

夏老安静地坐在我的身侧，宠辱不惊，呲牙说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兵家的魁首之争，远未结束，你认为这是能力之争，老夫倒以为，这一切都是命运惹的祸，你认识了老夫，所以老夫出现在了东境，所以成就了解兵林，如果你先于老夫认识平戎听雪台的冯昕或是落甲寺的杨烈、孙登，那又是一番光景喽！所谓时也势也，这就好比你面前有三道用料相同却做法不同的绝世美味，不管你选哪道菜，他们都不会让你失望，只不过抉择不同罢啦，哈哈哈！”

我俏皮一笑，故作顽劣说道，“但我就喜欢老的，有嚼头儿！”

“也不怕硌掉了你的小牙儿！”夏老瞥了我一眼，单指对着我的胳肢窝一捅，惹得我咧嘴大笑，十分畅快。

夏老也随着我身躯摆动，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说，“小友，老夫要走啦！”

我的笑意戛然而止，有些惊愕地问道，“难道夏老在这里呆的不舒心？”

“哈哈，孩子，你莫要多想，老夫与你结成忘年交，整日和你们这群小鬼头在一起，惬意的很。不过，太过惬意的生活，会让人止步不前，老夫想想，此间事了，也该走啦！”夏老起身，拍了拍屁股，扭头对我轻轻一笑，准备潇洒离去。

我没有去问夏老‘杀子之仇还要不要报’这种愚蠢问题，纵然心里有些不舍，却又不得不放，起身问道，“夏老打算回解兵林砥砺修为？”

“不不不！”夏老转头看我，慈祥笑道，“老夫有牵挂啦，没办法继续专心于兵学啦！天子福荫子孙，保留了白貉营的番号，将白貉营校尉一职正式传与我的孙儿，我这个做爷爷的，得去东境帮帮忙，也顺路替东境边军补补漏子，免得高句丽国和秦国这群狼崽子，伺机捣乱。”

东境大乱方定，百姓需要休养，边军需要重整，同时还要防备退据在高句丽国虎视眈眈的秦军，正是需要兵家大擎坐镇之时，这个时候，夏老能够挺身而出，真乃人间高义啊。

一种发自内心的钦佩，油然而生，我不禁对夏老深鞠一躬，由衷说道，“夏老大义炳然，老成谋国，晚辈，钦佩之至。东境但有所需，夏老一纸书信，晚辈必快马加鞭，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