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传 4、九幽冥

金百炼迟疑地问道：“你该不会也不需要吧？”

曜灵知道凡间美食很多，但她吃过得少，她伸手接过。

异尘看她一眼，“你能吃？”

曜灵撕下一点鱼肉，说道：“想尝尝。”

入口有些冲喉，咸，但也挺香，跟玉液和灵膏不同，还有一股泥土味，若是将泥土味去了会更好吃一些。

金百炼见状，笑眯眯地撕开自己的也开始吃，他问异尘，“你真不来一点？”

异尘靠着石头，摆手。

他眼眸看眼曜灵，见她认真吃，却没什么事儿，便放了心。金百炼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壶酒说道：“再配上酒更舒服。”

异尘见状：“喂。”

但金百炼已经给曜灵倒上，曜灵也接了，她偷喝过师尊的酒，那是玉林宫所制的千年桃酒，入口香甜，一口灵力便长一寸，次次都被师尊抓住，让她吐出来，灵力增长太快，会撑破她的灵台。

金百炼一口酒一块鱼，说道：“这可是我们家地窖储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

曜灵喝一口，醇厚香甜，只是人间的酒自然就只是酒。

金百炼看她喝上，笑而问道：“味道如何。”

曜灵淡淡回道：“尚可。”

金百炼耸耸肩，取了新鱼肉放在荷叶上递给曜灵，他抬眸问道：“你师傅如今在何处？在九州境内吗？你这是要去找他？”

曜灵回道：“师傅他老人家闲云野鹤，去向不知，我有自己的责任。”

异尘在后头，看着曜灵侧脸。

金百炼挑眉：“你有什么责任？”

曜灵抬眸喝酒，轻扫一眼金百炼，并未回答，金百炼见状，就知她不会说，罢了。

越是入夜，那团遮着月亮的乌云越发猩红，火堆闪耀，比方才冷清一些，曜灵喝了酒，伏在石上入睡，肩上盖了一件衣袍，那是异尘向金百炼借的，金百炼借着酒意让异尘教他修炼，二人坐在一旁。

火光落在他们身上，异尘修为已深，点拨金百炼的，都是金百炼未曾见过的。

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加之方向不同，金百炼要参透没那么容易，他试了几次，最终放弃，还是老实修回金家给他找的方法，他打坐着说道：“不过倒是有些奇怪，如今九州内灵气匮乏，像是以往，在这种地方，是感受不到任何灵气的，今晚倒是能感受到一些，九州是在变好吗？”

异尘睁眼，看向那边熟睡的曜灵，南离明灯正亮着，他声音清透，“或许吧。”

金百炼眉梢一扬，“那太好了。”

整个人间在炼狱里已经待了很多年了，无人不盼着它能变好。

南离明灯一闪一闪，曜灵梦里，遍地的神石，五彩夺目，她小小一只，还未化形，一个庞大的身影坐在神石上打坐，他睁开双眼，看向立在神石上的曜灵，他伸手点了下她的眉心，只是个三菱形状的曜灵连眉心都是尖锐的，可对方指尖却很温暖，他说道：“你可知你从何而来？”

曜灵在他指尖努力抬头。

他浑厚的声音落下来，“你乃天地孕育而生，日月精华汇聚而成的天生灵体，我将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仅有三岁的曜灵奶声奶气地喊道：“师尊~”

他哈哈大笑，掌心一托，将她托在手心，乘鹤而飞，一撇胡子落下，他看着她说道：“我乃紫虚天尊，从此你便是我紫虚天尊最小的弟子。”

曜灵仍旧奶声奶气：“好的，师尊。”

从此她住进了虚天宫。

师尊将她出生处的神地搬来，她拥有了自己的宫殿，名为元灵宫，化形那年，师尊一手拎着一物进了元灵宫，扔在地上，对曜灵说道：“他们是你的护法，一左一右，你给他们取名。”

两个小东西在地上打滚，变了几次终于变成了小人儿，一个将上衣穿成裤子，一个将腰带当成了上衣，两个人七歪八扭地站好，曜灵从此有了伴，她搬来比她重五倍的书，在地上翻着。

给他们各取了名字。

一个是风刃，一个是星戈。

有了护法，年纪相近，又是紫虚天尊最疼爱的弟子，身份尊贵且特殊，曜灵的元灵宫从此热闹不已，各种拉帮结派，捣乱。

帮风刃抢了玉林宫护法的法器，被师尊抓个正着，师尊下意识地拎她的后领，意识到她长大了，已是女生，于是赶着她回了灵灵宫，她与护法对视，偷笑着，师尊拿着扇子扇她的后脑勺，“还笑，从今日起，元灵宫禁闭，两百年不得出关...”

“师尊??”

声音冲破了天，曜灵突地睁眼，一阵风吹来，是即将吹灭的火堆，是冷清的溪石边，师尊，风刃星戈，元灵宫繁华的景象都已不在，那只是梦，她静了几息，动动身子，而一旁正在打坐的异尘下意识地伸手给她拉上衣袍。

曜灵顺着他的手看他拉起衣袍，才知自己身上有这么一件金色的袍子，一看便是那金百炼的，她收起衣袍。

异尘察觉她动作，问道：“醒了？”

曜灵：“嗯，此时是何时辰？”

异尘看她坐起，回道：“丑时。”

曜灵点头，她看一眼在另外一块石头上睡着的金百炼，对异尘说道：“寅时便走。”

异尘说好。

曜灵看眼仍是猩红的乌云，至今还没有看到完整的月亮，她撑了下脸，转头问异尘，“你不问问我要去哪吗？”

异尘正打算继续调息，听到这话，他睁眼看她，半响笑笑：“既答应跟着你，便没什么好问的。”

曜灵看他几秒，心想这位散修倒是不错。

她思考了一下，道：“中途你若是不愿，可随时离开。”

异尘为了安她的心，说道：“好。”

而一旁金百炼靠着石头在那儿呼呼大睡。

-

寅时

三人再次上路，金百炼睡得迷迷糊糊，拿出酒喝着，他问道：“去哪，为何不等天亮再走？”

曜灵借了他的罗盘，往西的方向前进，行过河西，进入泰禹山，在山脚下停住，她对金百炼说道：“我需要去一趟九幽。”

金百炼耸肩，还没完全醒，“九幽，什么地方。”

下一息他睁大眼睛，“什么？你们要去九幽冥？那是死人去的地方！”

那可是冥界，疯了吗。

曜灵将罗盘还给他，说道：“你若是不想跟着，便回华城，或者在这等我们。”

金百炼不敢置信，他看着泰禹山，又看看那条往西的河流，他怎么那么糊涂，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听说，九幽于西，位于泰禹，九州覆灭之后，唯有九幽没有消散，早就有传闻，九幽也早就成为帝霄魔尊炼体的温床，就跟乱葬岗一样，都已是魔尊的囊中物。

他刷地看向身为散修的异尘，“你也去？”

散修也是人啊，如今是有生魂的。

异尘笑笑，点头：“去。”

金百炼下意识地后退，这人疯了吗，他可是人啊，人怎么能去冥界，有话说，生者不入鬼门关啊。

他说道：“我可不去，你们找死，别拉上我。”

曜灵看他一眼，语气淡淡：“噢，那你回华城？”

金百炼说道：“我去哪都行，你们去多久？”

“不确定。”

金百炼心想早知他们这么疯，他昨日就该逃了，此地距离华城还有段距离，他心里暗骂了一声。

再抬眼，见曜灵跟异尘已继续往前走了。

金百炼咬牙问道：“生人如何进九幽？你有办法？”

曜灵在前头回道：“若没办法，自不会让你跟到这里。”

“谁跟着你，不是你们邀我一同的吗？”金百炼嘴硬地说道。

异尘听罢，眼里含笑，问道：“走不走？”

金百炼看到他那么自如，就想到此人也是人啊，他都可以，他怕什么，再来此女确实厉害，他倒要再看看，她的能耐有多少，他快步跟上，说道：“走。”

入九幽冥，生人需得封魂，曜灵回身，来到异尘跟前，说道：“我先封你的魂。”

异尘点头。

曜灵指尖掐诀，念道：“三魂封将，七魄且存。”

指尖点上他的眉心，两个人离得近，视线对上半刻，曜灵没发现他的不同，虽然明灯里显示他的魂魄如白雾，看不清。

收了手，来到金百炼跟前，如法炮制，封了他的生魂跟保留他的七魄，金百炼感觉灵台一阵振动，她指尖一离开，他立即问道：“有用吗？没事吧？真的没事吧？我可是金家唯一的公子，我父亲还靠着我传宗接代.....”

下一息。

他被曜灵一拽，往下狠狠坠落，眼前是峭壁悬崖，接着一阵雾扑了过来。紧接着三人落在了一座桥上。

猩红色的字体九幽冥三个字被刻在峭壁上，桥下是泛着血光浓厚的洗血池，桥上，桥上此时挤满了人。

人？

不对，是鬼魂。

金百炼被其中一个鬼魄挤到桥边差点摔下去，他抓住栏杆，惊慌地问道：“这都是什么...啊！”

他对上了其中一张扭曲的脸，那张脸一只眼睛特别大，一只眼睛很小，嘴巴裂了一角，那鬼魂看他尖叫，捂住了自己的脸，“叫什么？没见过殊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