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成圣人，仙官召我养马 第1094章 圣临

张不苦的肩上燃起邪心黑焰后，他缓缓站起身来，下颌扬起，居高临下的俯视徐佑，这个眼神让徐佑感到陌生。

徐佑可以确定张不苦的心性已经受影响。

连邪帝都中招了，邪庭还有救吗？

张不苦嘴角上...

西岭的山道比黑石谷更险，崖壁如刀削斧劈，云雾缠绕其间，仿佛天地初开时留下的裂痕。四人攀行于栈道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偶有碎石滚落，半晌才听见遥远的回响。少年走在最前，铁剑横在肩头，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医女紧随其后，手中握着一枚青玉铃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之变；老塾师拄杖缓步，每踏一步都似在测算风向与地脉；而少女桃娘子落在最后，手中那截焦黑桃枝被她轻轻摩挲，嫩芽已舒展成两片新叶，在晨光中泛着微不可察的金芒。

“守望者的信说‘声动九幽’。”少年回头低语，“这钟若真能震动阴冥，怕不只是控制人心那么简单。”

“它要唤醒的，不是人。”桃娘子轻声道，“是早已沉睡的命网残丝。”

众人默然。他们都知道“命网”意味着什么??三百年前归仁城破那一夜，天象异变，星辰坠地，传说中的“伪命渊”自虚空中裂出缝隙，将无数凡人的命运织入一张无形巨网。有人说是仙官为镇压浊气所布，也有人说那是逆命教以百万生灵魂魄炼成的控命大阵。可无论真相如何，命网一旦激活，便不再是个人修行所能抗衡的力量。

“西岭古庙，曾是归仁城外最后一座祭音台。”老塾师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当年‘正音使’们在此调律定魂，用钟声安抚战死将士的怨念。后来城破，钟毁，庙塌，只留下一口铜钟深埋地底，再无人敢提它的名字。”

“可现在它醒了。”医女皱眉，“而且不是被人敲响……是自己颤动。”

桃娘子点头：“因为它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我们破了‘律者’的琴，等于斩断了一根命网支脉。这张网正在自我修复，而西岭之钟，就是下一个节点。”

话音未落，前方栈道尽头忽起一阵冷风，卷着灰白色的尘土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声极轻微的“当”响自远处传来，如同指尖轻叩玉磬，却让所有人耳膜刺痛，心头一震。

桃娘子猛然抬手，桃枝微扬，一道金光瞬间笼罩四人。几乎同时，空气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纵横交错，宛如蛛网般从四面八方袭来！那些丝线看似无形，实则蕴含极强的牵引之力，一旦触身，便会顺着血脉侵入识海，篡改记忆与意志。

“命丝！”少年怒吼，挥剑斩去，铁剑刚碰上丝线，竟发出金属交鸣之声，整条手臂顿时麻木。

老塾师迅速结印，竹杖点地，一圈土黄色光环扩散而出，暂时逼退部分命丝。医女摇动青玉铃，清音荡开，几缕试图钻入鼻腔的细丝当场断裂，化作黑烟消散。

唯有桃娘子不动，双目微闭，神识如潮水般涌出，顺着命丝反溯而去。

刹那间，她的意识穿越千山万水，抵达西岭主峰之巅。

那里，果然有一座残破寺庙，屋檐倾颓，梁柱腐朽，唯独中央一口巨钟巍然耸立。钟体通体漆黑，表面布满龟甲状裂纹，每一寸都刻满了古老符文，隐隐透出血色光泽。钟下并无悬挂之柱，而是悬浮于半空，由九根由白骨编织而成的锁链牵扯四方，牢牢钉入山体。

而在钟顶之上，盘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披着褪色的红袍，头戴青铜面具，身形枯瘦如柴，双手十指修长如爪，正缓缓抚过钟面，每一次轻触，都会引发一次细微的震颤。

“你来了。”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桃娘子脑海中响起，冰冷、空洞，像是来自坟墓深处的低语，“我等你很久了，承命之体。”

“你是谁？”她在意识中回应。

“我是最初的敲钟人。”对方缓缓转头，面具下竟无五官，只有一片漆黑，“也是最后一个记得‘真律’的人。你们破了伪命渊的分支，很好。但你以为那样就能终结命网？不，命网不死，它只是换了个主人。”

“你想重织命网？”桃娘子冷声问。

“不是重织，是净化。”红袍人站起身，仰望苍穹，“人间嘈杂，情感混乱，爱恨交织，**横流……这些才是真正的病灶。唯有统一之声，才能带来永恒安宁。而这口钟，便是重启命网的钥匙。”

话音落下，他猛然抬手，五指成爪，狠狠抓向钟面！

桃娘子猛然睁眼，喷出一口鲜血。

“不好！”她嘶声道，“他在强行激活钟灵！再这样下去，整个西岭方圆百里都将沦为命网牢笼，所有活物会被编入‘统一乐章’，连心跳都会按节拍跳动！”

“那还等什么？”少年怒吼，就要往前冲。

“别去！”桃娘子一把拉住他，“那不是普通的钟，是‘九幽引魂钟’，曾用来召唤战死者英灵归位。如今却被邪法逆用，成了拘禁众生神识的刑具！贸然接近，神魂会被抽离，永世困于钟内回响之中！”

“难道束手待毙？”医女焦急。

老塾师沉吟片刻，忽然道：“古籍有载，九幽钟虽强，却需‘双心共鸣’方可全开??一为执钟者之心，二为受控者之心。若能在钟响之前，让百姓心中先响起另一种声音……或许能扰乱其律。”

桃娘子眼中一亮：“你是说……用‘人间之音’对抗‘命律之音’？”

“正是。”老塾师点头，“就像你在西陲村做的那样。只不过这一次，对手更强，范围更广，所需之声，必须发自千万人肺腑，而非一人引领。”

桃娘子低头看着手中桃枝，那两片新叶轻轻晃动，仿佛也在回应某种召唤。

她忽然笑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

三人不解地看着她。

她却不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轻轻打开，倒出数十粒桃核。那些桃核皆呈暗红色，表面带有细密纹路，像是封存了某种生命印记。

“这些都是我这些年走过的村庄里，孩子们送我的。”她柔声道，“他们说，吃了桃子会开心，种下桃树会有好运。于是我把核收起来，一路带着，想着总有一天能让它们重新开花。”

她蹲下身，将桃核一颗颗埋入山道旁的泥土中，口中低声呢喃：“不是为了显圣，是为了让希望落地生根。”

随即，她咬破指尖，以血画符，一道金色涟漪扩散开来，渗入地下。刹那间，泥土微微隆起，嫩芽破土而出，转眼间长成小树，枝头绽放粉白桃花。

“这是……‘心种’之术？”老塾师震惊，“你竟把自身命格与他人愿力融合，培育出了承载集体记忆的灵植？”

“不止如此。”桃娘子站起身，面向群山，“每一棵桃树，都是一个声音容器。只要有人曾在桃树下笑过、哭过、说过话，那份情感就会留在根系之中。现在，我要唤醒它们。”

她举起桃枝，高声吟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笑声如铃，泪落如雨，

此心不灭，何惧长夜？”

歌声一起，奇迹降临。

漫山遍野的桃树齐齐摇曳，花瓣纷飞如雪，每一朵花蕊中竟浮现出一张张模糊的脸庞??有孩童嬉戏，有夫妻相拥，有老人晒太阳哼曲儿，有农夫耕田时随口吆喝的号子……万千声音汇聚成河，顺着山势奔涌而下，直扑西岭主峰！

那口巨钟剧烈震颤，钟体上的血纹开始崩裂，九根骨锁发出哀鸣。

“不可能！”红袍人的声音在意识中咆哮，“区区凡人情愫，怎敢染指天律？！”

“因为你忘了。”桃娘子冷冷道，“钟本为人造，音由人心生。没有听钟的人，钟声不过是空响。而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笑，你的律就永远无法圆满。”

她猛然将桃枝插入地面，整条山脊轰然震动！

桃树根系如龙蛇狂舞，穿透岩层，直抵古庙之下。无数花瓣涌入钟内，包裹住那即将成型的“钟灵”。原本冰冷死寂的钟声，竟渐渐染上了暖意，变得柔和婉转，仿佛母亲哄睡孩子的哼唱。

红袍人仰天长啸，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干瘪扭曲的脸，双眼流血，十指寸断。他疯狂拍打钟体，想要挽回控制权，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万千普通人的记忆洪流冲刷、溶解。

“我不甘心……秩序……必须……存在……”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巨钟发出最后一声悠扬长鸣，声波扩散至百里之外，却没有带来恐惧或操控，反而像一场温柔的洗礼。山中鸟兽昂首聆听，溪水为之放缓，连久旱的田地也悄然湿润。

九根骨锁逐一断裂，巨钟缓缓降落，嵌入大地，钟口朝天，如同一口倒扣的井，将所有残留的命丝尽数吞噬。

西岭恢复寂静。

桃娘子瘫坐在地，面色苍白如纸，唇角不断溢血。这次她耗尽的不仅是精血，更是多年积累的命格之力。若非手中桃枝仍有一丝生机支撑，她早已倒下。

少年急忙扶住她，声音颤抖：“够了……真的够了……你已经救了太多人。”

“还不够。”她勉强一笑，“守望者的信还没完。‘律已破，网未终’……命网还在，只是换了形态。接下来，它会藏得更深，伪装得更像‘天道’。”

医女默默递上药丸，却被她轻轻推开。

“没用了。”她说，“有些伤，只能靠时间养。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老塾师望着远方，忽然道：“下一站，是北原冻土。据说那里有一座冰封古城，城中心立着一根通天石柱，每逢月圆之夜，柱上便会浮现新的命纹。”

桃娘子点点头：“那就是命网的核心节点之一。若放任不管，下次觉醒的就不会是钟，而是整个天地规则本身。”

少年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叫‘桃娘子’吗？”

她一怔。

“不是因为你会种桃。”少年望着她，眼神坚定，“是因为第一个被你救醒的孩子，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姐姐，你笑起来的样子，像春天开的第一朵桃花。’”

篝火旁，一片静谧。

风吹过桃林，花瓣落在众人肩头。

许久，桃娘子轻声说：“那就继续走吧。等到所有冬天都能开花，所有孩子都能自由大笑的那天……我再休息。”

翌日清晨，四人再次启程。

身后，西岭群山之间，一片桃林悄然蔓延，花开遍野，香气随风远播。

而在那口沉入地底的巨钟内部，一丝极细微的震颤仍在持续。

仿佛某个遥远的存在，正静静听着这一切，等待着下一回合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