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汹涌:密报惊起千层浪(第1/2页)
蜀地的秋雨裹着嘉陵江的腥气,如同一张潮湿黏腻的黑网,将成都府笼罩其中。陈茂书房的青铜兽首香薰吞吐着龙涎香,却压不住窗外传来的阵阵闷雷,那声音像是远处传来的战鼓,震得窗棂上的云母片簌簌作响。案头摊开的《川东舆图》边缘微微卷起,被烛火映得发亮的朱砂标记,在雨光中泛着暗红,宛如一道被刻意加深的伤口。
“大人,有急报!”心腹幕僚张德寿撞开门时,靛青官服已被暴雨浇透,腰间牛皮信囊的铜扣还挂着水线,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他脚步踉跄,手中的密函攥得发白,脸上满是惊慌与急切。
陈茂手中的狼毫悬在《盐引清册》上方,笔尖的墨滴恰好落在“赵记盐号”的红戳上,像是随时要将这个名字刺穿。他抬眼望向张德寿,眼神冰冷如刀。当接过密函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腹用力碾过“互保”二字,锦缎信纸发出细碎的脆响,仿佛某根紧绷的琴弦突然断裂。
“九月初三,林宇与云锦阁掌柜密会,携带新军调令副本;初五,宴请米行十三家总商,席间展示《商军互保章程》……”陈茂逐字念出密函内容,声音越来越冷,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冰碴。读完后,他突然将密函狠狠摔在铺满银票的案几上,二十张万两银票顿时被雨水洇湿,边缘晕染出深色的痕迹,如同被战火侵蚀的边界。
“好个林将军!”陈茂猛地站起身,紫檀木椅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前日用粮食绑住王县令,今日用商约笼络绸缎庄,明日怕是要把整个蜀地的算盘都拨拉到他新军账上!”他的手指在“重庆府”三字上反复摩挲,指尖的建州朱砂在地图上晕开,形成一片模糊的红痕,那是他今早特意标记的重点区域。
张德寿捧着鎏金算盘进来时,正见陈茂对着《川东舆图》冷笑。陈茂突然抓起算盘砸向舆图,二十八颗鎏金算珠滚落满地,有三颗停在“赤水盐井”标记旁。他的袍袖带翻了《盐引清册》,露出夹层里半张泛黄的地契——那是周员外去年悄悄抵押的五通桥盐田,如今边界正被雨水在案几上漫出的水痕慢慢侵蚀,恰似他逐渐失控的利益版图。
窗外一道青紫色闪电劈开雨幕,照亮陈茂阴沉的脸。张德寿注意到大人紧握的拳头微微发颤,那是三年前在江淮遭弹劾时留下的旧疾。此刻,案头的“定窑白”茶盏里,残茶表面漂着两三片蜷曲的茶叶,随着桌面的震动轻轻摇晃。
陈茂的思绪瞬间飘回到三年前的江淮大地,那时的他同样被权力的漩涡紧紧裹挟。在江淮任职时,他虽手握重权,却也因此招来诸多嫉恨。政敌们暗中搜罗证据,意图将他一举扳倒。弹劾奏章如雪片般飞向京城,每一封都言辞凿凿,直指他贪墨舞弊、滥用职权。那段时间,陈茂整日被阴霾笼罩,权力的天平摇摇欲坠,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陈茂清楚,若想绝地反击,必须剑走偏锋。他先是暗中找来府中最得力的账房先生,在密室中伪造账本。账房先生双手颤抖,额头满是汗珠,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行虚假账目,每一笔都精心布局,足以混淆视听。陈茂站在一旁,目光如炬,不时指点一二,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一笔,再做得隐蔽些,务必让他们查不出破绽。”他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伪造好账本后,陈茂又将目光投向京城中的御史台。他深知,若想平息这场弹劾风波,必须有朝中势力相助。于是,他不惜耗费巨资,买通了一位在御史台中颇具影响力的御史。深夜,陈茂在自家书房中,与那位御史密会。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阴沉的面庞。陈茂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盒,推到御史面前,低声道:“大人,这里面是一点心意,还望大人在皇上面前为陈某美言几句。”御史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金银珠宝,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旋即又恢复镇定,微微点头:“陈大人放心,此事包在陈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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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位御史在朝堂上据理力争,以陈茂伪造的账本为证,力驳弹劾者的指控。他言辞犀利,将弹劾奏章中的漏洞一一指出,使得那些政敌们一时间哑口无言。与此同时,陈茂在江淮地区也加紧活动,一方面安抚民心,摆出一副清正廉洁的姿态;另一方面,对那些暗中调查他的人进行打压,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较量,这场弹劾风波终于渐渐平息。陈茂成功保住了自己的官位和权力,可在这场权力斗争中,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段日子的惊心动魄,权力险些失控的恐惧,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心底。自那以后,他对权力的掌控欲变得愈发强烈,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触动他敏感的神经。
“大人,重庆知府蔡大人前日病逝……”张德寿的声音被雷声掩盖了一半,目光落在陈茂腰间的鎏金错银荷包上——那是蔡知府生前最爱的物件,如今却成了权力更迭的见证。
陈茂的脸色瞬间阴沉,指腹重重碾过舆图上“重庆”二字,将朱砂抹成一片模糊的血渍。“病逝?”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右手无意识地敲击着茶盏边缘。“重庆府可是川东咽喉,”陈茂的手指在舆图上点出三个红点,分别代表漕帮、盐商和白莲教,指尖依次划过长江、嘉陵江交汇处,“漕帮的私盐船每月走三十趟黑水路,周员外的盐引每年多出五千张——”他突然顿住,从袖中摸出半幅残卷,正是蔡知府未竟的《川东盐政疏》,“而某些人想插手的心思,就藏在这些利益纠葛里。”
张德寿心中一惊,他明白大人一直留着蔡知府的遗物,是为了掌控重庆复杂的局势。如今,不过是要故技重施,借重庆的三方势力,除掉挡路的林宇。
“去准备三份密信。”陈茂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给漕帮刘老大的信,要用浸过盐水的桑皮纸写,”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说新来的知府要彻查‘黑船’,每艘船的龙骨都要凿开验看;给周员外的信,附上半张假造的盐引底册,就说新军要按底册重新丈量盐田;至于白莲教……”他从暗格中取出一块刻着骷髅的木牌,“把这块‘阎王帖’给他们,就说朝廷派了个‘剿匪’的新官,手里握着二十杆火铳,正对着他们的总坛方位。”
张德寿刚要退下,陈茂又补了一句:“明日议事,当众宣读‘圣谕’。”他望着雨幕中影影绰绰的成都城,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林宇不是喜欢摆弄权术吗?那就让他在重庆那滩浑水里,好好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
雨点愈发急促地砸在青瓦上,陈茂负手立在窗前,听着嘉陵江上传来的浊浪轰鸣。那些裹挟着枯枝败叶的江水奔涌向前,正如他精心布局的阴谋,即将将猎物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