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政道 第１９１８章 机场阻击

寄存处是盗窃和争议的高发地带，超市特意安装了两个高清摄像头达到无死角、全覆盖。

监控画面回放到陈薇进超市后第七分钟，一个戴着长沿鸭舌帽的中年男子神情自若来到寄存处，看看手里打印的小凭条然后上前按密码，“哒”，门开了，中年男人上前取走陈薇的随身小包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中年男人走得并不快，也不急，可从寄存处到出门几乎转眼间的事。

一再放大画面，锁定中年男子脸部各种细节和站姿、走路步伐，可以确定就是失踪已久的前公安局副局长、市纪委副书记高喆！

他手里拿的打印凭条并非陈薇那个储物格，可见只是掩饰，密码实际上陈薇另有渠道传递。

高喆真正目的也不是与陈薇见面，而想得到小包里的东西！

监视人员第一反应包里应该是钱，但秦铁雁却从前期审讯强叔手下马仔得知高喆失踪前曾到城南竹林庄打了笔秋风，走的时候拎了一皮箱金条，经济方面应无问题。

那么高喆急于得到什么？

秦铁雁连续下了三道命令：

立即调阅超市门前监控，锁定高喆离开后去向；

调阅道路沿线监控，密切跟踪高喆逃亡线路；

派遣三个小组分别前往朝明机场、碧海机场和东吴机场！

秦铁雁判断小包里装不了其它东西，唯一有可能便是证件——可供高喆登机离境的证件。

因为高喆长期在公安系统工作，又深知纪委调查领导干部的套路，手里掌握的护照肯定不止一本，应该有用其它身份办理的护照：

边控名单只有名字和身份证，倘若换个身份便无从知晓。

秦铁雁还判断飞机是出境最迅捷最安全的途径，混进港口躲进远洋货轮、油轮或游轮固然机率更大，但在茫茫大海里航行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天晓得船上会发生多少事，那些水手以及同样身份不明者往往瞄准目标下手，直榨得分文不剩最后扔进海里，尸骨无存；乘坐飞机到香江、东南亚两三个小时就够了。

高喆会选择从哪个机场窜逃呢？

碧海机场素以职业性强、拦截技术完善著称，多年来在那边蹲点抓捕的外逃贪官数不胜数，况且还是秦铁雁工作过的地方人脉资源很广，故而可能性最低，由秦离辉带队前往。

东吴机场到香江的航班班次最多，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买票登机，对高喆比较方便，不过东吴与朝明存在竞争关系平时交往不多，万一遇到特殊情况找不到领导干预，高喆会不会冒险则在两可之间，因此让吴璋率队拦截。

概率最大还是朝明机场！

上次高喆行动有点仓惶，事先没做任何准备就往机场跑，结果中途被秦铁雁拦下陈薇，脑子更乱，得知自己列入边控名单后慌了手脚，只知道一个劲地打电话向老领导求助，没能拿出行之有效的策略。

其实高喆因为工作关系在机场认识不少领导，包括移民局、民航公安、海关、机场驻点国安等等，有时一个眼神的事儿，可动用到老领导那种级别反而不太好办。

高喆参与彭绎命案是错了，平时却帮忙做过不少“好事”，相当多的事见不得光，因此希望他早点离境的不单单老领导，否则落到秦铁雁手里早晚被逼供招出各种内幕**。

同为刑警出身还讲究“路径选择”，上次高喆试图从朝明机场出境被阻，从心理上讲不会再触霉头，宁可跑到碧海、东吴碰碰运气，但高喆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是打破常规的做法。

“快，快，快！”

上车后秦铁雁满脸峻色地连说三个“快”字，专车司机是刚刚从基层抽调的，正铆足劲要在领导面前有所发挥才能留下，听了之后二话不说加大油门直往前冲。

超市调阅监控前后花费了四十分钟，秦铁雁并不奢望靠车速弥补回来，但机场安检、通关到停止检票开始预备起飞，中间正好就是四十分钟。

这四十分钟对高喆是煎熬的漫漫长夜，却是秦铁雁快马加鞭的大好良机。

“轧——”

车子紧急刹车堪堪停在入口处，秦铁雁一个箭步冲进机场大厅，四下环顾后径直来到边检处出示证件，道：

“我要查看四十分钟里所有出境旅客证件！”

边检处负责人道：“对不起秦书记，这个操作是超权限的，我要向上级请示。”

“边请示边操作，上级会批准的！”秦铁雁道，“你应该听说过金河市纪委书记彭绎的案子，公安部挂牌督办，就与我要调查的人有关！”

边检处负责人被他唬住了，毕竟整个大厅进驻的执法机关基本都归公安部，起码也有业务联系，要是贻误战机被上面责怪下来非同小可，遂给操作员使个眼色道：

“我立即请示，请秦书记稍安勿躁……小陈把刚刚办理出境手续的名单调出来整理整理，要注意保密！”

嘴上没同意，实际给予方便。

边检系统内部逐层逐级请示，小陈则快速地翻开一页页入境旅客证件照，很快七八十位就过去了，陡地电话铃响起，负责人接了会儿转头道：

“不好意思，秦书记，上级领导原则上同意调阅但必须专案组出具书面手续，我们在系统里走流程。”

秦铁雁仓促之下两手空空来的，哪有什么手续？等专案组送来手续再按规矩走完流程，高喆恐怕已降落到目的地了，所以这就是体制内的软拒绝，“原则上同意”，但凡事跟你讲原则的时候往往办不成。

秦铁雁嘴里应了一声，目光却始终盯在电脑屏幕上。

边检处负责人会意道：“小陈加快速度，赶紧把名单整理完……秦书记再喝杯茶？”

秦铁雁陡地目光一凝，一把按住小陈的手，却见屏幕上赫然正是高喆的照片：

护照名字叫张守方，目的地是泰京！护照照片高喆故意将头发染成白色，戴着黑边框眼镜，还有一缕胡须，乍看不太容易认出来，但哪瞒得过刑警犀利的目光！

秦铁雁匆匆说了声“谢谢”，飞身直奔候机大厅泰京登机口，边检处负责人在后面不紧不慢道：

“秦书记注意安全……”

在众多神情悠闲的旅客当中，秦铁雁和两名刑警剽悍而紧张的奔跑在整个长廊尤其显得引人注目，很快前面一百多米便是飞往泰京的登机口，人很多，正好有个夕阳游旅行团，那些中老年大妈们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吃个不停、走来走去，严重干扰秦铁雁的视线。

而且更要命的是，此时登机口闪起了绿灯，旅客们开始凭机票依次登机！

混在中间的高喆却一眼看到飞奔而来的秦铁雁，脸色顿时腊黄，黄豆般的汗珠直往下滴，一时间进退失踞：

继续往里跑几十米便是死路，除非强行闯闸机，但冲到空荡荡一览无余的机场很难避开四面八方视线，抢辆车冲关的成功率太低。

抱着侥幸心理不动声色登机呢，一来秦铁雁有可能抢到前面拦截，二来即便登了机秦铁雁会设法（也有可能权限不够）不允许飞机起飞，等请示省领导后登上飞机带走自己！

如果后者，与其当众受辱还不如愤死一搏。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安全通道突然闪出一行人挡在秦铁雁面前，为首之人含笑道：

“秦书记跑得满头大汗，忙啥事呢？”

“庄……庄省长？！”

秦铁雁大吃一惊道，此人赫然便是朝明省副省长、省公安厅长庄静波！一直以来庄静波以低调内敛而著称，除万不得已不在公开场合讲话，念稿子也不超过三页，朝明境内所有大案要案他要么强调在省正法委指导下，要么置于省纪委领导，此时闹得沸沸扬扬造成何朝迅与叶强不和、惊动省委常委出面协调的迟茵非法集资案，从头到尾居然很少看到庄静波的名字，厉害吧？

就凭着这份沉稳与谨慎，庄静波已在副省长岗位呆了六年，期间曾有机会提拔省委常委、正法委书记，不知竞争太激烈还是他本身也没全力争取的缘故，最终失之交臂。

此时此地，秦铁雁也想反问对方一句“堂堂副省长跑到机场干嘛呢”，但官场只能上级向下级提问、干部向老百姓提问——

你一家几口啊？年收入多少啊？房贷还清了吗？

如果反过来那么对不起，你所问的问题都属于不可公开机密！

停顿数秒钟，秦铁雁道：“向庄省长报告，我率专案组同志来抓嫌犯……”

说到这里轧然而止，毕竟身边有很多旅客，不便透露更多细节。

庄静波关切地问：“什么情况？关于彭绎书记那桩案子么？秦书记具体说说。”

两人一问一答的节骨眼上，高喆抓住机会巧妙穿到前面递过机票后扫瞄，快步进了登机口！

秦铁雁眼角瞥得分明，匆忙手一指道：

“嫌犯登机了，我得赶紧过去……待会儿向庄省长详细汇报……”

庄静波却摆摆手慢斯条理地说：

“不急，不急，登机还可以延飞嘛，弄清楚情况再说！秦书记，这里是国际航班的航站楼，一半以上外国旅客，我们一举一动都在人家注视之下，要注意影响，注意执法尺度，格外**治、讲合规、讲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