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喆利用假身份办的护照有惊无险出境成功,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蓝京一声令下,市纪委在高喆所乘航班起飞的同时闪电般双规其老婆陈薇,对高家别墅展开全面彻底的搜查。
不查都是清官,一查都是和坤,市纪委工作人员进了高家别墅后被眼里所见惊呆了:
四皮箱现金,对,没看错就是成捆的、仍有封条的现金;
美元、欧元、港币、瑞士法郎合计约值三百六七十万人民币;
金条、金砖、金链、金像、生肖金牌、金瓶;
欧米茄、卡地亚、劳力士、江诗丹顿等手表以及名贵皮带,大小几十个盒子堆了一桌;
黄金外壳的手机(居然有人送礼送手机)、全球限量发行的高档手机、手工版意国地毯、各种手串和手链;
别墅二楼有个房间专门存放陈薇所穿的
还有各种奇形怪状但价值昂贵的根雕,地下室两间摆放得满满的,其中名为“玉玲珑麒麟”的乾隆中期根雕据说价值六百万!
有人奇怪外面风声那么紧,而且高喆潜逃大半年时间了,陈薇为何没有及时处理家里庞大的财富?
答案是三个字,没机会。
比如四皮箱现金,陈薇根本来不及也不敢处理,存到银行怕露馅,转移到别处不放心,寄到亲戚那边怕连累人家。
再说黄金、手表等奢侈品,还有又重又占东西的根雕,试想外面有人监视的情况下往哪儿转移呀?
只能守着别墅,听天由命。
既然拚着命护送老公逃到境外,陈薇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接下来任杀任剐都无所谓,因此被双规摆出沉默到底的架势,什么都不肯承认——高喆有丰富的办案经验,又在市纪委工作了段时间,事先告诫老婆“什么都别说,多说一个字都是错”,零口供在理论上可行,实质只要上了法庭一开口立马推翻重来,公安、纪委、检察都不敢冒这样的险。
没事就跟她耗,等我出王牌就知道厉害了!
秦铁雁咬牙切齿道。
“王牌”便是暗中派到海外的工作组,此前成功摸到李其老婆孩子的信息,掌握其房产买卖甚至她与健身教练有私情,一下子击垮李其心理防线。
工作组的工作说难也不难,因为李其嘴再紧总会有人询问,他也难免忍不住骄傲(或炫耀)透露老婆住在哪个城市、儿子在哪所名校读书等等,高喆夫妇同样如此,特别陈薇经常在闺蜜圈里晒儿子的健身照:
加拿大麦吉尔大学,法学专业研究生!
麦吉尔大学位于蒙特利尔,是加拿大最古老和最著名的大学之一,医学、法学等专业在全球领先,属于学术方面相当严肃的高等学府。
至于在蒙特利尔黄金区域购置的别墅,这方面高喆夫妇向来守口如瓶,不象李其老婆偶尔有意无意地在朋友圈晒一个角落、半面阳台等等;然而儿子没能理解父母苦心,经常与高中同学聊天时怂恿“到加拿大玩我招待”、“家里别墅住七八个人没问题”、“周末PARTY玩得很嗨”等等,暴露出不少蛛丝马迹。
对工作组来说有这些线索就够了,国外对于这些信息都公开可查,毫不费劲便能锁定其位置。
但没到打草惊蛇的时候,秦铁雁判断高喆在泰京停留时间不会很长,接下来肯定会以隐秘方式与儿子会合,届时有机会则实施抓捕并设法引渡回国,实在不行就没完没了纠缠——
以做思想工作为由反复上门谈话,直到对方崩溃为止。
很多上了全球通缉名单的贪官往往就通过这种手法“自愿回国”接受审讯,哪怕所在国家与华国并无引渡协定,因为无论逃到哪里都摆脱不掉工作组的感觉太抓狂。
双规后的第六天……究竟哪天对陈薇已无足轻重,反正每天都经历提审、沉默、反复劝说、回屋反省固定不变的模式,她变得麻木而呆滞,全无昔日区局局长的风采。
这天晚上——纪委审讯往往放在晚上和夜间就是有意打乱人体生理规律,该睡觉的时候工作,该工作的时候睡觉,继而令得被双规对象产生混乱无章的感觉。
审计人员并没象往常那样说教,而是拿着两张照片在她面前晃了晃,陈薇霎时瞪大眼睛:
一张照片是自己在蒙特利尔所购别墅的后院;另一张则是儿子开车驶出麦吉尔大学校园瞬间画面,车型、牌照完全一致!
陈薇激动得全身颤抖,道:
“你们这是干嘛?就算我犯了错,老高也有问题,但孩子是无辜的,你们不应该打扰他正常学习生活!”
审讯人员道:“只是拍几张照片而已,没拍正面不存在侵犯肖像权;至于别墅内景网上都公开可查,算不上**吧?”
“那你出示给我看什么意思?”陈薇冷静下来质问道。
“没什么意思,”审讯人员道,“就想告诉你,在国家机器面前没有绝对秘密。”
“然后呢?”陈薇追问道。
审讯人员道:“还需要再说吗,你自个儿考虑清楚,我们党的原则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又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大道理。
这回陈薇不再似听非听昏昏欲睡,而是紧张地从对方字眼里抠出隐晦的意思,随着两张照片出现,双方攻防地位顿时发生变化,她的宝贝儿子尤如成为挟持在对方手里的人质,随时有可能撕票!
“我……”
陈薇理清思绪道,“我希望纪委保证绝不碰我儿子,不做伤害他的事!”
审讯人员道:
“这样的承诺应该由加拿大正府作出,跟金河市纪委有啥关系?我们没有对蒙特利尔的管辖权。”
“你们心里清楚我说的意思!”
陈薇道,“你们不要拿儿子的安全、生活、声誉等要挟我,我愿意配合你们调查,这么说可以吧?”
审讯人员点点头:“你早有这个觉悟何必拖到现在?好,可以正式开始吗?”
“可以。”陈薇道。
“请如实交代你是如何串通、协助、配合高喆逃离出境的?”
“他在城北老胡同里有个安全屋,我没去过,也不知道具体位置,都是他秘密打理,里面有日常所需的生活物资,有家电,有电脑网络,他向强叔求助未果后就藏在那儿……”
陈薇交代的情况与专案组分析差不多,夫妻俩通过网络游戏账号结合之前约定的暗语进行联系,前几个月话题基本围绕外面传闻、案情进展,直到最近高喆说已秘密联系上了某位大人物……
“某位大人物是谁?”审讯人员问。
陈薇道:“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不信可以用我的账号进行验证,我不能胡乱猜测……”
高喆透露那位大人物已经安排好了逃亡线路、时间节点和具体策应者,为安全起见,他要求陈薇在行动当天将假身份办的护照传递过去,然后便直奔机场。
陈薇很担心专案组特别秦铁雁会赶到机场拦截,因为凭感觉关于自己的监视工作一直没松懈,而机场冗长的安检和等候特别折磨人,除非飞机轮子离地否则都难言安全,这也是几个月前夫妻俩反复商量始终下不了决心的原因,护照、假身份证家里有好几本呢,能逃得过秦铁雁那一关么?
高喆却满有把握地说这回没问题,大人物做了统筹规划并专门派人保驾护航,确保万无一失。
“专门派人,派的是哪位?”审讯人员问道。
陈薇道:“我和老高在网络游戏里聊天从来不提名字,知道大概意思说行,没必要弄得太明白,知道得越多对自己越不好,不是吗?”
审讯人员无语,转而道:
“继续交代高喆和你以高星逸为白手套,牟利并捞取大量钱财的情况。”
陈薇道:
“高星逸开公司固然为我们带来一些好处,但主观上没有让他作为白手套,有时生意方面的事帮着打打招呼或者拉拉关系,事后他送些金条、手表之类,我们都当作家里孩子孝敬长辈的礼物……”
“你看望自己父母有带这么昂贵的礼物么?”审讯人员讽道。
“也有感谢的成分……”
陈薇坦然道,“绝大多数情况他独立经营,自己在外面招揽生意、做做贸易什么的,也有相对固定的商业伙伴,并非时刻打老高和我的幌子。”
审讯人员听出话中有话,立即追问:“哪些商业伙伴?”
陈薇顿了顿,心里已经想好抛出高星逸为牺牲而保护儿子、分担自己的罪行,遂道:
“比如专门倒买倒卖、开皮包公司的张炎,老高和我是反对跟那种人有瓜葛的,一来都知道张炎父亲是市委常委,惹不得,万一出了岔子肯定先保大,星逸会成为牺牲品;二来张炎跟居丛岳走得比较近,这是老高最反感的地方;三来张炎攀附的那棵树太大,虽然眼下能赚大钱,有朝一天倒下了容易砸到自己,可星逸贪图短期利益,把老高和我的话当作耳边风……”
审讯人员沉住气一字一顿地问:“张炎攀附的哪棵树?”
陈薇道:“我并不知道,纯粹听星逸说的,不清楚真假——据那个圈子内部传言张炎的靠山便是副省长吴轩鸿……我再次声明纯粹听来的,我不能对其真实性负责!”
“理解,”审讯人员又问,“张炎开皮包公司的,跟高星逸有啥合作?”
“洗钱,星逸帮张炎洗钱!”
陈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