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折子扔到她身上,老态龙钟的脸上透出厉色,沙哑道:“看看,看看这就是你管的工部!去年才主持修缮的堤坝,这个月又垮了!”
徐峥钥不停磕头:“陛下恕罪!”
成泰帝瞟了眼她,兴致缺缺,没经事的小猫小狗有什么意思?
她再度合上眼眸,淡淡道:“你母亲不是吏部尚书?叫她来回话。朕要问问她怎么选的官,是不是任人唯亲?”
徐峥钥也是被宗家的惨状吓蒙了,生怕自己牵连母亲,一时间竟忘记仔细思索,膝行几步上前,垂泪道:“陛下,一切都是臣的错,与臣的母亲无关!”
成泰帝抚住耳朵,“刘芸,还不快将人撵出去。吵死了。”
宫婢总管笑意盈盈上前回道:“喏。”转头就变了张脸,讥讽地瞥了眼徐峥钥,挥手叫来两名健壮的侍卫将人拖出去。
徐峥钥惊恐地被侍卫架住胳膊,拖出大殿,像块秽物一般重重扔在地上。
刘芸不免唏嘘,这位还是大权在握的首辅嫡女,正儿八经的工部侍郎,可给陛下当狗陛下都嫌弃,如今落得这般田地,还不如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啧啧。
她一脸正色道:“小徐大人,您还请回去吧。陛下宽厚,才没治您殿前失仪的罪,您下回可别再触犯天颜。”
“婢子还要吩咐下边,通传徐大人面圣,便不送了。”
徐峥钥从地上爬起,扯住刘芸的衣摆,急急问道:“刘总管,这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刘芸叹息,暗道:徐阁老不知怎么想的,没将女儿调教好就放出来做官。
她不欲与徐峥钥多做纠缠,抽回衣角,但念着徐阁老的手段,还是小声提点她:“哎呦,小徐大人,您先回去吧,免得陛下真生您的气。”
徐峥钥这才恍然,原来这回斥责她,陛下并不曾生气,只是想找个由头发落母亲。
她呆呆抬头,只见阴云还在头上盘旋。
徐峥钥灰心丧气地走了,徐聘好整以暇被人传唤进宫。
刘芸见着气度从容的徐阁老,不由慨叹姜还是老的辣。
她笑意不改,引着徐聘进去:“徐阁老,您请进。”
徐聘布满褶皱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闻言点点头,“有劳刘总管。”
成泰帝听着一串脚步声进来,眼皮都没掀一下,“来了。”
徐聘缓缓掀开官袍,朝这位九五至尊叩拜,“臣徐聘叩见陛下。”
成泰帝没有叫她起来,只道:“徐聘,你可知罪!”
“臣知罪,教子无方,导致殿前失仪,是臣的过失。”徐聘语气诚恳回道。
这个老狐狸!
明知道她斥责的不是这个,但成泰帝不好再说徐峥钥监管工部不利,毕竟河堤年年都在塌陷,没见治过谁得罪,这话也就只能吓吓初出茅庐的徐峥钥。
成泰帝终于坐起身,挥手屏退侍从。
“徐聘你很好,竟敢忤逆犯上!”
徐聘跪在地上,平静回道:“臣愚钝,还请陛下直言。”
还敢跟她兜圈子!
成泰帝被气得站起身,枯败的脸上露出狠色,“朕平时最恨背叛,你为宗家收敛尸骨,实在挑衅朕么?”
徐聘抬起苍老的脸,却说:“陛下处置罪官,臣绝无二话。臣为友人收敛尸骨,按律法也绝无错处。”
她话中的“绝”字,顿时令成泰帝怒气削减,坐回榻上。
成泰帝在宗家一事上,终究是让徐聘顶了锅,她还是要面子,只扔下一字:“滚。”
徐聘再次叩首,起身踉跄走出去。
这次算在陛下面前过关,就看能不能挽回朝臣和天下学子心中的名声。
救一救徐家。
第42章
自清明那日后,两人分明都住一个院子的,但却再也见过面。
这日,张庭受邀出门踏青,早早便收整出门。
香料铺子有人闹事,东家不在家,事态紧急,郑二只好报给宗溯仪。
“有位公子带了数名婢子来闹事,非说咱们铺子以次充好,用最劣等的沉香来制香,还说今日不给解释便砸了咱们香铺,调香师傅辩驳不过,小人特来求您。”
宗溯仪打着一盆水,正在浣洗碎布,手被泡得通红,闻言他抬头看了一眼郑二,随后又低下头,轻声道:“郑管家还是等小姐回来裁夺吧。”
“小人方才已让林秀珍前去告知东家,只是这事紧急,若等东家回来处置,恐怕来不及。”
“家中只有公子擅长香料一道,还请您帮忙转圜一二。”说着,郑二朝宗溯仪深深一拜。
香料铺子本就是宗溯仪提议开设的,他稍一思量便同意,丢了碎布,回屋换了身衣裳,戴上帷帽跟郑二出去。
马车被张庭占用,两人徒步过去,好在离得近,没一会便到了。
香料铺子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郑二走在前面为宗溯仪开路,“公子您请。”
铺子里数名健壮的婢子气势汹汹站在左侧,她们中间坐着位青色衣袍的公子,他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而他身边还立着个容貌清秀的绿衣小厮。
见着来人,青衣公子才悠然道:“终于来了,真是让我好等。”
绿衣小厮附和讥嘲道:“不知是哪家的达官贵人,这般大的架子。”
铺子离得近,郑二办事妥帖迅速,这来回一趟并没用多久,对方是在刻意找茬。
宗溯仪眼睫轻眨,只说:“是在下怠慢了。”转头对郑二道:“郑管家帮贵客上盏茶吧,让人家好歇歇嘴。”
郑二立即懂了,捂嘴笑着:“是,公子。”
这是在讽刺他口舌多!
青衣公子气得站起身,掀开帷帽,指着宗溯仪怒道:“你!”突然想到什么,又放下手袖子一甩,冷笑着说:“这般伶牙俐齿,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将劣等的沉香说成上等!”
透过眼前帷幔的缝隙,宗溯仪看清了眼前这人的样貌,他是府尹宋大人家的庶子宋丘,从前这人还腆着脸对自己百般奉承。
宋丘从小厮手上扯过一只香囊,嫌弃捏着袋子晃晃,嘴角噙着一抹恶意的笑,故意扔在宗溯仪面前的地上,“喏~就这个。”
小厮在一旁不怀好意道:“您愣着干嘛呢?还不快捡起来。”
身后的仆妇齐齐笑出声。
宗溯仪捏紧拳头,从前这宋丘给他提鞋都不配,如今却对他百般羞辱。
他忍住屈辱,弯腰正要捡起香囊,小厮却倏地伸脚要将香囊踩住。
宗溯仪再也忍不了,这个贱奴!
他猛地朝小厮狠狠踹了一脚,施施然拾起香囊,语气十分无辜:“真是对不住,在下受不了有生人靠近。”
小厮怒容满面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恨不得要将他活剐,但自家公子没有发话,终究只敢守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