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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钢作坊。
锦衣卫包围了村子,半个时辰后就已经初步得出结论。
蒋琳拿着审问的笔录,来作坊禀报,
“陛下,太子,是毛元益怂恿的村民来攻击作坊。孩子扔炮仗也是他的主意。”
老朱只是点点头,
“知道了。”
朱标皱眉道,
“应天府也上过奏疏,毛家也曾怂恿村民攻击作坊,甚至打坏了炼钢的炉子,因此府尹还惩罚了他们。”
“没想到,他们竟然死不悔改!”
“竟然还怂恿孩子,真是无耻之尤!”
朱允?接口道:
“他们就是主打一个既恶心我们,又伤害我们,我们还不能下重手。”
老朱看着高炉,淡然地说道,
“蒋琳,主恶绞!迁其全族去永昌卫!”
永昌卫是在云南的卫所,毛家将要在那儿落地生根了。
蒋?领旨下去执行了。
他的心中满是嗜血的冲动。
毛元益的爷爷曾经官至礼部侍郎,是这里的一个豪族,家资充盈,
这是一头肥羊。
~
老朱又在作坊里转悠了一圈。
朱标低声道,
“父皇,日上正午了,回宫吧?”
老朱点点头,
“回去。”
出了厂房,朱允?驻足眺望南方,隐约可见有一股浓烟升起,
那是毛元益名下的冶铁作坊。
现在归属朝廷了。
不知道朝廷是打算发卖,还是划归朝廷的官方作坊。
朱允通吩咐手下牵来战马,要跟着护送。
朱标摆摆手,
“?儿,你还是留下吧,将作坊收拾一下,我看刚才炸毁了不少地方。”
朱允通将老朱,太子送上马车,看着马车走远,他也翻身上马。
作坊有关大匠在,不需要操心。
他要去一趟茶楼。
老钱上次说酒楼遇到了麻烦,他还是放心不下。
“九和,去请孙嬷嬷去茶楼等候。”
等朱允通一行人到了戈江茶楼,孙嬷嬷已经在大堂候着了。
朱允?问道,
“印书坊筹备的如何了?有选址了吗?”
孙嬷嬷笑道,
“禀殿下,印书坊过两天就能开业了。’
朱允有些惊讶,“这么迅速?”
本以为现在不过有了规划,开业还要等十天半个月的。
孙嬷嬷解释道,
“殿下,城北有一家印书坊倒了,老奴就给买了。他们用的正是木活字,工匠、场地、房舍都是现成的。”
“很偏吗?”
“殿下,位置在城外,但是顺着燕子矶码头向东不远就到,一路上都是官道。”
“很好。
“
“殿下,今天阎东家在作坊,说是要请舞龙舞狮子的,去一去上一家的晦气,重新开始。”
“行,让他折腾去吧。”
朱允?又问了一些作坊的安排,就让孙嬷嬷回去了。
他则拾级而上,去三楼的雅间。
走到中途他突然意识到,燕子矶?
今天方孝孺不是从那出发去四川吗?
“小二,什么时候了?”
“禀贵人,现在是午正了。”守候在楼梯口的店小二恭敬地回道。
朱允通算了一下时间,午正大约是12点,方孝孺该上船了。
正午。
阳光明媚。
在几位好友的陪同下,方孝孺下了马车,
前面就是燕子矶码头了。
江面白帆点点,江水滔滔东去,阳光下金鳞跳动。
方孝孺注意到,脚下的官道清扫的很干净,甚至还用心修补过,坑坑洼洼都填平了。
他捻着胡子,面带微笑。
子澄做事还是这么细心。
修补了官道,一点也看不出张扬,却让人心里无比舒坦。
他的目光沿着官道延伸,笑容渐渐凝固了。
修补的方向似乎不对,竟然一直向东而去,从码头前面过去了,
进码头的路却没有清扫,四处可见一些垃圾,更别提修补了,那么明显的几个大坑就那么**裸地躺着,无人问津。
两相比较,更显得码头的路的破败、肮脏。
方孝孺心中暗暗摇头,这活干的太粗了,不该修补的修了,该修补的却落下了。
看着几位朋友,他忍不住问道,
“各位,你们说大明什么最珍贵?”
黄子澄笑道,
“读书种子!粮食!这些都很珍贵。”
众人纷纷赞同。
“希直认为呢?”齐泰问道。
“是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啊!”方孝孺叹息道。
连一条路都修不好!
哼!
如果手下做事都这么不用心,未来就堪忧了!
黄子澄等人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都跟着应和,
“希直兄说的是!”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希直说的太有道理了!”
?子澄看看脚下,心中有些奇怪,这是哪位达官贵人要出行,竟然特地将官道修补了。
好奢侈的说!
不过修补的很及时,希直正好跟着沾光,挺好的!
今天果然是出门的好日子。
方孝孺抬脚就要走,却看到码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六七十个人读书人簇拥在码头,有人正朝这边招手。
方孝孺扫了一眼,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子澄,怎么这么多人?”
黄子澄打着哈哈,
“希直兄,都是仰慕你的才华,非来不可,挡也挡不住啊!”
方孝孺叹了口气。
之前的交代都白说了吗?
唯恐御史弹劾咱?
齐泰解释道,
“希直兄,他们大部分人都不会过来打扰你的,只是远远地祝福一声。”
送行的人群里走出十几个人,其余的人都是冲着方孝孺拱拱手,并没有动。
方孝孺这才释然。
来的都是他的知交好友,他急忙迎上前,向众人拱手寒暄。
他们肆无忌惮地站在官道上,来往的行人、车辆都被衙役挡住了。
一炷香后,直到他们离开官道走向码头,衙役方才撤离,放行人通过。
码头空荡荡的,只有方孝孺一个人出行。
方孝孺心里清楚,这当然不可能。
这里是京城重要的一个码头,肯定还有人要乘船,只是被官府的衙役给挡住了。
方孝孺没有揭破,
人少清静,更没有白丁的打扰,正适合大家说说话,念念诗。
-
方孝孺正在和众人谈古论今,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
声音从西而来,越来越近。
很快,众人看到一个舞龙的队伍。
锣鼓喧天,一群人簇拥着一条长龙,正朝着码头而来。
长龙的两旁是乐手,乐手之外就是跟着大呼小叫的孩子和闲汉。
喇叭、鼓、锣、镲、铙钹,响个不停。
舞龙的队伍越来越近了。
送行的人当即都喝彩起来。
“舞龙送行就太气了!”
“彩啊!”
“这谁如此破费?不少钱呐!”
方孝孺怔怔地看着狰狞的龙头,
舞龙队伍锣鼓喧天,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越来越近,
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拦路的衙役上前交涉,但是很快就放行了。
也有人疑惑,
“也许是路过的吧?”
有熟悉附近的人解释,
“顺着码头向东就没什么村子了。舞龙不来码头,能去哪里?”
黄子澄笑道,
“谁这么多事,怎么还请了舞龙的队伍?好大的排场。”
“真是瞎胡闹!”方孝孺气的脸色铁青,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黄子澄在后面大叫,
“希直兄,时辰还没到呢。”
方孝孺丝毫不予理会,踩着踏板上了船。
这是龙啊!
是自己这个时候该用的?
这不是给自己送行,这是来要咱的命的!
不知是哪位竖子!
太恶毒了!
方孝孺骂骂咧咧进了船舱。
黄子澄急了,看着众人,
“谁?谁干的?!“
“就你有钱是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摇摇头,
“不是我!”
“在下不知道。”
“咱没这个财力!”
黄子澄怒了,
“不说是吧,等咱查清楚......”
齐泰扯扯他的袖子,低声劝道,
“子澄,不要动怒,也是一份好心,只是用错了地方。”
黄子澄气的脸红脖子粗,
“这是陷希直兄于不俭,万一御史弹劾,这,这,太糟糕了!”
众人都在互相审问,是谁请的舞龙队伍。
舞龙的队伍来来,
众人都看着他们,黄子澄吩咐仆人过去询问,
可是舞龙的队伍,竟然直接从码头前面过去了。
有人大声询问,
“去哪舞呢?”
队伍里有一个乐手大声道,
“前面一家新作坊请的。”
黄子澄等人面面相觑。
原来是一场乌龙。
齐泰急忙亲自上船去请,
“希直兄,舞龙的走了,是一个作坊请的。”
方孝孺的老脸有些火辣辣的,恨不得现在开船就走。
但是众人都还在等候,一声招呼不打更是糟糕。
他只好从船舱里出来,走上码头,
众人默契地忘记了刚才的事情,继续谈论起风花雪月。
很快,在一首首诗词中,刚才的不快烟消云散了。
远处突然又喧哗起来。
众人的诗兴再次被打断,从西边来来一个舞狮子的队伍。
依然是锣鼓喧天,一群孩子、闲汉跟着大呼小叫。
黄子澄的脸沉了下来,目光冰冷扫视众人,
众人都纷纷摇头。
黄子澄松了一口气,
“肯定又是作坊的。”
方孝孺虽然怀疑,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很淡定。
在班头的示意下,有衙役上前阻拦,
只见舞狮子的队伍出来一个年轻人,上前和衙役说了几句话,衙役当即退了出去,让开了道路。
黄子澄注意到,年轻人似乎还指了指码头。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次不是来真的吧?
一对狮子一路摇头摆尾地走来,
锣鼓声越来越大,码头上的众人已经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只能停下来欣赏舞狮。
没想到,舞狮子在码头前不走了,就地舞动起来。
码头还放起了鞭炮。
舞狮子的队伍出来两个人,抬着一个箩筐的铜钱。
一个年轻人抓起一把铜钱洒向围观的码头力夫、孩子、闲汉。
众人纷纷拥挤在一起捡钱。
年轻人一边洒,一边喊:
“祥光罩舟!”
一群力夫、闲汉跟着大喊,
“彩!”
几十个汉子齐声大吼,声势震天。
刚才还安静的码头,现在乱成了一锅粥,面对面都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方孝孺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是玩的哪一出?
年轻人又洒了一把铜钱,
“河神佑之!”
众人再次跟着大喊:
“彩!”
“舟楫无患!”
“彩!”
“满载归乡!”
“彩!”
方孝孺不知道他们下面要做什么,如果真的是来给自己送行的,
声音太吵了,无法说话。
黄子澄看出了他的疑虑,急忙吩咐仆人去打听怎么回事。
年轻人又大喝一声,“一帆风顺!”
“彩!”
方孝孺的心吊了起来,这还不是奔咱来的?
码头现在就咱一个人出行,没有谁还要一帆风顺吧?
他扭头再次走了。
没走两步,舞狮子的队伍再次离开了码头,向东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
又不是给方先生送行的!
看着狮子远去,方孝孺站住了,不禁哭笑不得,今天是不宜出门吗?
黄子澄的家仆很快就来了,
“老爷,还是新开业的那家作坊请的。”
“新作坊开业,和码头有什么关系。”黄子澄气的胡子都要飞了,忍不住大吼。
“老爷,他们说码头的管事和作坊的人熟悉,就顺道请他们舞一下,图个吉利。”
齐泰想想他们刚才说的话,都是出船的吉祥话,
没想到,刚才的舞龙是误会,现在的舞狮也是误会。
黄子澄不由地有些恼火,
“什么破作坊,开业竟然又是舞龙,又是舞狮子的。
仆人回道,
“老爷,他们说东家姓,叫什么阎秉德。”
众人都愣住了。
这个名字很耳熟。
黄子澄简直不敢置信,
“阎家开了印书坊?”
他环视众人,“有人知道吗?”
远处有人举起手,
“黄编撰,是有这么回事。”
方孝孺很意外,不给印书,阎思文就自己印?
阎师兄什么时候这么有魄力了?
他忍不住问道,
“阎家哪来的钱?”
阎思文两袖清风,养活家小都勉强,怎么可能有钱开作坊?
班头凑了过来,陪着笑回道,
“小的知道,是东宫的三殿下给的钱。”
方孝孺忍不住冷哼一声。
阎师兄果然是投靠了朱允?。
黄子澄问道:
“三殿下投了多少钱?”
“五万贯。”班头伸出一个巴掌,回道。
!!!
码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引的船夫都纷纷看过来。
“泼天的巨款!”
“三殿下大手笔!”
“太多了,我都差不过来了。”
“做梦都不敢想的数额!”
“阎家要发达了,羡慕啊!咱的眼睛都发紫了!”
“我和秉德兄是莫逆之交,今天就去找他,有钱了怎么能忘记了小弟!”
很多人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纷纷大声赞叹起来。
有人甚至已经想起来,自己和家关系莫逆,要去攀关系了。
方孝孺、黄子澄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这五万贯就像压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喘息都有些困难。
黄子澄冷哼一声,
“你喝多了?五百贯还有可能!”
班头陪着笑,
“黄编撰,您有所不知,小人的弟弟就和作坊的阎东家相熟,所以小的才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是五万贯!”
“小的刚听到的时候,也是以为听错了,不敢相信呢。”
“就是五万贯!”
黄子澄心里难受,当即瞪了他一眼,怒斥道,
“多嘴!”
“还不退去!”
班头有些尴尬,急忙躬身退到一旁。
方孝孺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下和阎思文的关系彻底完了。
给阎思文出点难题,但是自己也给阎秉德留了工作,本以为阎思文会借着台阶下来,
没想到阎家要发达了。
相比之下,自己推荐的工作就很不值得一提了。
他没有心思再停留了,当即冲众人拱拱手,
“各位,时辰也不早了,在下告辞了。”
众人纷纷躬身施礼,大声祝福,
“先生一帆风顺!”
方孝孺脚下一个趔趄,现在他很不喜欢“一帆风顺”这个词。
黄子澄、齐泰跟着送他上船。
走到踏板前,方孝孺低声道,“子澄,那封荐书就毁了吧。”
本来是和阎思文缓解的一个缓冲,现在拿不出手了,只能放弃了。
“是,希直兄。“
黄子澄爽快地答应了。
码头上的人注意到,码头停船的地方搭起了帐幔,只能隐约看到,有五艘客船停在码头,
五艘船全都带着篷子,样子也大差不差的。
谁也没看见,最终方孝孺上了哪艘船。
五艘船同时离开了码头,逆流而上。
众人在岸上注视着客船逆流而上,可是直到看不见船帆,方孝孺也没有出现在哪个船头。
送行的人陆续散去。
黄子澄走向自己的马车,家里的仆人来了,附耳低语,
“老爷,毛监生全族都被抓了,老、毛监生要被绞死,其余的要送去云南的卫所。”
阳光有点晒,黄子澄却通体生寒,
“怎么回事?谁下的令?”
他深知,朱允?还没有这么大的权限。
肯定是有大佬出手了。
是凉国公蓝玉,还是开国公常升?
“老爷,小的也不知道,锦衣卫的突然就去了,当即就围了村子。”
“知道了。”
黄子澄有些失魂落魄。
锦衣卫出场,要么是陛下的旨意,要么就是太子的谕令。
事情太突然了,黄子澄有些胆颤心惊。
没想到欺负了小的,老的这么快就出手了,还是雷霆一击。
毛元益这种豪强,在锦衣卫的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毛元益很听话,家里和朱允有生意上的冲突,很好利用的。
可惜了!
一个得力的手下还没捂热,就失去了。
黄子澄又有些庆幸,幸好没有留过书信,每次要么是送口信,要么是毛元益过来。
戈江茶楼。
朱允通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茶点。
漱了口,又要了一杯香茶,
他要等老钱过来。
老钱开了一家酒楼,生意很火爆,却被一个黑帮给盯上了。
酒楼的采购不慎购买了他们的假鹿肉,收到货后发现有假,他们不仅不给退货,还威胁酒楼,
明言以后假货也不给了,酒楼还要每月拿出三成的利润给他们。
被老钱拒绝后,黑帮就四处败坏酒楼的名声,宣扬酒楼用的是假鹿肉。
酒楼的生意因此一落千丈。
正品着香茗,老钱终于来了。
“殿下!”
“方孝孺走了?”
“是的,殿下。他用了五艘船,在码头几乎看不清他上了哪艘船。”
“都吓成这样了?胆子这么小,还敢来玩争储?”朱允通嗤笑道。
老钱躬身道,
“殿下,已经有人跟上去了。不过,据手下人禀报,方孝孺暗地里还带着护卫。
朱允?点点头,
“上次说你的酒楼遇到了麻烦,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殿下,酒楼几乎要垮了,没几个食客来吃饭。”
“看样子,官府不给力啊?”
“殿下,对方就是一群滚刀肉,官府也不大愿意插手太深。”
“本王出手碾死他们?”
“殿下,不可!一旦被人察觉了咱们之间有联系,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那你查查,还有哪些酒楼遇到你们一样的问题?借刀杀人呗。”
老钱苦笑一声,
“殿下,根本借不动。有权势的他们不敢动,属下在外的身份就是白身,他们是瞅准了才动手的。”
朱允?也没脾气了。
“老钱,你现在首要的是解决身份。必须有官身。”
老钱也很无奈,
“这,殿下,属下这个年龄,不可能去考科举了,现在又没有捐班。”
朱允?建议道,
“老钱,你可以考虑收一个读书人做义子。挑选那种家里贫寒,又努力上进的。”
“也可以资助一些读书人,以后他们中举了,也是一份力量。”
老钱眼睛一亮,这个主意自己还没想到过。
“殿下,属下认为义子的事可行。”
朱允?点点头,“眼下的问题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殿下,属下在调集人手,会尽快解决他们。”
朱允?明白了,老钱这是要用武力解决了。
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钱缺乏权力,自己又不方便公开出手,只能用暴力解决了。
“老钱,不拖了,后天咱们就解决他们。”
朱允?下了决心。
竟然敢整垮本王的酒楼,怎么可能让他们再跳下去。
拖的太久,他也担心夜长梦多,牵扯出更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