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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天色昏暗。
朱允通已经进了午门,沿着中间的大道快步向前。
昨夜给陈廷挖了坑,之后他就回了西城兵马司小憩了片刻。
现在只需要等待了。
操作这件事情,既要干掉陈廷,还要避免和徐永盛的联系曝光,还要有堂而皇之的理由。
既要,还要,犹如走钢丝一般,必须小心翼翼。
幸好昨晚一切都很顺利,陈廷当时没有察觉出问题来。
京营拱卫京畿,事关陛下的安危,
动陈廷堂更是一件十分敏感的事情,朱允通只能借刀杀人。
问题就是去哪里借刀。
朱允?远眺前方的乾清宫,大明朝最锋利的刀,都在洪武大帝的手里。
-
朱允?兄弟已经在等候,兄弟三人打了招呼,一起进了乾清宫。
请安之后,朱允通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躬身道:
“禀皇爷爷,昨夜三更,羽林左卫指挥使陈廷?的手下,和定远家的小公子王宗敏的随从,当街斗殴。”
“孙臣拘捕了打斗的一干人等,但是没有拘捕陈指挥使。”
“由于事涉京营,孙臣将在场的京营士兵,及其和陈指挥使有关的人犯,全部移交给了锦衣卫。”
“请皇爷爷圣裁!”
朱允?不禁看了看,心中疑惑。
按照朱老三的脾气,当场就该打的打,该杀的杀,什么时候这么谨慎了?
京营隶属于五军都督府,不该将被抓的士兵送去那儿吗?
朱元璋有些意外,陈廷燮、王宗敏打架?
一个近五十岁了,一个还是个纨绔的年轻人。
怎么打的起来?
“?儿,他们为何打架?”
朱允通躬身回道,
“禀皇爷爷,据孙臣了解,陈指挥使养了一些蜡烛儿,被王宗敏给喂了鸡。”
朱允?脸皮抽了抽,王宗敏真是个活宝。
朱元璋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不由地拔高了,
“养蛐蛐?”
他不禁冷哼了一声,又问道,
“那个王宗敏呢?”
朱允?当即回道:
“禀皇爷爷,孙臣将王小公子和他的奴仆,全部拘禁十五天,送去钟山的工地做苦力。”
钟山现在给老朱造陵墓,现在就是一个大工地。
朱元璋沉吟了一下,一个打架斗殴,这个处分已经有些重了,
“吧!”
朱允?当即拱手告退了。
初秋的上午,阳光正好。
朱允?带着士兵在中城转了一圈,便将巡逻队交给了带队的百户,自己带着周一沙兄弟去了靖宁侯府。
今天是叶升全家离开京城的日子。
朱允通要去给叶升送行。
他已经想通了,没什么避嫌不避嫌的,谁都知道他和淮西勋贵的关系。刻意躲着,反而有些掩耳盗铃。
九月底了,靖宁侯的桂花开的正盛,花香随风飘荡,沁人心脾。
可是侯府却大门紧闭,里面十分安静。
周一沙上前砸门,良久才有一个老仆出来应声。
周一沙问了几句话,回来禀报:
“殿下,侯爷一家去了燕子矶码头,全家要坐船去凤阳,已经走一个时辰了。”
“自己雇的船吗?”朱允?问道。
“殿下,他们是坐的官船,有锦衣卫押送。
朱允通看着紧闭的朱门,心中叹息不已。
叶家要蛰伏一段时间了。
如果老朱就此放过他们,叶家这样的结局还算好吧,毕竟人还在,还可以等待时机,未来还有希望东山再起。
~
朱允?催马疾跑,希望能在江边赶上。
叶升是蓝玉的亲家,半生都在南征北战,在军中影响很大。
朱允?想当面问问叶升,他的那些手下都是如何安排的。蓝玉曾经透漏过口风,希望朱允通能接收一些。
等他们到了江边,却发现官船已经驶出了码头。
一共六艘大船,首尾相连,正逆水而上。
船舷有带刀的锦衣卫在巡逻。
最后的一艘官船是敞篷船,上面只有两口棺木。
一个是叶辽生的,
一个是他的母亲的。
叶辽生被斩首之后,他的生母受不住打击,当夜
自尽了。
叶辽生这种畜生,死了也就死了。
朱允?对靖宁侯的这个继室有印象,性格温婉宽厚,可惜被逆子给牵连了。在京城的贵女圈子,她的口碑很好,江都提起她也是很惋惜,
开始朱允?还担心锦衣卫一路刁难,正准备雇佣一般快船,让周一沙追上去叮嘱一番。
周二沙突然大叫,
“殿下,船尾的那断,对,就是拎着水桶进去的那个,他是凉国公府的。”
“你看清了?”朱允?急忙问道。
如果有凉国公府的人在,他就可以放心了。
锦衣卫可能会看轻叶升,但是绝不敢招惹凉国公府的人。
“殿下,奴婢看清楚了,上次您翻墙过去,奴婢也想跟着翻进去,就是那贼厮守着墙,不让奴婢进的。”
朱允?忍不住笑了。
这件事他听周一沙说了,当时周二沙和对方一场大战,堪堪和对方打个平手,愣是没进去。
“他是居高临下,赚了地势的便宜。”朱允?安慰道。
“殿下,正是如此。”周二沙得意地瞥了周一沙一眼,“大哥,听到了没有,殿下也说他赚便宜了。”
周一沙翻翻白眼,没有理他。
朱允通催马在岸上伴着官船前进,准备送叶升一程,更重要的是,要向锦衣卫表明自己的态度。
官船上早有锦衣卫看到了他,有人进舱去票报。
时候不大,一个壮仆搀扶着一位穿着布衣的高大老人走出船舱,
是叶升!
看他的状态,反而不如在狱中,那个时候站立如松柏,现在却要一个壮汉摆,还哆哆嗦嗦的。
沙场雄狮已经尽显老态,
叶升吃力地抬起胳膊,??巍巍地冲朱允?躬身一个长揖,
他在诏狱虽然没有受刑,但是荣华富贵尽付东流,又经历丧妻去子之痛,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垮了。
朱允?急忙翻身下马,也恭敬地回了一礼。
江风很大,叶升很快被搀扶回了船舱,
江水泱泱,金光粼粼,官船逆水而上,渐渐消失在远方,只有白帆隐约可见。
朱允通这才收回目光,上马离开。
叶升为国征战,厮杀半生,结果落到这个结局,朱允?心中唏?不已。
羽林左卫衙门。
陈廷?黑着脸迈进了公房,眼珠子通红。
因为心疼蛐蛐儿,他一夜都没有睡,头脑发胀,浑身不痛快。
现在依然阴着脸,看谁都不顺眼,逮谁骂谁。
一早就派人去了五城兵马司的牢房,希望能靠自己的老脸,先将女人保出来,牢房可不是女人呆的地方。
陈廷刚坐下,一个亲兵就过来禀报:
“指挥使,兵马司的牢头不许小的进去,也不回答任何问题,只说等审问结束,就会立刻放人的。”
陈廷?的脸色更难看了,
“小小兵马司这么嚣张了吗?”
“没提咱和他们指挥使的交情吗?”
亲兵急忙回道。
“指挥使,小人提了,可是牢房的狱卒都说了不算,东宫的一个太监把守着牢房门口,压根不让小的进去。”
“那太监功夫不俗,小的不敢造次。”
???
宫里的太监?
陈廷仔细打听了长相,似乎和昨夜的一个公公有点像。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个皇孙争储,朱允?现在要表现的铁面无私,为自己加分,
一点徇私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因为一切人情对通殿下都毫无用处,他需要的是声望,是政绩。
“真倒霉!昨夜怎么就碰到了殿下巡街!”
陈廷?大骂倒霉,一气之下,将桌子上的东西都划拉在地上。
陈廷堂发泄了一番,累的气喘吁吁,才一屁股坐下,
“人都死了吗?过来收拾干净!”
有亲兵进来,将地面收拾了。
“王主簿呢?”陈廷?又大声喝问道。
心情不好,他想继续折腾徐永盛,发泄一下心中的憋闷。
王主簿从外面匆忙进来,
“指挥使!卑职在!”
陈廷?阴着脸问道:
“徐千户整修道路进展的如何了?”
半个月的工程量,他只给了五天,还是在增加了难度的前提下。
他就是要拿这个卡徐永盛,让他服软,
徐永盛敢反对,或者不能如期完成,他就有了整人的借口。
王主簿躬身回道:
“指挥使,他们昨晚已经将张家林子的道路都平整完了。”
陈廷?吃了一惊,
“什么?完工了?他们是一群驴吗?”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会听到徐永盛大半还没有做完。
王主簿解释道。
“指挥使,听说他们是没日没夜的赶工,才在昨夜堪堪完工。”
陈廷燮点点头,有些失望,整人的借口没了。
王主簿讨好道:
“指挥使,卑职今天会去现场检查一番,如果有问题就让他们返工。”
陈廷燮很满意,“你很好!”
“都是卑职该做的。”王主簿的骨头瞬间轻了二两。
陈廷燮捏着肥厚的下巴,狞笑道:
“既然是一群驴,那就别闲着,其他田地的道路都要修整,一个接着一个安排吧。”
王主簿当即应下,
“指挥使,卑职上午就给安排下去。”
陈廷?小眼睛上下打量王主簿,
“你给定的工期有问题啊,徐千户这么轻松地就如期完工了,这说明他们还是有余力的。”
???
工期不是您定的吗?
王主簿心中很委屈,可是不敢辩解,急忙回道:
“指挥使,这次就给四天,四天!”
“嗯?”陈廷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三天,三天他们就必须完工。”王主簿急忙又减了一天。
陈廷?冷哼一声,站起身,
“先这样吧,三天就完工,不然的话,......别怪军法无情啊!”
“来人,备马!”
他决定去一趟定远侯府,
自己的宝贝蛐蛐儿竟然全都喂了斗鸡,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先找定远侯诉苦,之后再去找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洪永强,将自己的女人,亲兵都放出来。
定远侯王弼在书房里生着闷气。
五城兵马司一大早就派人来通知,昨晚王小公子被释放,结果半路上又闯祸了,和羽林左卫的指挥使陈廷发生了冲突,
现在王小公子被判短期拘役十五天,送去钟山干活去了。
“管家,派人出去打听一下,宗敏那个孽障,昨夜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和羽林左卫的人打起来了?”
管家躬身领命,分配人手去了。
想想叶升的小儿子叶辽生,王弼忍不住长叹了口气,都是老来得子,都是不省心的。
唯一不同的是,叶辽生捅的签子太大,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还害死了他的老娘,还有他老子的爵位。
“这个逆子,迟早也害死老夫!”
王弼恨恨地抱怨。
管家来禀报,
“侯爷,羽林左卫的陈指挥使来了。”
王弼不悦地冷哼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
要不是这厮和我儿冲突,我儿现在就在家吃早膳,而不是去荒山野岭干活。
犹豫再三,他吩咐道:
“请他去西花厅。”
王弼决定还是去见一见,问问儿子和他是怎么发生冲突的。
王弼又坐了片刻,理理思绪,才起身去了西花厅。
陈廷已经到了,见王弼过来,急忙上前施礼,
“末将羽林左卫指挥使陈廷拜见侯爷!”
王弼点点头,
“陈指挥使,稀客啊!”
陈廷?苦笑道。
“侯爷,末将也是无奈。”
王弼虚让道
“陈指挥使,请坐下慢慢说,
宾主落座,侍女送上香茗。
陈廷燮开始诉苦,
“侯爷,这次登门拜访,实属无奈。”
“昨夜,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贵府的小公子竟然将末将养的蛐蛐儿,全都搬出院子,喂了他的斗鸡。”
王粥吃了一惊,急忙询问:“指挥使,是在什么地方?”
“侯爷,在苦井巷,就是在末将的宅子里。也不知道小公子的人是怎么进去的宅子,竟然将蛐蛐全部搬了出去。”
“指挥使,后来呢?“
“后来?后来末将被惊动了,带人出来查看,发现蛐蛐儿全都被鸡吃了。双方的手下因此发生了点小小的冲突。恰逢东宫的三殿下带兵赶来,将双方都带走了。”
王弼听他说完,心中疑惑不已。
王宗敏虽然顽劣,但是从未当过梁上君子,昨夜怎么还偷了陈廷的蚰蚰儿?
这其中必有曲折。
-
陈廷?开始絮絮叨叨他的蝙蝠是多么宝贵,
“最好的是大棺,从未有过败绩;那脑袋是方形的.......还有青玉………………
陈廷?如数家珍,每一个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王弼虽然不喜斗蛐蛐,但是也耐心地听着,谁让自己的儿子理亏呢。
他甚至已经在盘算,这到底要赔多少钱。
王弼突然看到一个仆人来到了西花厅外,正是出去打探消息的。
“指挥使,老夫失陪一下。”
明知有客人还要过来,显然有极其重要的消息。
王弼担忧儿子,也就没和陈廷客气。
陈廷塑愣了一下,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咱正在说话呢!!
他感觉被定远侯轻视了,只能勉强笑道,
“侯爷且去,末将等候就是。”
他的心中也开始盘算,既然定远不客气了,那是不是要侯府赔偿一些钱?
王弼起身去了后院,仆人匆忙赶来,上前施礼
“快说,打听到了什么。”王弼焦急地催促。
叶辽生死了之后,勋贵都将孩子管的严格了,唯恐也步了叶家的后尘。王弼现在的心都提在嗓子眼的,唯恐背后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内幕。
仆人身回道。
“侯爷,小人打探到,小公子路过陈指挥使的院子,听到蛐蛐声音太大,觉得吵到了邻里。小公子打抱不平,命人?她她拿出来喂了鸡。”
王弼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逆子啊!”
不过,这事符合儿子的操性,明明自己就是个纨绔,四处惹是生非,偏偏看别人不顺眼,偶尔还要行侠仗义一番。
仆人继续道:
“侯爷,昨夜指挥使的人,被兵马司全部带走了。其中不仅有士兵,还有一个女人,据说是他的外室。”
王弼捻着胡子陷入沉思。
女人?
蛐蛐儿?
王弼心中有数了,不由地冷哼一声。
陈廷的麻烦大了,还有脸来找后账?
呵呵!!
王弼连声冷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王弼不紧不慢地回了西花厅,淡然道:
“指挥使,让你久等了。”
陈廷?的胖脸堆着笑,
“未将不敢。”
王弼没有坐下,而是拱手道,
“指挥使,老夫还有事,就失陪了。”
?陈廷的小眼瞪圆了,满脸的错愕,这是逐客了?
“侯爷,您这是......”
咱的诉苦还没说完呢,你真以为咱京营的指挥使是泥捏的?
有实权的指挥使,在一个空简子侯爷面前,没有什么好打怀的。
本以为老侯爷会满脸歉意,实诚地说几句对不起,来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
之后再保证,要教训王宗敏。
没想到竟然赶人了。
陈廷?脸色有些不豫,当即也翻脸了,
“侯爷,未将的宝贝且不说了,单是一个夜闯民宅......侯爷难道不给末将一个说法吗?”
王弼面无表情,只是喝道,
“管家,送客!”
之后,他转身就走了,几步就消失在屏风后面。
陈廷燮惜了。
竟然被晾在客厅了?
定远侯这么嚣张的吗?
你儿子毁了咱的心血,你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还直接赶出去?
王老匹夫!
你是侯爷就了不起了吗?
管家躬身道,
“指挥使,您请?”
陈廷气的黑脸紫涨,甩袖子走了。
出了侯府,回头看着朱漆大门,陈廷?满心的愤懑,
真是有什么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老子!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呸!
陈廷?睡了一口,转身走了,还要去五城兵马司一趟。
一路上他都在盘算,怎么报复回去。
王弼刚回到书房坐下,一个丰腴的中年美妇就快步走了进来,眼泪汪汪地说道,
“夫君,敏儿又被关了,还要去钟山做工,你去想想办法啊!”
王弼听到“又”字,脑袋就大了,心里的火就压不住了,
“你懂个屁!殿下那是在保护他!”
夫人的眼泪掉了下来,尖声叫道,
“拘起来是保护他?殿下要是打死他,就是在提拔他了?”
王弼眼睛一瞪,呵斥道:
“你懂个屁!”
“你记住了,不许派人去找那个孽障!”
夫人有些怕他,不敢再争辩,只能嘴上嘟囔:
“将敏儿关起来还不行,还要去做工。”
看夫人很不乐意的样子,王弼叹了口气,
“你忘记婧宁侯了吗?“
靖宁侯没了,现在只有叶家,小儿子因为作恶被看了,侯夫人自杀了。
夫人终于有些怕了,怯怯地问道:
“夫君,有这么可怕吗?敏儿就是顽皮,但是作践人的事可从来不做的。他和那个叶辽生可不是一类人。”
王弼摆摆手,
“咱知道的。他要是另一个叶辽生,不用陛下动手,咱亲自撞死他。”
见夫人安静了,他才解释道:
“你儿子和京营的指挥使打架,放回家你怎么办?老夫再打他一个半死,然后带去乾清宫请罪?”
夫人恍然大悟。
“那,那放钟山也不是不行。”
“不过,能不能派人去给儿子送点吃的?”
王弼气的脑袋发蒙,
“你闭嘴!谁敢去,老夫打死他!”
见他不吐口,夫人只好悻悻地回去了,想着儿子要受半个月的苦,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管家来书房禀报,
“侯爷,陈指挥使走了。”
王弼叮嘱道:
“以后这人再来,就说老夫不在。”
“是,老爷。”管家躬身下去了。
王弼捧着茶杯,心中满是不屑。
陈廷燮这个蠢货,眼看要完蛋了,竟然还有心思来找咱的麻烦。
大明承平了二十多年,有些武将已经麻木的可怕,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知道了。
朱允通从江堤上下来,顺便去了北城兵马司,带兵巡逻了一个多时辰。
眼看日上正午,他才回别院休息。
刚到南丰街的北口,恰好遇到凉国公府的一个管事,
“殿下,老公爷有请。”
朱允通不禁笑了,难得蓝玉派人来请一次。
“朝会散了?”
“禀殿下,朝会散了,老公爷在回府的路上。”
“好,走吧。”
自从上次跳过围墙和蓝玉深谈一次,蓝玉明显比以前积极多了,没有之前那么消极颓废。
凉国公府。
朱允?刚在书房坐下,和王行没说几句话,蓝玉也下朝回来了。
“殿下,一起用午膳吧?”蓝玉询问道。
“好啊。”朱允?爽快地答应了。
午膳布了上来,三个人边吃边谈,朱允通说了去江堤送行的事,
“叶升明显老的太多了,竟然需要人搀扶着走。”
蓝玉叹了口气,
“他这一下子没了爵位,一辈子都白忙活了。”
“儿子死了,妻子也没了,这一连串的打击,随便一个都让人承受不住啊。”
“他没死都是他命大!”
“老夫现在担心他就是硬撑着。”
王行在一旁问道:
“殿下,宁侯那里有不少的人手没了去处,您那缺人吗?”
朱允通捏着下巴,沉吟了起来。树倒猢狲散,叶升的手下肯定也分崩离析了。
“如果有忠心耿耿,且又愿意投奔我的,我可以收。”
王行在一旁笑道,
“这样的人就太多了。殿下还有其他的条件吗?”
朱允通琢磨了一下,回道,
“那就分为两类吧,一类是单身,没有太多牵挂的,这些人我来安排;”
“另一部分就是有家小的,这类人负担较多、顾虑多、行动不便,他们直接去别院,让孙嬷嬷安排,去我的作坊、农庄。”
王行点点头,
“好,咱记住了!咱就按照这个分类,分批给殿下送去。”
蓝玉郑重地说道。
“第一类最好,单身,没有牵挂的。这样吧,王先生,你也拟一个名单,从咱们府上筛选一下,只挑选第一类的,给?儿。”
朱允通毫不客气,
“好啊,第一类的,有多少我要多少。”
王行似乎察觉了朱允通的意图,第二类还好说,第一类明显就是朝死士的方向走了,
“殿下要低调,小心被锦衣卫盯上。”
朱允?微微颔首,
“作坊的商队、许家的船队,都需要大批跟着的武装护卫。第一类主要就是这些去处。我会分批让他们去商队。”
如果骤然从京城出发,就太容易暴露了。
只有放进商队,才能用“战死”“病死”的借口,慢慢将一部分人送出去。
这些都是单身汉,更不容易引起注意。
朱允?吃饱了,放下筷子询问道,
“在江堤上,我听说叶启元的家小没有跟着去?”
“是的,殿下。”王行回道,“叶启元在狱中就写信出来,宣布和靖宁侯断绝父子关系,恢复了旧姓,现在应该叫他‘郑启元”。”
书房的气氛有些沉网。
叶启元这么做,也是撇清和叶升的关联,避免自己的事情牵扯到他。
蓝玉补充道:
“现在老叶没了爵位,不知道未来朝廷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也顺水推舟,和叶启元的家小断绝联系,避免以后连累他们。”
朱允通叹了口气,
“叶启元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王行回道:
“他的妻子去年病逝了,只留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小妾,但是没有生育,前不久已经另嫁他人了。”
朱允嗵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就静静地听着。
蓝玉接口道:
“那孩子叫叶......呢,现在姓‘‘了啊,叫‘郑锡蕃”
“这孩子今年二十一了,本来说了一门亲事,叶启元出事后,女方退亲了。”
“他常年跟着启元,精通水战。”
“?儿,你要是缺人,可以安置他。”
朱允?沉吟片刻,
“我在江边有个私人的码头,平时没人管理。如果他不嫌弃地方小,就去担任大管事,将这个码头管起来。”
码头就在秉德的印书坊的附近,地方偏僻,很适合郑锡蕃去疗愈伤痛。
码头的作用很重要,朱允通的货物,人员很多都是这里走的。
有值得信赖的高手坐镇,朱允?的心里就更踏实了。
蓝玉拊掌道,
“很好!很适合他!老夫替他答应下来。”
“这孩子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为人忠厚实诚,武艺也说的过去,可以放心用的。”
待女上来撤走残席,奉上香茶。
朱允通将昨晚收拾陈廷的事说了一遍,他直接从王宗敏拿蛐蛐喂鸡说起。
蓝玉和王行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这事肯定和朱允通有关,绝不是表面上的喂鸡那么简单。
但是朱允?不说,他们也不会去问,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秘密了。
当朱允通说将陈廷堂的人交给了锦衣卫,蓝玉忍不住笑道:
“陈廷完蛋了!“
“这断,竟然拿士兵当他外室的仆人,陛下不会容他的。
朱允?点点头,他没有提及陈廷将外室许配给手下的事情,
相信锦衣卫能问出来的,进了诏狱,女人就别想保密了。
乾清宫。
朱元璋一边用午膳,一边看着锦衣卫的奏疏。
很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看了一眼就丢在一旁,司礼监会负责存档。
其中一份引起了他的兴趣。
奏疏提及,朱允通当街断案,李景天现场救人,几根银针将一个濒死的人救活了。
老朱捻着胡子,频频点头。
李景天是李院判的儿子,算是故人之子了。
能够子承父业,还这么有出息,难得啊!
老朱也为院判感到高兴,来回看了几遍,频频点头称赞。
?儿处置的很好,李景天医术甚佳。
朱元璋当即提起御笔,在一旁批阅:
“此子颇具可造之姿,堪为留意。”
李景天还太年轻了,放外面锤炼几年,给后人留着备用吧,
这就是未来的“李院判”、“李院使”,最不济也是个“李通政”。
朱元璋端起酒杯,对着空中虚晃了一下,似乎是在和李院判碰了一下杯,然后美美地干杯了。
李院判的一身医术后继有人!
朕心甚慰!
外面又送来了一份奏疏,依然是锦衣卫的密奏。
周云奇知道陛下有吃饭的时候看锦衣卫密奏的习惯,所以没有耽搁,直接呈上了。
朱元璋本来已经酒足饭饱,要起身了。
不过他心情很好,就顺手翻开了。
看了几眼,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陈廷堂,竟然养了三百多只蛐蛐?”
老朱呵呵冷笑,
“真好!时间挺宽裕的啊!”
“将士兵放在外室的院子,当了自家奴仆,供一个脂粉铺子的女人驱使?”
“哦,这女人招供了,是他的外室!”
“好!好!”
“朕的这个指挥使真好哇!”
老朱连声冷笑,京营涉及朕的安危,
结果羽林左卫的主官竟然养了一堆虫子,让士兵去伺候他的外室。
他已经决定,要罢了陈廷的职务,让他带着外室,滚回家养蛐蛐去吧。
他继续向下翻,忍不住拍桌子大骂:
“无耻!”
“无耻之尤!”
宫人都吓得低着头紧握双手,陛下心情不好,他们都要更加小心。
周云奇知道肯定是密奏里的内容,让陛下震怒了,当即招招手,示意宫人上前将残席给撒了,给陛下奉上香茗。
他深知,整洁的环境,茶的清香,都有利于陛下平心静气。
朱元璋抖抖密奏,冷冷地说道,
“云奇,朕的指挥使竟然要将他心爱的外室,介绍给朕的火枪营干户。陈廷还真是大方啊!”
“为了染指朕的火枪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徐永盛没有屈服,这贼竟然开始折腾他。”
“这是陈廷受的女人招供的!”
“真是惊喜啊!“
周云奇也有些惊讶,但是涉及朝政,他不敢深谈,只是附和道:
“陛下,这真是闻所未闻啊!”
“陈………………………………!”老朱气的一字一顿地捻着陈廷的名字。
老朱将密奏用力在地上,气的连声咳嗽。
周云奇急忙上前,轻抚他的后背,
“陛下,您息怒!且莫气坏了身子骨。将领犯了错,您打罚都行。”
朱元璋喘匀了气息,当即下旨,
“周云奇,传旨锦衣卫,立刻逮捕陈廷,马上审讯!”
“告诉蒋琳,咱要在晚脑的时候看到口供。
此刻,陈廷刚离开五城兵马司衙门。
兵马司指挥使洪永强“病了”,已经半个月没有当值了,现在兵马司是东宫的三殿下在掌管。
陈廷燮很泄气,自己的女人还被关着呢。
实在不行,就去找通殿下服个软?
可是他有些不甘心。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人,为什么女人都被抓起来了,她有多大的错?
陈廷催马朝军营走,决定晚上去洪永强家里拜访一次。
走到中途,他看到一群锦衣卫站在路边。
为首的百户他认识,叫张大勇,是个愍货。
陈廷装没有看见,催马就要过去,张百户却挥手示意,
“陈指挥使!”
陈廷只好放缓了马速,
“张百户。”
张百户走上前,牵住了马缰绳,
“指挥使,请跟咱走一趟吧。”
陈廷?吓了一跳,
“你,你搞什么?本将是京营的指挥使,你一个锦衣卫的百户也敢在本将面前撒野!”
“快滚开!”
张百户没有动,陪着笑,解释道:
“指挥使,这是陛下的旨意!请跟着末将去一趟衙门。”
陈廷?打了寒颤,进了锦衣卫衙门,十死无生,他来不及多想自己什么事发了,当即决定逃走。
可是他刚要催动战马,两杆长枪已经抵在了他的后腰,他再敢乱动,长枪就能捅进去。
?张百户假意安慰道,
“只是昨夜蛐蛐的事儿,陛下命我等问指挥使几句话,请您不要过于担忧。
陈廷?心中犹疑,可是已经逃不掉了,只能任由锦衣卫将他拉下马,被铁链子锁住。
张百户又冲陈廷堂的亲兵?喝,
“陛下的旨意,请陈指挥使去锦衣卫衙门说点事,各位跟着一起吧,不要乱来。”
亲兵只有十来个人,可是锦衣卫却有五十多人,主将又被拿住了,他们也只能束手就擒。
张百户锁了陈廷发他们,将他们赶上牛车,押回了锦衣卫衙门。
-
羽林左卫。
徐永盛从城郊回来缴令,
陈廷燮不在,王主簿接待了他。
听到王主簿分派的新任务,徐永盛勃然大怒,本以为能休息几天的,没想到又来了任务,
任务还是平整田间道路,依然要夯实土地,时间却缩短成了三天。
这谁完的成?
手下的将士还以为能歇息几天呢,自己回去怎么和他们交代?
陈廷燮已经不给活路了!
徐永盛一把抓起了王主簿,
“你这贼!三天时间?!”
“你可想好了再说!”
徐永盛的唾沫星子喷了王主簿一脸,
王主簿吓得脸色苍白,
“千户息怒!息怒!这个,这个,指挥使就是这个意思!”
周围的同僚也上前劝架,
徐永盛唾了王主簿一口,一把将他甩开,鄙夷道:
“你就是他的一条狗!”
“告诉你,这活老子不干了!大不了去五军都督府求个说法。”
王主簿的心在狂跳,如果闹大了,指挥使压不住,他就成了替罪羊。
王主簿吓得快哭了,
“徐千户,别啊,咱们再商量,再商量。”
指挥使出门了,王主簿只想拖着,等他回来。
正说着话,徐永盛的一个亲兵来了,
“干户,锦衣卫来人了,说要见您。”
徐永盛心生疑惑,
“哦?何事?”
亲兵摇摇头,
“干户,来人没说。”
徐永盛顾不上王主簿,大步向外走,
“回去看看。”
在他的身后,王主簿却满脸欣喜,肯定是指挥使买通了锦衣卫,要将徐永盛扔进诏狱了。
营房门前,张大勇一个人在等候,
“末将锦衣卫百户张大勇拜见徐千户。”
徐永盛点点头,
“什么事?”
张百户笑道,
“千户,有一个案子,需要向您了解一些情况,请您去一趟锦衣卫的衙门。”
虽然锦衣卫凶名在外,但是徐永盛心中没鬼,当即点头同意了,命令牵来战马,
“走吧。”
朱允通在蓝玉的府上消磨了一个下午,临近宫门落锁,他才带着周一沙兄弟回了长安宫。
夜幕降临,起风了。
风势迅速变大,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天色阴沉,空气湿润,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夜色沉沉,宫中跳动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朱允通和朱允?兄弟再次来乾清宫请安,却看到老朱又在药。
朱允?的眼圈当即红了,声音颤抖,
“皇爷爷?您,您体欠安?”
老朱摆摆手,
“无妨,小毛病,太医就开了这一剂药。”
朱允?躬身道:
“皇爷爷,还是要注意体,早点安歇。”
老朱点点头,叹了口气,
“是啊,咱也想早点安歇。”
可是偌大的帝国,全都系在他的身上,完全无法早睡啊。
朱允?还要再劝,老朱却对朱允通道,
“?儿,那个指挥使,陈廷堂,你当场没有带走他是对的。他是正二品的武将,当时又看似问题不大。”
“不过,锦衣卫发现他问题很大,已经将他下狱了。”
朱允通没有想到老朱会提起这个案子,故作惊讶道:
“皇爷爷,陈指挥使喝了兵血?”
不等老朱回话,他又自问自答,
“也是啊,他养了那么多蛹?,用的器具那么精美,每天还要耗费不少的肉,这厮不干净啊!”
老朱叹了一口气,
“岂止是贪腐,这就是无耻小人,还心怀不轨。”
!!!
“心怀不轨”?
朱允?吓了一跳,
“皇爷爷,此獠莫非要谋反?”
老朱摆摆手,
“造反他可不够格!”
朱允?听的满头雾水。
老朱又问道,
“?儿,定远侯的小儿子,你早晨说拘役了?”
朱允通再次解释道:
“禀皇爷爷,孙臣将他拘役十五天,送去钟山服役。”
老朱微微颔首,
“好吧。等期满了,让定远领回去好好管教吧,别再养一个叶辽生。”
从乾清宫出来,朱允通、朱允?兄弟都很安静,各怀心思。
只有朱允?很开心,吃着皇爷爷刚才赏赐的糕点,美滋滋地跟着两个哥哥向回走。
朱允通昨夜成功带走陈廷燮的士兵、女人,就很清楚陈廷完了。
陛下曾明旨,军人不得唱曲、下棋、蹴鞠,还因此严惩了一批军官,学唱的割去舌头,蹴鞠的砍去右脚.......
虽然陛下没有明确下旨,军官不得斗蛐蛐,但是这种占有大量时间的娱乐,显而易见,老朱是不会喜欢的。
当然,蛐蛐只是吸引老朱注意的引子。
接下来,就是陈廷受把士兵当奴仆使用的问题。
这就是很严重的违法案件了,犯了“擅役军人”的罪责。
《大明律》明确规定:“凡军官役使军人,及非理差遣者,杖八十。”
到了这一步,陈廷丢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所以,蓝玉听到这里就说陈廷完了。
最大的坑,就是陈廷的女人。
朱允通以私自在坊外开门为借口,堂而皇之地抓走了她。
但是又将她和其他士兵一起,暗自送给了锦衣卫,名义上自己不便插手京营事,请陛下圣裁,
其实,就是让锦衣卫发现,陈廷燮将情人介绍给徐永盛、企图借此染指火枪营的卑鄙行径。
这才是他给陈廷堂准备的死局。
陈廷受不该企图染指火枪营,那是老朱的禁脔。
涉及皇宫的安危,老朱不会容忍手下将领有这种野心。
朱允通不便直接出手,只能借刀杀人。
而这把刀子,就在老朱的手上。
现在看,“借”的很成功。
一句“心怀不轨”,证明刀子已经悬停在了陈廷的脖子上,只等老朱一声令下。
陈廷燮死定了!
朱允?心中有些嫉妒,同样是观政,自己在工部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成绩。
去了炼钢作坊,没有收获不说,还丢了刚收买的三个工匠。
查账也没查出个头绪,小鱼小虾都没有处理,工部尚书,侍郎都护的很严实。
现在朱允?却抓了一条大鱼儿。
陛下如此重视,显然陈廷犯的是大案,是要案。
朱允?心中有些着急,自己该怎么才能在工部做出点成绩?
他发现来工部是个错误,其实去礼部更适合自己。
回去给方孝孺写封信吧,问问他的意见。
夜深了。
朱元璋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奏疏,头疼的厉害,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
“老喽!”
他忍不住长叹一声。
周云奇的鼻子有些酸,陛下最近常说这句话。
老朱摘下了老花镜,
“云奇,今晚不看了,朕回去睡一会儿,眼睛酸疼,看不清字了。”
周云奇擦擦眼泪,急忙上前搀扶,
“陛下,您慢一点!”
老朱在他的摆扶下缓缓站起身。
屋顶传来雨点掉落的声音。
又一场秋雨来了!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乾清宫迅速明亮了一下。
咔嚓!
空中竟然传来一声惊雷,乾清宫都随之颤抖。
老朱抬头看看外面,夜色漆黑如墨,暴雨倾盆而下。
“快要到寒露了,这是最后一次雷了吧?“
“应该是的,陛下。”周云奇搀扶着他,慢慢向后殿走去。
殿门打开了,一般狂风也跟着卷了进来。
朱元璋站住了,转身看了过去。
何人?
何事?
侍卫大声禀报: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蒋求见。”
老朱叹了一口气,淡然道,
“宜!”
这个时候来,肯定有大事。
周云奇很无奈,蒋这再晚来一刻钟,咱就能挡住他,让陛下好好睡一觉的。
蒋璩进来了,浑身水淋淋的。
周云奇注意到,蒋琳拎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长宽和蒋的小臂差不多。
蒋?上前施礼。
“陛下,臣夤夜打扰,请陛下恕罪。”
“说吧。”朱元璋疲惫地回道,
他感觉眼睛要睁不开了,只想尽快打发了蒋激回去躺下。
蒋?放下匣子,
“陛下,京城出现了伪造的宝钞,数量不可确定。这个匣子里的就是伪造的宝钞。”
朱元璋吃了一惊,
“伪造的?”
“拿来看看!”
自大明立国,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伪造的宝钞。
老朱困意全无,挺直了腰杆,目光锐利如刀。
周云奇上前接过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摞一摞的宝钞。
他随便拿了几张,奉给朱元璋。
“烛火!”朱元璋呵道。
宫女急忙端着烛台过来。
朱元璋凑近仔细查看,连看了几张,图案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用手捻了捻,和宝钞的手感完全一样。
宝钞用纸是特制的“桑穰纸”(ráng),配方只有朝廷才有。
显然,配方泄露了!
甚至印制宝钞的雕版也泄露了!
他的脸色顿时变的十分严肃,
“蒋琳,调集精锐,尽快查!给朕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乾清宫的大殿,回荡着他的咆哮,甚至掩盖了外面的风声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