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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拿起火折子,就要凑在门框的菜籽油上。
突然,一兜子沙土从天而落,
酒了他一身,一脸,迷了他的眼睛,
火折子也被打灭了。
黑影吓得魂飞魄散,竟然有埋伏!
他急忙跳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跑路。
可是哪还跑的掉。
四周亮起火把,周围都有人持着木棍围了上来。
为首的太监尖声喝道:
“拿下!”
黑影高大健壮,抱着头顶着棍子朝一个方向,
棍子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他强忍着疼,野牛一般闷头向前撞,竟然也撞到了两个太监。
眼看撞出了一个缺口,再猛跑几步,就冲去包围圈了。
有个太监抡起棍子,猛捣在他的左腿膝盖窝上。
黑影身子一个趔趄,脑袋上又挨了重重一棍子,终于被砸翻在地。
棍子继续雨点般砸了下来,黑影蜷缩起来,抱着头,不断惨叫。
一个太监喝道:
“罢了!”
众人将黑影捆了起来,揭开蒙面,好多人都认识,
“是典药局的局郎方二江!”
“是前局郎。”
“对,是他!”
“打死这狗贼!”
为首的太监制止了众人,
“看押起来,明日交给薛妃娘娘处置。”
众人拖着方二江走了。
两个太监被留下来,用沙土清洗刚才泼洒的菜籽油。
寒风刺骨,两人的手很快的僵硬。
他们一边痛骂一边清理,
“就该让方二江自己清理!”
“他是活腻歪了!”
“这狗贼也不想想,都要查账了,怎么可能账簿还放这里。”
夜风呼啸。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东宫依然在沉睡中。
景阳宫。
吕氏靠在床头,愣愣地看着帐顶发呆。
钱嬷嬷在门口轻声叫了一声,
“娘娘。”
“进来吧。”吕氏又向上靠了靠。
钱嬷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失败了是吗?“
“娘娘,外面传来消息,方二江被抓了。”
“哦,那说明账簿真的被转走了,那里就是个空壳子。”
“娘娘,您睡吧,有消息奴婢再来叫您。”
吕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睡不着。”
她站了起来,
钱嬷嬷急忙拿过一个装服,上前给披上,“娘娘,外面冷。”
吕氏裹上裘服,出了寝殿,径直去了前殿。
前殿黑漆漆的,只有后殿隐约的烛光送来一丝光亮,隐约可以看见一点物件。
钱嬷嬷吩咐上火烛,
被吕氏制止了,
“就这样吧,本宫坐一会儿。”
钱嬷嬷送上手炉,又去泡了一杯茶。
风声呼啸。
吕氏捧着手炉静静地坐着,看着外面浓浓的夜色。
根据消息,账簿可能在两个地方,方二江试探的只是其中之一。
现在排除了一个,账簿存放的地方基本确定了。
大殿重新恢复宁静。
外面再次传来五次鼓声。
鼓声余韵未了,在空中缓缓飘荡,渐渐消失在风中。
不知过了多久,后殿传来响动。
负责膳食的宫人已经开始忙碌了,准备早晨的吃食。
“什么时辰了?”吕氏问道:
钱嬷嬷轻声道:“娘娘,卯初了。“
吕氏看着外面的黑夜,嘱咐道,
“派人去看看,?儿起床了吗,让他去练剑。”
~
吕氏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夜色,犹如木雕泥塑一般,只有手指偶尔轻揉着手炉。
时间一点点过去,东方隐约有了一丝亮光。
皇宫在慢慢苏醒。
朱允?用了早膳,去上学了。
吕氏捧着手炉站了起来,缓缓走向窗边,窗纱朦胧,外面隐约有了亮光。
路上隐约有车辆路过,还有宫人交谈的声音。
吕氏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搓着手炉。
钱嬷嬷站在她的身后,有些紧张地看着西南方向。
突然,
西南方向冒出火光,还有烟尘。
隐约有叫喊声传来,
“走水啦!”
“快,水车!”
“快去打水!”
钱嬷嬷面带喜色,
“娘娘,是放车马的棚子那边!”
吕氏面露笑容,这次成功了!
你们预判了本宫会派人毁掉账簿,咱也派人去了。
可是,你们会想到本宫还要派第二次吗?
以为藏的很隐秘,本宫就找不到了吗?
吕氏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松弛了心神,
“本宫要沐浴更衣,去给太子请安。”
咸阳宫。
太子已经用了早膳,在书房看了一会儿奏疏。
薛妃端着药汤过来,
“太子,该吃药了。”
朱标看着黝黑泛光的药汤,愁眉苦脸道:
“这要喝到什么时候啊?”
薛妃抿嘴笑了,
“太子,今天的药汤不苦!昨天院判来调整了方子,放了红枣、蜂巢。”
朱标半信半疑,端起来尝了一口,当即展颜笑了,
“不错,有一丝丝甜味。”
他端起碗,几口将药汤喝了。
薛妃又奉上一杯白水,太子漱了漱口,放下杯子。
薛妃端着药汤就要告退,
太子却叫住了她,推给她一个匣子,
“这里都是东宫在外面的产业,铺面,庄子、矿产、房产之类的,你收着。”
“过年的时候,他们要来送去年的收益,因为咱病了,就没让他们来。”
“你最近可以派人去通知他们,可以将钱粮送来入账了。”
薛妃急忙双手接过,
“臣妾回去让账房理一理,争取明天就派人通知。”
两人正说着话,江都郡主来了,
“孩儿给太子、娘娘请安!”
朱标微微颔首,
“安!”
“最近忙什么呢?”
江都躬身道:
“父王,孩儿在学习管账。”
朱标点点头,
“读点书,女工、花艺多少也了解一些。”
叮嘱了几句,他又叫来张节,
“备车,去詹事府。”
江都和薛妃退了出去。
刚到后殿,江都就扯着薛妃的袖子,低声道:
“娘娘,昨夜………………
薛妃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将她带进自己休息的偏殿,屏退了左右。
“说吧,什么事?“
“娘娘,昨夜四更的时候,抓了一个纵火烧账簿的,是典药局的前局郎方二江。”
“嗯。这个我知道了。”薛妃点点头。
“娘娘,真正存放账簿的地方,刚才起火了。
薛妃有些惊讶,
“烧的怎么样?“
“娘娘,基本上都烧光了,大火是从里面起来的。”江都十分沮丧。
明明昨天已经查到了问题,只要查下去,肯定能发现太子妃的问题。
没想到,现在账簿没了。
被太子妃给釜底抽薪了。
薛妃很快恢复了平静,
“知道了。你去浣洗局,催一催咸阳宫送洗的衣服。”
江都急了,低声道,
“娘娘,您不着急吗?账簿!账簿都没了啊!”
江都急的直跳脚,小脸赤红。
她既遗憾没了收拾太子妃的“武器”,又担心太子妃借此作妖。
薛妃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太子妃管东宫近十五年,她的亲信遍布每一个角落。账簿藏的再严密也会出事的。”
“这件事,本宫早有心里准备。”
江都十分懊恼,
“?儿提醒过我的,小心太子妃毁掉账簿,抓到关二江我还挺高兴的,没想到她这么狡猾。”
江都事后才明白,方二江就是个炮灰,是为了麻痹她们的。
当她们以为太子妃不过如此,放松心神之后,太子妃再杀了一记回马枪。
“看守的都是新来的人呐,这么快就被收买了?”
江都疑惑道。
账簿藏在那么偏的地方,本以为太子妃的人应该不会发现的。
薛妃笑了,搂着江都安慰道,
“肯定有内应,不然火不能从里面起来。这个慢慢观察吧,事已至此,先放放吧,去忙眼下的事情。”
“娘娘,那方二江怎么办?”
“他呀,后宫有规矩的,纵火未遂,杖二十,罚做终生苦役。”
江都看向书房的方向,低声问道:
“要告诉父王吗?”
薛妃摇摇头,
“不用。太子身体不好,不要刺激他。你去洗局吧,这件事先这样。”
“这就去,”江都点点头,
又遗憾地嘀咕道,“早知道让弟弟的人来看守了。”
薛妃急忙摆手,严肃地说道:
“江都,你记住,后宫的事情少让他掺合!”
“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囿于内宫的算计。”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太子妃来了。
江都嘟着嘴,气哼哼道,
“我不想见她。”
薛妃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
“不愿意就不见,等会儿从偏殿直接走吧。”
薛妃则从侧门去了后殿,去迎接吕氏。
后殿,吕氏正在给太子道,
“太子,账上没钱的事,臣妾可以解释一二的。”
朱标摆摆手道,
“咱现在要去詹事府,账目上的事你直接找薛妃聊。
吕氏扯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夫君,既然账上没钱,总要让人说清楚的嘛!”
薛妃从外面进来,
“臣妾拜见太子妃娘娘!”
吕氏点点头,冷冷地问道,
“账目查的怎么样了?”
薛妃抬起头,淡然道:
“今天早上,账房失火,账簿全毁了。”
吕氏皱起了眉头,
“呀?!”
“账簿怎么能烧了?”
“哪些奴婢在看官?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会是有人故意纵火吧?”
吕氏盘算过了,她有嫌疑,因为烧了账簿,就无法查她的账了;
但是薛妃一样有嫌疑,没了账簿,她就可以随时传播之前的账目有问题。
薛妃静静地看着她贼喊捉贼。
朱标摆摆手:
“烧就烧了吧。”
吕氏心中有些忐忑,看太子如此平淡,似乎早就知道了?
薛妃拿来貂裘,吕氏一把接过,亲手给太子穿上。
吕氏轻声试探道:
“夫君,那现在东宫缺钱怎么办?”
朱标淡然道:
“无妨。东宫名下的产业有生息的,下个月就会有钱进账了。”
吕氏心动了,娇笑道:
“殿下,这些产业不如臣妾先帮您管着。”
“不用了,都交给了薛妃。”朱标拉拉貂裘。
!!!
全给了薛妃?
吕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掌管东宫这么多年,太子交给自己的产业不及东宫全部产业的三成。
要了无数次,太子都没给。
现在竟然全部给了薛妃,果然是新人胜过旧人啊!
太子一下子这么爽快,薛妃这是要上位?
吕氏在袖子里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到了肉里。
硬忍住了眼泪,吕氏面色平静,
“那就太好了。”
张节进来禀报,
“太子,车备好了。”
薛妃急忙拿过貂裘,给太子穿上。
吕氏劝道,
“太子,不用太劳累,早点回来用午膳。”
朱标微微颔首,
“咱约了管盐的杨兆兴,让和?儿认识一下,放慢以后他们的合作。”
吕氏吃了一惊,
“杨都转?他和朱允通合作什么?”
“盐政的事。”朱标甩下一句话,大步向外走。
太子妃和薛妃恭送他上了车辇,
等车远去,吕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冷若寒冰,招呼也不打,径直回了景阳宫。
太子已经开始安排朱允通参与朝政了,还主动介绍一个从三品的官员给他认识。
太子这是要做什么?
培养接班人吗?
吕氏心里十分紧张,儿还在学堂读书,朱允都已经走向朝堂了。
这个消息压在她的心头,沉甸甸的,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大本堂。
第一节课已经结束了。
朱允?惊讶地发现,新学霸朱允竟然没来。
不会是生病了吧?
后面传来朱权的声音,
“大卫王,?侄儿怎么没来?”
朱植大声回道,
“他请假了。太子要介绍管盐政的官员给他认识。”
“认识?”朱权吃了一惊。
朱植回道,
“我也只是听说,他提出了盐政的改革方案,陛下,太子和大臣都很赞同。
“要推行他的想法,盐政的官员自然要常请教他的。”
不少同学也被他的话吸引了,都围拢过来。
朱植大概说道,
“我也只是听宫人传的,大概就是产品的法子,比之前的煮盐法要强很多。据说产品要翻倍了。”
朱权惊叫道:
“通侄儿太厉牛了!”
同学们也都赞叹不已。
他们顾忌朱允?还坐在前面,聊几句就散了。
朱允?紧握双拳,朱植的一番话深深地刺伤了他的自尊。
内心犹如被毒蛇啃噬,清澈的眼中布满了阴云,满腔酸涩翻涌。
此刻,
他痛恨朱允?,更痛恨朱植,卫王为何这么多话?
朱允?完全沉浸在不甘,嫉妒和仇恨之中,同学们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际飘来,
偶尔的几声笑,都让他怀疑是不是在嘲讽自己,让他更加难受。
有人走到了朱允?的身边,站住了。
朱允?依然低着头,无意识地摆弄一块玉佩,独自羡慕嫉妒恨。
来人咳嗽了一声,朱允?依然置若罔闻。
直到来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轻声叫道,
“殿下!”
朱允?才抬起头,冷漠地看了一眼。
竟然是黄子澄!
朱允?慌忙起身,
“先生!”
“殿下,请跟下官来。”黄子澄率先向北门走去。
朱允?急忙起身,跟着出去了。
外面传来磐响,第二节课要开始了,
但是朱允?依然没有停步。
同学们看看他们,都清楚这又是开小灶了。
第二节是正字课,就是书法课。
朱允?在北门口遇到了书法课的先生。
朱允?躬身道,
“先生,学生有事。”
先生只是冲他点点头,
“殿下自去。”
朱允?躬身退了一步,继续去追黄子澄。
教室后面,朱植撇撇嘴,不屑道,
“开了那么小灶,有什么用?侄儿没补课,轧花机却全国推广了。”
?!
朱权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他闭嘴。
书法课的先生来了,教室恢复了安静。
朱允?跟着黄子澄一路去了一间宽敞的公房。
这里本是先生公用的,不过今天这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留着长髯,五官端正,面色黧黑,一身半旧的棉袍。
安静地坐着,目若寒星,让人不由地心生敬畏。
朱允?见他很面生,就没有在意。
黄子澄躬身道,
“殿下,请坐。”
朱允?坦然坐下,
黄子澄也在书案后坐下。
朱允?从袖子中掏出一叠宝钞,双手奉上,
“先生,这是家母让我转交给先生的。”
黄子澄愣了,
“殿下,这是何意?”
朱允?诚恳道:
“先生,家母听闻先生被担保的债务困扰,就拿出一些钱,希望能缓解先生的债务。”
黄子澄笑了,将钱推了回去,
“殿下快收起来,下官的债务已经解决了。
朱允?十分惊讶,可是看到黄子神情轻松,和上次的焦灼相比判若两人,
心中便信了十分。
只是怀疑,黄先生哪里来的钱?
还是沙冠英出面解决了?
但是,他收起钱没有再问,这种事不便深问,何况读书人一向也耻于谈钱。
太监送来茶水。
朱允?问道,
“先生,写奏疏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黄子澄点点头,
“殿下,正在进行中。”
朱允?有些失落,从年前拖延到现在了,怎么还在进行中?
哪怕你说个“润色”中,本王也能舒坦一些啊。
“先生,朱允?现在太亮眼了,上奏疏,每次陛下都很欣赏。”
朱允?有些惶急。
他自己也琢磨了几个奏疏,但是都被黄子澄给否了。
可是黄子澄又不提供样本,只能眼看着朱允?越走越远。
黄子澄有些尴尬,
“殿下,这事急不得。”
朱允?没有说话,眼圈却红了,再不急就彻底看不到朱允通的背影了。
黄子澄有些手足无措了。
坐在墙角的中年男子缓缓起身,走了过来,
“殿下,您急了,您的心已经浮躁了。”
???
朱允?不悦地看看他,这是哪里来的狂生?
黄子澄站起身,热情地介绍道:
“殿下,这位就是希直。”
朱允?吃了一惊,希直是方孝孺的字,黄子澄提起这个人,每次都赞不绝口。
他急忙起身,
“见过方先生!”
方孝孺躬身施礼,
“下官拜见殿下!”
朱允?有些意外,方孝孺之前是白身,现在竟然被授予官职了。
黄子澄解释道,
“陛下任命希直为汉中教授,来京城陛下后会择日启程,去蜀中任教。
朱允?有些遗憾,
“还以为方先生要留意呢,没想到竟然是去蜀中。这一去千里之遥啊!”
方孝孺似乎很感动,没想到竟然这么被殿下看中,
“现在江水太浅,学生要稍等几日才启程。”
~
朱允?问道:
“方先生,为何说本王急了?”
方孝孺反问道,
“殿下,以后如何打算?”
朱允?大声回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声音稚嫩,却掷地有声。
黄子澄捻着胡子频频点头,表示赞赏。
方孝孺却皱起了眉头,不悦道:
“横渠四句与殿下何干?”
!!!
黄子澄吓了一跳,方希直说话怎么能如此无礼?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注意点,不要这么鲁直。
朱允?本以为会得到夸赞,没成想被方孝孺当头一棒。
他的小脸憋的通红,冷冷地反问道,
“和本王无关?难道只和方先生有关?”
他的心中很不高兴,方孝孺这太无礼了。
盛名之下,却有些名不副实。
莫非就是一个狂生?
方孝孺却继续问道:
“殿下,您要如何‘立心’,如何‘立命‘,如何‘继绝学”,如何“开太平‘?”
朱允?的额头渗出细汗,这个问题他还没仔细想过。
沉吟片刻,他字斟句酌地回道:
“立心’就是领悟天道;”
“立命’就是体恤民生多艰,让百姓安居乐业;”
“继绝学”自然是将圣人的大道传播下去;”
“至于‘开太平”,这个问题本王现在还不需要考虑。”
黄子澄赞叹道:
“殿下回答的很好!”
方孝孺却缓缓道,
“殿下,横渠四句,让人震耳发聩。”
“但是,下官以为,殿下可以背诵,但是还不宜作为殿下的行为指南,至少现在不宜。”
朱允?疑惑道:
“为何?”
方孝孺解释道:
“殿下,因为这几句话太宏大了。如果是陛下,是太子,是一个大儒如此说,会让人敬仰。”
“可是,殿下将之挂在嘴上......”
“殿下,您还太年轻了。”
朱允?很不服气,梗着脖子道:
“方先生,本王也是学了圣人之言的。”
方孝孺问道:
“殿下,同样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在一个亡命之徒手里,或在一个三岁的孩童手里。”
“他们都是说要刺杀下官,殿下会认真对待哪一个?”
朱允?讥笑道,
“当然选择前一个。呃......”
他瞬间明白了方孝孺的意思,
现在他就像那个孩子,将横渠四句挂在嘴上,只会显得幼稚可笑,没人会当真。
这个道理,之前黄子从来没给他讲过。
黄子澄更多是讲授历史典故、圣人典籍。
朱允?心悦诚服,方孝孺的话让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境界,
他当即冲方孝孺躬身道:
“请方先生教我!”
方孝孺坦然领了这个礼,
“殿下请坐,咱们细谈。’